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暴雨初歇

作品:《青梅煮竹马[破镜重圆]

    “叮铃铃——”


    下课铃响,林溪把卷子一塞,背起书包就往操场跑。


    高三下半学期,傅清黎确定考晋工大的国防生,于是每天傍晚,他都去运动场加练一个小时的体能训练。


    今天周五放假,不用晚自习,林溪还想着还有时间能看傅清黎训练。


    可等她跑到操场的时候,发现傅清黎穿着黑色背心,站在跑道边收拾器材,边和教练聊天。


    林溪凑在身边听了会,是在讨论训练时的注意事项。


    见她过来,教练长话短说,提醒两三句就放傅清黎做。


    “哥,今天这么早结束了?”林溪看见傅清黎满头的汗,早就翻出了湿巾,正好给他递过去。


    傅清黎给林溪看自己拿着器材的双手,俯下身把脸凑到她面前。


    鼻尖瞬间盈满浅淡的雪松味,清冽干净。


    他微闭着眼,薄唇微勾的笑意弱化了他平日的清冷,反而让人想起微笑撒娇的萨摩耶。


    因俯身的动作,背心微宽的衣领往下坠,林溪微一垂眸,就可以看到他线条清晰的锁骨,带着湿意的肌肉透着健康的光泽,让人心跳加速。


    林溪心虚地收回视线,集中精神给他擦干净脸上的汗。


    很快一张用完,她又抽出一张,把他脖子上的汗也擦一擦。


    可谁知手刚碰到他的喉咙,就见他突出的喉结快速上下滑动。


    同时,傅清黎毫无征兆地直起身,嗓音较平日有点沉:“可以了。”


    林溪有些莫名:“我……弄痛你了吗?”


    “没有。”傅清黎轻咳一声,“刚林叔催我们回家,说再不回去,你的酸菜鱼就老了。”


    一听酸菜鱼,林溪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没有注意到傅清黎微微泛红的耳尖。


    她转身去拿傅清黎放在的台子上的运动包:“那我们快回家吧。”


    “别急,”傅清黎有些哭笑不得,“我先去放器材,你在这里等我,包一会我来拿。”


    “没事,不重的,正好顺路,你省得来回跑。”林溪坚持拎着他的包,催促,“哥你快走啦,我爸每次烧的鱼都很老,我们要赶紧回去?”


    傅清黎拗不过她,将器材暂时放下,腾出一只手强硬地背过林溪的书包:“你拿着我的就行,我的轻。”


    家属院离学校二十分钟路程,都是傅清黎骑车载着林溪上下学。


    林溪坐在后座,轻轻地靠着傅清黎的背脊。


    他刚出过汗,身上却没有别的男生身上那股难闻的汗味。


    反倒是雪松的草木味更浓,混着路边的槐花香味融合在一起,是一种充满草木香的清甜味。


    傅清黎骑得很稳,林溪身子随车轻轻地晃,鼻尖是令人安心的香味。


    困意渐渐袭来,她慢慢闭上眼,心想:打个盹,就到家了。


    到家了,要记得告诉爸爸,鱼肉先在红薯粉里滚一下,就不会那么老了。


    ……


    再睁眼,身处的房间熟悉又陌生。


    衣柜上套着防尘袋排排坐的大熊猫玩偶,书架上码放整齐的高中学习教材以及书桌上摆放着的合照。


    无不昭示着这里是南青家属院的房间。


    林溪紧抿着唇,把眼里的湿意逼回去,想起身去把合照翻过去。


    却不想手脚软绵绵的,日常的力根本不能挪动几分,可一使劲却没控制住力道,直接从床沿翻了下去。


    她下意识想起抓点什么稳定自己,却打翻了床头柜上的水杯。


    室内铺了地毯,杯子没碎,只发生了沉闷的声响。


    但水都落在她的肩膀上,瞬间将单薄的睡衣浸湿,皮肤还能感觉水温的暖意。


    她试着爬起来,双手却无力支撑自己的重量,每次都无力地跌回去。


    等肩膀的暖意渐渐冰冷,林溪突然开始放声大哭。


    离开没几分钟的傅清黎蓦然听到响动,立刻冲进房间。


    只看到林溪趴在地上,脸侧着号啕大哭,泪跟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往下砸,哭得不能自已。


    她哭得投入,连他进门都没有反应。


    傅清黎怕她哪儿摔伤,不敢轻易动她,只能俯下身就着这个姿势轻手轻脚地检查。


    他轻声哄:“小溪,听得见我说话吗?告诉我哪儿痛好不好?”


    林溪不理他,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放肆得大哭。


    傅清黎仔细检查一遍,确认她除了肩膀上湿润的水渍,没有其他的伤口。


    摔下床应该是因为药效没过,四肢使不上劲才不小心摔下来。


    地毯质地绵软,铺得厚重,不至于摔痛,可傅清黎还是很心疼。


    回南青前,廖方远提前和傅清黎分析过林溪醒来后可能会出现的状况。


    旧地重游,她可能会被过去击垮,再次出现情绪崩溃。


    那意味着她需要回医院接受系统的治疗。


    也有可能这会是一次转机,让她不得不面对过去发生的事,她能真正面对不掺杂任何逃避的现实,重新振作。


    目前林溪面对的便是他所说的转机。


    傅清黎知道自己帮不上林溪,这个坎只能靠她自己迈过去。


    可她此刻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委屈绝望的样子让他的心像是生扯开一样痛,恨不能替她痛。


    她像是要用眼泪将这几年压在心底的不甘、委屈、绝望全部宣泄出来。


    傅清黎不管地毯潮湿,在她身边躺下来。


    他怕弄湿的睡衣让她感觉冷,却又不敢打扰她的情绪发泄,直接被子拉下来盖在她身上。


    隔着被子将林溪揽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直接将被子拉下来盖在她身上。


    林溪沉浸在悲伤情绪中的,感知不到周遭人的动作。


    但顺着呼吸浸入鼻腔的雪松味,熟悉又心安,顺着血液流到心脏,悄然地抚慰着孤独无依的委屈,渐渐生出心安。


    怀里的人呼吸渐渐趋向平稳,间隔着抽泣声还夹杂着浓重的鼻音。


    傅清黎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半个小时。


    处在合理的情绪崩溃时间。


    他无声松了口气,用脸颊轻轻蹭了蹭林溪还带着湿意的脸,温软的触觉让他心安。


    “小溪?”


    他试探着轻声喊她。


    感觉喷洒在耳畔的呼吸依然平稳,他才慢慢直起身,小心翼翼将林溪将地上抱起来,放回床上。


    -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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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林溪知道自己在梦里。


    父亲带着9岁的自己,上山给母亲扫墓。


    那日不是清明,不是冬至,也不是母亲的生日、忌日。


    只是很平常的一天。


    唯一的不同是那天上午,她写了一篇周记,题目是《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警察》。


    林峰远难得在家,笑得陪她做功课。


    可看到题目的瞬间,他脸上的笑意骤然笑意,眼神露出只有无法抑制的难过。


    他什么也没说,沉默地准备了酒菜、香烛,喊林溪出门去看妈妈。


    上山的阶梯很长,林峰远走得飞快,似乎带着某种莫名的情绪。


    林溪不太懂父亲身为警察,对她做警察的愿望为何是如此反常的反应?


    明明他从小都很尊重她的决定,觉得人要学着为自己的人生、决定负责。


    简单地祭扫结束。


    林峰远摩挲着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面色清秀温婉,目光柔和。


    “小溪,你知道妈妈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妈妈是医生。”


    “嗯,我从来没告诉过你,妈妈是在一场医闹里去世的。她负责的病人因为隐瞒病史,在手术台上大出血去世了,家属要求赔偿被拒,一怒之下……”


    一向坚强正义的男人说到这里声音都有些哽咽,眼神悠长陷入美好的回忆,“你从小就很乖。那时想辞职换个工作,好方便照顾你。你才四岁,听到消息跑回家跟我说,爸爸,我知道你是保护世界的大英雄,我在姚姨姨家会很乖,你不要担心。”


    “这才让我安心地继续坚持自己的信念,维持社会的正义。”


    “可是小溪啊,我和你妈妈可以为了心里信念和正义随时牺牲,可我们不想你有一天面对和我们一样的危险中,我们想让你一生顺遂无忧,你能理解我们做父母的私心吗?”


    -


    林溪再次清醒。


    房间只剩下朦胧的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显得暗然沉静。


    她一动,手就被人握住,包入掌心。


    “醒了?”


    随后,暖色的台灯亮起。


    坐在床边的人站起身,贴心地挡住光源,不让灯直刺到她的眼睛。


    温馨的暖光足以让林溪看清屋内的陈设。


    原来之前的不是梦,她真的躺在南青家里的房间。


    林溪挣了挣被他握住的手。


    这次傅清黎没有勉强,由着林溪把手抽走。


    只在她坐起身时,将枕头竖起来垫在她身后。


    “我……”林溪一开口,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像破锯一样难听。


    傅清黎适时递过来一杯水:“喝点水。”


    等林溪接过水杯,傅清黎抬手将她翘起的呆毛抚平,顺势又揉了揉,低声询问:“之前为什么哭?”


    林溪喝水的动作一顿,把水吞下去,才小声回答:“我身体动不了,有点害怕。”


    傅清黎也不戳穿,拿过她喝好的水杯:“只是镇定剂药效没过,没事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林溪一下明白他了解自己的精神情况了。


    她知道自己病发时有多难堪,林忍不住心头苦涩:“是不是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