49.番外四:梦境内外(1)

作品:《[全职高手]你不要过来啊

    1.


    “不要!!!”


    肖时钦从噩梦中惊醒。


    那是一个漫长且真实的噩梦,导致他一觉醒来,看着头顶的天花板都觉得陌生。


    他第一时间看向床的另一侧。没有人。但昨晚盖过的薄被呈现出被掀开的样子,床单上的褶皱也显示出刚刚有人在这儿睡过。


    伸手摸了摸被子,已经凉了。


    肖时钦起身下床,上衣已经湿透了,身上、头上全是冷汗。


    他努力回忆着昨晚的梦,明明是那么真实可怕的梦境,现在却有些模糊了。


    他只记得,梦中的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和小渔爆发了一次激烈的争吵。是因为什么而吵的?不记得了,好像是一件小事,但也是长期积攒的矛盾一朝爆发的结果。


    他们互相用最伤人的话去攻击对方,来自最亲近的人的伤害总是最大的,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你最脆弱的地方在哪里。


    争吵结束后,小渔又把自己锁进卧室去哭了。梦里,他好像总是在让她哭。


    但是梦里的肖时钦竟然没有去安慰她,而是一个人去阳台抽烟。


    ——怎么还在抽烟!?这都什么时候了!


    肖时钦已经很久没有碰过烟了,记忆模糊到连在梦中抽烟时感觉都不真切,烟雾顺着气管吸入又缓缓吐出的感觉,一点儿都不真实。


    但除了抽烟,梦里其他的东西都很真实。


    一根烟没抽完,他就听到小渔在房里发出一声尖叫。他慌忙扔掉烟,冲进卧室,看到小渔正跪在地上哭,怀里抱着她那只养了十几年的小白狗。


    它死了。


    小渔很不冷静,喊着要肖时钦去开车,要送小白去医院。


    肖时钦摸了摸小白身体,冰冰凉凉,已经硬了。


    他如实告诉了小渔:“它已经走了,算了。”


    小渔愣了愣,然后爆发出更崩溃的哭声。她抱着小白的身体,不让他碰,也不听他说话。


    梦里的肖时钦有心想要安慰她,但小渔很排斥他的靠近,偏偏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


    他选择了去接电话。


    ——到底是什么电话他妈的这么重要!?


    肖时钦恨不得能把手伸进去,掐住梦中那个人脖子去质问他。


    但他做不到,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梦里的自己拿着手机又上了阳台,又点了一根烟,不知和谁聊了很久。


    就那样让小渔一个人跪在地上哭。


    哭完。发泄完。小渔抱着那团白色的小小身体走出卧室,看向他的眼神变得麻木又冰凉。


    “我们分手吧。”她说。


    梦里的他也是满脸疲惫,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就点了点头:“好。”


    然后,他就陷入了一段漫长又窒息的梦境之中,梦中的他用了一生去为那一声“好”赎罪。


    他把自己逼到极限,真的做到了五年时间拿到硕士毕业证,然后离开学校,进了一家企业。非常不错的岗位,开始了新的人生。


    然后,他开始思念小渔,沉重的愧疚与悔恨几乎把他压垮。他偏执地收集她留下的全部痕迹。大到她送给自己的礼物,小到缠着她几根发丝的梳子,在柜子里,按顺序整整齐齐地摆好。


    好像专门为了折磨自己一般,每天都盯着这些东西看很久。


    他和小渔还有很多共同好友,他从他们口中听到了一些关于她的事情,反反复复地琢磨,她过得好不好,如果我现在去找她,还能不能得到原谅。


    梦境中忽然出现一条苏沐橙发来的微信:“你不要再打听她的事了。小渔不想见到你。”


    最荒谬的是梦中还有一条来自孙翔的消息:“你们确定分手了?那我去追她了。”


    让他差点发了疯。


    作为旁观者的肖时钦要冷静很多,他承认,自己一直都有些吃孙翔的醋,也不喜欢看到小渔和他走得太近。他们俩爱好有些类似,对美食的品味也类似,连玩荣耀都玩的是同一个职业,性格上,孙翔似乎也比自己更适合陪着她一起疯玩。


    虽然他们俩都没有对对方表现出哪怕一丁点特别的感情,但肖时钦还是很在意,他一点儿也不奇怪自己会在梦里看到这样的话。


    再然后,梦中的他再次选择把自己扔进工作之中,用高强度的工作占据自己的所有时间和精力。但是,在每次疲惫到极限即将昏睡之前,过去和小渔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还是会见缝插针地钻进他的脑海,折磨他。


    这是漫长梦境中的一段漫长岁月。


    直到有一天,一个女孩子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


    和小渔长得有五六分相似的脸,最重要的是,神态太像了,太像那一年冬天,在武汉冷硬的寒风里,带着氤氲的雾气出现的江羡渔。


    天真明媚的笑容,清脆甜蜜的声音,眼神温暖,还有一点对他的崇拜。


    梦中的肖时钦试图忍住靠近的冲动,忍了三次,因为身后有人阻止了他三次。


    第一次是喻文州,第二次是苏沐橙,第三次是张维。他们都皱着眉冲他摇头,让他不要一错再错。


    但他还是没有忍住,朝那个温暖的影子走了过去。


    “你好,我叫肖时钦。”


    那可真是一段折磨。


    每当看到那个女孩露出和她相似的表情、发出和她相似的声音,他都会动情得不能自控。


    但她们毕竟是不同的,他一靠近她,就会发现她和小渔是那么的不一样,是那么的陌生。然后又浑身发凉,将她推开。


    几次三番,女孩终于厌倦了。


    有一天,她打破约定,去翻看了他的柜子,在里面看到了他们的全部回忆,最后抽出了那张他和小渔在圣诞节拍下的合照。


    她非常生气。不等肖时钦开口,她就将那张照片撕碎了。


    他听到梦中的自己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冲过去死死钳住了女孩的手。


    他毫不怀疑,如果不是最后一点理智与教养在控制,他会去掐住的是她的脖子。


    他们结束了。


    梦中的肖时钦也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心灰意冷,不想再走进谁的世界去了,他只会给双方都带来伤害。


    然后在某一天,他在商场的儿童乐园里看到了江羡渔。


    她半蹲在地上,漂亮的轻纱裙摆在她身旁绽开一个花瓣般的弧度,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在她怀里撒娇,喊她:“妈妈,再陪我玩一次滑滑梯嘛!”


    江羡渔说:“你已经五岁了,要勇敢,自己去滑吧。妈妈穿着裙子很不方便呢!”


    “不要不要,我害怕嘛!”


    在她们身边,一个男人一直用温柔的眼神看着他们,然后走过去,将女孩儿一把抱起:“走,爸爸陪你去滑!”


    即使是身为旁观的肖时钦,心脏都开始绞痛起来。


    他看到江羡渔站起身,有些嗔怪地在男人肩膀上拍了一下:“就你惯着她!时间不早了,要回去了,不然孩子外公又要闹脾气说我们克扣他见孩子的时间。”


    “哈哈,就滑最后一次,对不对宝贝?”


    “对!最后一次!”


    “你拜托拜托妈妈。”


    “妈妈~拜托拜托~让我们最后玩一次吧!”


    好痛。


    心脏痛得好像要钻破他的皮肉了。


    胸腔里鲜血淋漓。


    这时,他看到江羡渔俯身抱起孩子时,脖子里滑出一根细细的项链,项链上挂着的,还是当初他们的山海对戒,是属于江羡渔的那一枚“海洋”。


    这其实是很梦境、很没有逻辑的,因为在刚才的梦里,他分明看到这对戒指是收藏在自己的柜子里的。


    但梦境讲究不了这么多,这只是他心灵的投射而已,是他心中最后的一点希冀。


    “妈妈,这是什么?”她的女儿拿起她胸前的戒指看。


    “唔……”江羡渔脸上表情晦涩,没有回答。


    小女孩用力一拽,将戒指和项链一起拽了下来。


    “啊,对不起妈妈!你痛不痛呀?”


    “没事没事,不痛。”江羡渔摇着头说,“已经很旧了,可能是链子的搭扣坏了吧。”


    她的丈夫从孩子手中接过了那枚戒指,打量了一会儿,看向妻子的眼神有些复杂。


    “还要留着吗?”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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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羡渔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他手中的戒指,最后低下头,吻了吻女儿的脸,说:“不用了。帮我扔掉吧。”


    “不要!”梦醒的瞬间,肖时钦跟着喊出了这句话。


    2.


    浴室里的水哗哗的流着。


    肖时钦盯着那水流发呆,几行水流从头发滑落到眼睛里,他都没有眨眼。


    这时,家门口传来电子锁解锁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到江羡渔的声音由远及近——


    “哎呀热死了。程姐你先带去宝宝洗手,把尿布和衣服也换了。他早上喝了两餐奶,一次100,一次90,最近是有点胃口不好,明天凉快点,带他去小儿推拿那边看看吧,可能是脾胃有点堵。昨天新到的玩具你等会儿拿去洗干净消毒……不。玩具不能用消毒柜,用开水过一遍就可以了。”


    肖时钦像惊醒般,快速用毛巾擦了擦头和脸,整理好衣服,然后推门走向客厅。


    在温暖的灯光下,江羡渔抱着孩子,看向了他,然后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举起儿子的小手冲他挥了挥:“哎呀,宝宝你看这是谁呀?是你的夜猫子爸爸终于起床啦!”


    六个月大的宝宝表情还很懵懂,微微皱着小小的眉头,左顾右盼,终于看清了面前站着的人是爸爸,他绽开一个甜甜的笑容,嘴里阿布阿布的叫着,朝肖时钦伸出肉团团的小手。


    肖时钦将孩子接过,抱进怀里,认真看着他的脸,忽然抱着孩子高高举了起来。


    宝宝最喜欢被爸爸这样举高,在半空中开心得手舞足蹈,咯咯直笑。


    孩子的笑容很快就传染到了肖时钦的脸上。


    育儿嫂收拾好了孩子外出的推车和包,快步赶过来,笑着接过孩子,一边说:“哎呀,我昨天休假,晚上都是爸爸起夜照顾孩子的吧?江小姐你真是的,有这么好的先生你还笑话他是夜猫。”


    说完,育儿嫂带着孩子回儿童房去清洗换衣了。


    江羡渔伸了个懒腰,抱怨着外面天气超热,每天早上陪孩子出门透气简直就是上刑,然后打开冰箱,手伸向里面的冰果汁——


    忽然,肖时钦从后面抱住了她。


    很用力的那种,紧紧搂着她的腰,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她的脖颈间。


    “钦钦?”她有些意外,将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问,“怎么了?”


    “……没什么。”肖时钦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她的温度、她的味道、她真实的存在,心有余悸地又将她抱得更紧了一点,才说,“昨晚做了个噩梦。”


    “噩梦?你多大啦?还会被噩梦吓到!”这样的肖时钦可不多见,江羡渔感觉很稀奇,转过身搂着他的脖子问,“梦到什么啦?”


    “梦到你离开我了。”


    “那你肯定做了很过分的事!”


    “嗯。”


    “你做了什么?出轨了?”江羡渔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好像在八卦别人的事似的。


    “你在兴奋什么啊……”肖时钦苦笑,但是想想梦里那些混账事,他不想提,只说,“没出轨。只是……没有好好珍惜你。”


    “哇!那很过分了!”江羡渔故意夸张地说,然后趁机敲竹杠,“必须惩罚一下你!”


    肖时钦温柔地看着她:“嗯。罚什么?”


    “罚你带我去吃冰激凌吧!我听说汉口万象城开了一家……”


    “不行。”


    “喂!这是惩罚!”


    “冰激凌不行。你忘记上次产后复查医生怎么说的了?”


    “哎呀!我觉得我已经好啦,吃一点点没事的!”


    “不行。你说的不算,下次复查医生说好才算。”


    “哼!”


    看着她任性嘟起的嘴唇,肖时钦眼神闪烁,忍不住凑了上去——


    “江小姐,孩子的奶粉……”这时,育儿嫂忽然抱着孩子走出来,看到拥抱在一起的两人吓了一跳,很有职业操守地转身就走,一边小声对宝宝说,“哎呀,爸爸妈妈在说悄悄话呢,我们先去找小鸭子玩吧~”


    肖时钦:“……我还是要说,我真的很不习惯住家保姆。”


    江羡渔:“我还是要说,习惯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