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下半年的赛季即将踏入尾声，雷霆战队在季后赛区始终保持着好表现，邓老板也听了江羡渔的建议，下放了更多权力给战队经理。一切似乎都在向好，唯独江羡渔忙碌的身影越来越难捕捉到了。


    在冬天的第一股冷空气来袭的那天，肖时钦结束了一天的训练，一边继续思考着下一场比赛的战术规划，一边走出俱乐部大楼，准备去旁边的汤馆喝一碗暖暖身子。


    拿出手机，正准备问江羡渔要不要一起去，就被一个人影挡住了路。


    肖时钦抬头，看到了一个并不高大但却健壮得有些夸张的男人，西服外套着羽绒服，严肃地看着他：“请问你是肖时钦先生吗？”


    “……是。”


    “麻烦这边借一步说话。”对方抬手引他看向停在路边的一辆车，十分高调的一辆迈巴赫。


    肖时钦差不多已经猜到来人是谁了。


    他点点头，收拾了一下情绪，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车后座的另一边，江羡渔的爸爸正在喝一碗汤。


    正好是他打算去喝的那家店的汤。


    “你也来一碗。”江建华挺随和地指了指桌上的另一碗牛肉汤，“专门给你买的，这个天气喝碗牛肉萝卜汤对身体好。”


    “啊，谢谢叔叔。”


    “我听小渔聊过你们俩一起吃吃喝喝的那些地方，你还蛮懂吃的。降温了知道来这家汤馆的人可不多。”


    “哈哈……还好，我们俩碰巧都好这一口。”


    江建华和他寒暄了两句，这已经是他能释放出的最大善意了。喝完了汤，司机帮他清理干净碗筷和垃圾，又开窗散了会儿味道，在这个过程中江建华还接了通电话。


    电话挂断后，他就开始跟肖时钦说正事了。


    “谢谢你啊，小渔这孩子懒得很，从小到大都是个得过且过的性子。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是她第一次这么积极主动地为一件事奋斗，我还从没见过她这么有冲劲的样子。”


    肖时钦微笑着说：“她本来就很优秀，只是一直没有找到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江建华的表情一变，黑着脸说：“你不会想让她一辈子留在战队里做商务工作吧？”


    “不。”肖时钦摇摇头，“我一直觉得，她应该去做更能发挥出她的专业与天赋的工作。”


    这段时间以来，江羡渔愿意为他提供这些资源和帮助，他非常感激。她能把商务做好，只是因为江建华的帮助以及她从小到大的耳濡目染，但这绝不是她最擅长做的事。


    “小渔有没有告诉你她的计划？”


    虽然没头没尾，但肖时钦听懂了他指的是什么。


    “还没有。”他如实说。


    “嗯，是我教她的，事情没有确定之前不能声张。”江建华擦着手说，“那她差不多快要找你聊了，我不越俎代庖，但有件事要提醒你。”


    “您说。”


    “不要留她。”江建华衰老但犀利的眼睛陡然看向他，眼神凌厉得像两把刀，“不管她说她要去做什么，你都不许开口挽留她。”


    这段时间以来的不安，终于得到了印证。


    并没有很出乎肖时钦的意料，他垂下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然后坦然地看向江建华，反问：“您觉得，我挽留她会有用吗？”


    “多半没用。”江建华脸上露出一丝自信的笑，“我的女儿我了解，她决定的事情，不会因为一个男人就放弃。”


    肖时钦淡淡地说：“那您今天为什么来找我说这些呢？”


    江建华的脸垮下去了，不悦地转头看向窗外，停顿片刻，才沉声说：“因为她对你付出了很多的感情。她本来就是一个重感情的孩子，我怕你小子利用这一点，如果你豁出去了地求她，她可能真的会心软留下。”


    “有您这句话就够了。”肖时钦笑了笑，对江建华说，“她现在在哪里？可以告诉我吗？”


    江建华给了他一个地址——汉阳造文化创意园。


    这个地方肖时钦也算有所耳闻，曾经是一个老枪械制造工厂，后来工厂解散，一批搞艺术的年轻人发现这里空间大、租金低，很适合作为创业的起始点，然后渐渐的，聚集在这里的年轻艺术家越来越多，这块厂区就被改造成了一个文化创意园，留下了很多有意思的壁画、雕塑之类的作品。


    现在那里还在搞艺术的人已经不多，但各种商业设施倒是很齐全了，也算是半个旅游景区。


    江建华叫司机把他送到了园区门口，临下车前，仍然在用警告的眼神提醒他。


    肖时钦苦笑着想，其实他没有必要这么紧张。


    154.


    在一个两层楼的建筑里，肖时钦看到了开着灯、站在画板前细细作画的江羡渔。


    室内的灯开得很亮，他透过一楼的落地窗户，很轻易地就看到了她，灯光下的皮肤泛着微光，认真而专注的画着，像个黑夜里的精灵一样。


    他绕了一圈，找到了那栋建筑的入口。之所以将这里称呼为“一栋建筑”，是因为它实在是既不像家，也不像商店，粗糙空旷的房间，乱糟糟的，连椅子都是零散扔着的几把塑料椅，看不出哪儿是客厅哪儿是洗手间，房间的地上堆满了画框和画板。


    建筑的大门敞开着，他就直接走了进去，穿过玄关，就看到了江羡渔的背影。


    他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她也注意到了有人进来，但没回头，自顾自地说：“你来的正好，我白色颜料没了，你去玥玥那儿帮我偷几瓶来！”


    肖时钦笑笑没有说话，一边继续走近，一边四处打量。


    画板旁有一张长长的桌子，上面摆满了颜料和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有一本印刷精致的宣传册很抢眼，肖时钦将它拿起翻看了一下，宣传册首页是一个非常古朴漂亮的欧洲建筑，上面印着一个学校的名字——巴黎美术学院。


    他立刻意识到，桌上那个一直在播放歌曲的蓝牙音箱里，演奏的也是法语歌。


    “你怎么还不去拿颜料啊！”这时，江羡渔抱怨着终于回过头来，和肖时钦对上的视线。


    手里的画笔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155.


    “是要去留学吗？”没有废话，肖时钦单刀直入地问。


    “我……你……”江羡渔却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你爸爸来找我了。”


    “啧！他烦死了！”


    江羡渔捡起画笔，在旁边一块布上擦了擦，然后扔进水桶里。背对着肖时钦，她扶着长桌缓了缓，才小声说：“我还没有想好怎么跟你开口……”


    “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的。”肖时钦走到她身后，靠坐到长桌上，语气自然地求问，“怎么会想到要去法国呢？你不是学中国画的吗？”


    “其实是写毕业论文的时候就有了这个想法，导师和几个学姐学长都推荐我可以试试，出去学习一些跨文化的东西，创造一些融合性的东西……我……很感兴趣。”


    说着，她转过身，和肖时钦一起并排靠坐到长桌上，还是没有抬头看他。


    肖时钦笑着握住她的一只手，手掌传递出沉稳安静的力道，让江羡渔安心。


    “那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怎么画这么多画？”而且都是西方画法，和她之前画的国画大相径庭。


    “在准备作品集，除了大学时的作品，还需要画一些更符合他们审美和判断标准的东西。”


    “你最近匆匆忙忙的就是为了这个吧。”


    “也不全是，早上还要去上语言课程的，法语难死了。”


    “辛苦了。”肖时钦说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江羡渔终于抬起眼睛，一接触到他的视线就再也忍不住，扑进了他的怀里。


    肖时钦的声音还是稳稳的，重点清晰地问她：“要去几年呀？”


    “四年，五年，不确定，都有可能。”江羡渔将脸埋在他胸前，闷闷地说。


    “四年……五年……”肖时钦喃喃重复着，不知在计算着什么。


    “其实……我明年开春就要先过去了，去了那边再继续学语言做准备。”说着，江羡渔抬起头补充，“钦钦，我……”


    她的话被肖时钦的吻打断了。


    他突然低头，非常粗暴地吻住了她。


    肖时钦从来没有这样吻过她，凶猛的，颤抖着，舔舐与撕咬，按着她的后脑与腰，像要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一般粗暴地拥抱与亲吻。


    江羡渔感觉到一股微微疼痛的窒息感，她落下两滴泪水，然后不想再忍受，扭头推开了他。


    肖时钦喘息着，再次将她拥进了怀里，努力克制着手臂的力道：“对不起……对不起，你——”


    不要走。


    五年太久了。


    不要离开我。


    这些话就在嘴边，想说出来，太想说出来了。


    她爸爸的担忧原来是正确的。


    肖时钦以为自己能看开，以为能控制住自己，以为不管发生什么他都能冷静应对。


    但是他错了。


    不舍得——这个情感像刀子一样在割着他的心脏，剧烈的心痛让他快要失去理智了。


    他拥抱着她，用力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直到冲动的情感慢慢被消化，心跳和情绪都稍微冷静了一些，他才微微放松力道，脸颊贴在江羡渔的额边，轻声说：“我会等你回来的。”


    这句话，其实让江羡渔有点害怕。


    “对不起，钦钦，我……”她琢磨着措辞，慢慢向他坦白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我应该不是一个适合异地恋的人，我的性格吧……就是，少了陪伴和共同话题，我可能不会再像现在这样经常找你聊天了，我的注意力会放到别的地方去，精力也是一样，所以……我担心……”


    她还在结巴着补充，肖时钦立刻追问：“只是会减少找我聊天的次数，不是分手，对吗？”


    “啊？”江羡渔没想到他会接受得这么快，有些懵。


    肖时钦也沉默了片刻，他在压抑内心的不安与痛苦，再次开口说：“我是个对感情很执着的人，五年，以我对自己的了解，我一定会一直等你。你呢？如果在法国遇到合适的人，你会重新开始一段恋爱关系吗？”


    “我……不知道。”哪有人对自己能了解到这种程度？这么长远的未来的事情，怎么可能这么肯定呢？江羡渔甚至连他的誓言都不太相信。


    “不知道……”肖时钦又喃喃地重复了一次，沉默，然后轻轻笑了一下。


    江羡渔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那这样吧。”肖时钦说，“这五年间，我应该会有时间过去找你，你也会回国休假，对吗？”


    “嗯。”


    “那么每次我去找你之前，会先给你发一个暗号，如果你的心没变，就回复我一个暗号。如果变了……就假装忘记这件事，跟我聊些其他的话题，我就懂了。”


    江羡渔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有点想哭：“什么暗号呢？”


    “嗯……那就，我问你：你饿不饿？”


    “我就回复：饿死了！想吃糊汤粉！”


    “哈哈哈，你是现在就想吃糊汤粉吧？”


    “被你发现了！”


    “走吧，去吃宵夜。”


    “哪里的宵夜会卖糊汤粉啊？那是早饭！”


    “放心吧，我有办法。”


    156.


    虽然能见面的日子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但偏偏他们俩现在都没有很多时间去陪伴对方。


    肖时钦就不必说，电竞选手本来就是一个工作强度很集中的工作。江羡渔现在一手抓语言一手抓作品集，也是忙得日夜颠倒。


    于是肖时钦干脆在她的画室里放了一台电脑，那张乱糟糟的长桌被他整理得整整齐齐，然后分出了一个小角落，放他的电脑和读卡器。


    每到他的休息日，他就去画室陪着她画画，一边聊着最近发生的一些大小闲事。


    比如：


    孙翔去轮回战队后照旧开起了小厨房，但轮回的厨师异常有血性，把他的作案工具从食堂扔了出去，他就只好在茶水间里委委屈屈地煮火锅了。


    兴欣战队的唐柔发起了豪迈的一挑三挑战，说是如果失败就退役，结果失败了，她又拒绝退役，导致她的观众缘跌到冰点。肖时钦的评价是跟叶修走得近的人好像都不把形象工程当回事。


    他和方学才经常去打牙祭的一家烧烤店倒闭了，导致他们最近都找不到替代品，其他烧烤店不是太难吃就是距离太远不方便，这让离了烧烤就活不下去的方学才最近情绪很有点暴躁。


    江羡渔则是一边画一边听着，心情很愉快，画画的质量也提高了不少。


    她偶尔也会回雷霆俱乐部转转，跟邓老板聊聊天，关心一下最近的商务工作进展，或是和选手们一起吃饭聊聊天。


    转眼间，圣诞节快要到了，同时新一年的全明星投票截止，肖时钦凭借这半年来惊艳的领队表现获得了很大赞誉，第一次在全明星投票中拿到了第三名的高位成绩。


    邓老板想借着圣诞节的机会庆祝一下，但雷霆俱乐部的活动一直以来都挺老土的，毕竟老板年龄比较大，喜欢的活动除了酒店吃饭就是打乒乓球，战队里的年轻人都不是很感兴趣，纷纷表示还不如他们自己私下约着玩。


    邓老板去找点子比较多的江羡渔抱怨，江羡渔马上兴奋地表示，她正好有一个很想办的圣诞活动，要人越多越有趣——不如我们来玩圣诞礼物交换吧！


    于是第二天，雷霆的所有工作人员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雷霆俱乐部第一期圣诞礼物惊喜夜活动】


    亲爱的同僚们：


    圣诞佳节即将来临，为增添节日氛围，促进团队交流，公司将于12月25日（圣诞节当天）举办圣诞礼物惊喜夜活动，诚邀全体员工积极参与！


    活动规则如下：


    1.礼物准备


    （1）每位参加者必须准备一份礼物，价格范围在100--500元，礼物内容不限，建议实用、有趣或富有创意为佳，体现节日心意即可。


    （2）做好礼物包装工作


    2.礼物提交


    （1）请于12月22日下班前将包装好的礼物提交至战队经理办公室


    （2）提交时请在礼物外标注个人姓名（仅用于登记，抽奖时将隐藏信息）


    3.礼物交换方式


    （1）所有礼物将由组织者统一编号并放入抽奖池。


    （2）圣诞节当天，大家将随机抽取一份礼物，收获惊喜！


    注意事项：


    1.请确保礼物价格符合要求，避免过高或过低。


    2.礼物建议包装精美，增添神秘感与趣味性。


    3.活动当天因工作无法参与，可委托同事代抽，礼物将由组织者后续转交。


    让我们用温暖的礼物传递祝福，共享欢乐圣诞时光！


    如有疑问，请联系责任负责人：于经理（138XXXXXXXX）


    预祝大家圣诞节快乐！


    比赛顺利，工作顺心！


    雷霆俱乐部战队经理办公室


    2024年12月X日


    看着手机里那张冗长的通知图片，戴妍琦不负众望地站出来第一个吐槽：是谁把这么有趣的活动写成这么无聊的通知文本的啊……


    方学才：毋庸置疑，邓老板草稿，于经理润色。


    肖时钦：还挺有趣的，你们准备买什么礼物？


    江羡渔：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要偷偷准备！


    肖时钦：这是你出的点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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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羡渔：嘻嘻。


    ……


    江羡渔既然出了这个主意，那当然要把活动办到最好。


    圣诞节当天，雷霆的员工刚踏进俱乐部大楼，就在一楼大厅里看到了两个巨型的圣诞礼盒，每一个都有两米宽，高度能到人的胸口。一个红白底绿丝带，一个绿白底红丝带。


    江羡渔显然没打算让他们枯燥地抽完礼物就离开，而是在大厅门口摆了一张长桌，上面一左一右放着两个半空的矿泉水瓶。


    当天的下班时间提前了半小时，老板招呼所有员工在一楼集合，分成选手及青训生一组，其他部门员工一组，分别站在长桌的两端，面前摆着那个空矿泉水瓶。


    然后宣布游戏规则，扔矿泉水瓶，谁能让水瓶在桌上立住，谁才能冲到大礼物盒旁边挑选礼物，最后哪一组的人先抽完礼物就算获胜，胜利方将获得本日的最终大奖。


    最终大奖是什么？——大家都问。


    邓老板一脸不情愿地说：“是下一次聚餐活动的选址权。”


    两队的人均欢呼了起来。


    不管是谁来决定下次聚餐活动的位置，都比邓老板选的那家老土酒楼要好一万倍了。


    江羡渔偷笑着对邓老板说：“我说吧？人民苦老板一言堂久矣！”


    邓老板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无论是扔水瓶比赛还是礼物抽选活动都开展得热火朝天，大家分享着自己抽到的稀奇古怪的礼物，有的在打听这是谁送的，还有人呼朋唤友地求互换。


    最后剩下的两个人，是战队的于经理和江羡渔，他们俩作为活动的组织人，很自然地把自己排到了最后。


    于经理作为战队经理，站在了选手那一队，江羡渔站在了普通员工那队。江羡渔扔了两次水瓶就顺利过关，冲到礼物盒前一看，里面却是空的。


    “哎？”她茫然地站在那儿，很奇怪，两个礼物盒里的礼物数量是她亲自数好的，不可能会少啊。


    这时，于经理小跑到了选手方的礼物盒旁，从里面拿出了两份礼物。


    一份紫色包装，一份则是很有雷霆风格的蓝白底与黄色丝带的包装。


    他笑着把那个和雷霆队徽一样配色的礼物盒扔给江羡渔。江羡渔接住礼物，还没反应过来，周围的人忽然都开始鼓掌，笑着起哄叫她赶快打开看看。


    “什么情况？”她有些无措地问。


    “打开看看。”肖时钦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鼓励道。


    江羡渔有些紧张地打开了那份礼物。


    里面是一个定做的毛绒娃娃，她拿出来后一眼就认出，这是按她的战斗法师形象做出的。她的战斗法师外观比较特别，为了呼应“江中咸鱼”这个ID，穿着的是一身鱼鳞花纹的蓝紫色布甲，头饰戴的也是她最喜欢的蓝宝石。


    这个娃娃虽然是Q版的，但装备细节非常还原，还把角色的头发换成了她本人的波浪卷发，好像将她和这个角色合二为一了一样。


    娃娃的鞋底绣了一个雷霆战队的队徽，金色丝线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听说你明年就要出国了，大家就想着借这个机会给你一个惊喜。感谢你这段时间为雷霆的付出。”肖时钦笑着解释说，“喜欢吗？”


    江羡渔捂着嘴点了点头，然后趁着眼泪落下之前躲进了肖时钦的怀里。


    耳边是大家的掌声和起哄声。


    157.


    全明星周末结束后不久，春节假期就到了。


    江羡渔告诉肖时钦，她在国内的准备工作已经结束，今年初五就要启程离开了。


    肖时钦说：“我们再一起去一次归元寺吧。”


    除夕那一天的清早，肖时钦去江羡渔家楼下接到了她。他们聊起一年前第一次去归元寺约会，差不多也是这个月份。


    江羡渔提起上次去归元寺前吃的早餐店味道很好。


    肖时钦说那就去再吃一次吧。


    然而车停到熟悉的地点，那家早餐店却已经倒闭了，透过玻璃大门，还能看到没搬走的桌椅和灶台。


    他们遗憾地换了一家过早，味道也不错，但两人的心里都有些不好受。


    “武汉这些年的变化确实很快。”江羡渔喝着豆浆，终于忍不住感慨，“或许五年后，那些我们留下过回忆的地方，就都和那家早餐店一样变了。”


    他们吃过的每一家小吃，约会过的每一家店，甚至一起走的道路，都有可能被拆迁更替。


    五年时间，会变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肖时钦看着她，认真地说：“我不会变。我们的记忆不会变。”


    江羡渔还是情绪很低落。


    肖时钦想了想，忽然起身说：“那家店的招牌和里面的陈设还没有换掉，我们去拍一张照吧？”


    “啊？”


    “你不是很喜欢拍照吗？”肖时钦笑着说，“认识你之后，我越来越觉得这是个很好的爱好。不管世界怎么变，至少照片能留下回忆。”


    肖时钦拉着她跑回那家倒闭的早餐店门口，从怀里掏出一架拍立得，左右看看，从行人中挑选了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拜托她帮忙拍一张照。


    女孩一口答应，还笑着问：“在这家店门口拍吗？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肖时钦和江羡渔对视一眼，笑着说：“有过特别的回忆。”


    他们牵着手在店门口拍完一张后，情绪转好的江羡渔就来了灵感，跑到旁边店里要了两套早餐的碗筷，和肖时钦在店门口摆出一个吃饭的造型又拍了一张。


    出片效果非常好。


    他们道着谢告别了那个女孩子。


    然后前往归元寺，照常烧香祭拜。


    在释迦摩尼佛的金身前，他们虔诚地跪了很久。


    上一次来这里，肖时钦还并不相信神佛，是带着旅游的心态来的。


    这一次不一样了。


    他意识到，当人有了执念，神佛的意义就真的不同了。


    他想起一年前江羡渔对他说的话——神佛能帮我们正心，拜佛是为了感恩，感恩他们的护佑。


    然后双手合十，抬头望着释迦摩尼佛慈悲的面容，跪了很久。


    等他站起身，江羡渔已经在旁边等了有一会儿了。


    “你许了什么愿？这么久。”


    “没有许愿，你不是教过我吗？拜佛应该要感恩。”


    “哇，你还记得啊！”江羡渔很惊讶，“那你感恩了什么？”


    “感恩能遇见你。”


    ……


    上次他们的手串断裂后，他们就约好了要再来给对方求一串手串护佑。


    没有再执着于惊喜什么的，各自选择了喜欢的款式。


    肖时钦说，之前她送的十八籽他就很喜欢，而且戴习惯了，还是那一个吧。


    江羡渔却犹犹豫豫地看了很久，最后考虑到百搭的需求，选了一串细细的小叶紫檀。


    他们像上次一样，带着祝福为对方戴上了手串。


    ……


    在国内的最后几天，除了新年例行的亲戚聚会、串门外，江羡渔一直和肖时钦待在一起。


    她的爸爸妈妈也难得的假装忘记了家里的门禁时间，任由他们抓紧最后的机会温存。


    但这样的时光偏偏就像开了快进一样，转眼就过去了。


    江羡渔离开武汉的那天，她的家人都到机场去送她，肖时钦的身份就显得有些尴尬了。他站在离她较远的地方，看着她的妈妈抱着她反复叮嘱，直到登机的催促再一次响起，江羡渔才从妈妈怀里退出，扭头看向站在候机区尽头的肖时钦。


    两秒。


    她还是像往常那样朝他跑去，然后跳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你答应了的，会一直等我？”


    “嗯。”


    “要说话算话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