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蟹堡王大小姐

作品:《我在梦里打黑工

    醒来已经是好久之后的事情了。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司徒阿姨和女儿已经走了。我在梦境结束之后,又扎扎实实地睡了一觉。我以一个非常不文明的姿势横躺在一排连在一起的金属座椅上,而珩坐在我的头旁边。高强度的用脑之后,我又犯起低血糖,珩给我递来一罐红牛,这东西真是甜得发苦,我爬起来,捏着鼻子,像喝中药一样把它喝进去。眩晕和恶心的感觉稍稍缓解,与此同时我感到一阵剧烈的饥饿感。好饿。好饿好饿好饿。我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咕噜咕噜响的肚子,余光瞥见珩在看我。她侧身坐着,手支在椅背上,安静地看着我。我的脑子还没恢复,我一手捂着肚子,眼睛不知所措地也看回她,样子有点蠢。她的神经已然恢复了平时的松弛,她托着腮,歪着脸,眼睛放松地眯了眯,她问我:“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现在是凌晨两点,街道上的店铺基本都已经关门,路上只剩路灯亮着。我们走出医院时,风有点凉,我和珩都没穿外套,我抬头看,只有医院对面的24小时便利店还开着。我说好冷,我们赶紧走,刚走上马路,一辆趁着深夜飙车的摩托轰鸣着在我们面前飞驰而过。珩几乎瞬间停住脚步,而我不及思考,伸手紧紧扣住了她的肩膀。


    摩托车早就开远了,只剩下我和她在原地立着。风在吹,夜晚的风出人意料地冷,她连肩膀都是冷的,皮肤的低温隔着衣料渗到我的手掌上。而她神情还是淡淡,她不知在想什么,思维在活动,感官已关闭,好一副冷死了也无所谓的模样。我不管了,她冷死了我有所谓,我很有所谓。我干脆把她搂紧了,带着她快步走过医院前面冷风呼啸的马路,走到对面的便利店去。


    便利店的熟食区只剩下几个白天没卖完的丸子在锅里咕咚咕咚滚着,我让店员把丸子都捞起来,再煮两个车仔面。我在保温柜里给珩拿了个燕麦奶,她拒绝,并且非要买便利店的刨冰。她有时候真是任性得让人头大,我想起她刚刚那几乎像从冰柜里捞出来一样的体温,她居然还要吃冰的。但我没有一个拒绝她的立场,我看了她两秒,无奈地呼出一口气,和店员说:“那要一个中杯的,中杯是最小的对吗?”


    便利店靠路面那边是一整块落地玻璃,玻璃旁边放了吧台桌,凳子很高,珩抱着一杯青苹果汽水味刨冰,坐在上面,两条腿晃晃悠悠。我不管她了,我饿得发疯,我在她旁边大口吃面条。吃完一碗面,我总算回了魂,我拧开矿泉水瓶子,喝下去小半瓶。刚把瓶子撂下,珩就开口说话:“你好点了吗?”


    “嗯。”我回复,之后我看她,她正看着落地玻璃外面空荡的人行道和马路,她和后面货架五颜六色的倒影都映在玻璃上面。我也问她:“那你呢,你好点了吗?”


    她晃悠着的两截小腿一顿,她没看我,还看着外面的玻璃,但神情已不像在社区活动中心时那样紧绷。“嗯,好多了。”她说。


    “是因为他们终于见上面了吗?”


    “是,嗯……部分是吧。”她吸一口刨冰,被冻得眉头一抽,活该!她看着外面,又慢慢地舒出一口气,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现在的她看起来,甚至比平时还要轻盈一些。她好像做了些许心理建设,之后才决意开口:“其实是今天的事让我放下了一个很久以来的心结。


    “啊?什么心结?”


    她看向我:“我有和你说过我的姐姐吗?”


    没有。那肯定是没有。我的心跳不争气地加速了。原来她是蟹堡王餐厅的二小姐,现在二小姐居然愿意和我谈谈大小姐。真是难得的大事。


    她又看玻璃:“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她……意外去世了。我赶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不醒。我想钻到她的梦里找她,但她已经掉到了玻璃下面,我下不去,只能看着她越沉越深,直到她彻底离开这个世界,我从她的梦里掉出来。”


    难怪她当时在社区活动中心那么激动,难怪她会在我下去没多久的时候就焦急地叫我,难怪她会在我回来的时候抱着我,一副害怕我沉下去就回不来的样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人远去,这个噩梦也许已经在她的脑海中已萦绕多年。


    “我很自责,我一直在想,要是我早一点赶到,我是不是能在她掉下去之前抓住她。或者如果我的过去没有那么平安,我观测过更深一层的昏迷,那我是不是能追上她,把她带回这个世上。”她的侧脸有些落寞,“但今天六叔的事,证明了一点,那就是死生有命。就算我能早到一步,就算我能追上她,我最多只是在她走之前,再见她一面,和她说两句话。我不可能让她复活,这是我不可能改变的事。”


    她看我,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微笑:“这么一想,我错过的东西也没有很多,只是没说上最后那几句话。……虽然我确实很想和她再说说话。但总比没把她救回来好,是吧?”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过去这么些年,想必她已经在无数个伤痛慢性发作的白天或夜晚里,想尽了一切可能的道理。她一定很爱她的姐姐吧?难怪她看起来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她好像没有烦恼,好像任何事情都不是挂碍。她已经经历过最伤心的事,已经经历过最不可接受的离别,别的事情显得如此无足轻重。


    “你姐姐跟你长得像吗?”我问。


    她的思绪被扯回到那些姐姐还在的日子,她的眼里不自觉地有些雀跃,活泛得不像平时那个仙人一样飘在人世间以外的她。“不像,一点都不像,”她说,“她比我漂亮,是那种大众认为的漂亮,就是你在电视里看到的女明星最常有的长相,双眼皮,大眼睛,眼神亮亮的,笑起来很甜。她说话声音也好听,她是我们中学广播站的,课间操让大家到操场集合的提示是她录的。”


    “那性格呢?她是不是会比你外向一点?”


    “嗯,她很活泼,比较热心,但是她有点冲动,生气起来什么都不管,大脑空白。有一次班里的男生欺负我,扔我东西——”


    “什么?”我打断,“我没听错吧?欺负你?吃熊心豹子胆了?”


    “我又瘦又小,不爱说话,男生不就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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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挑这种女孩子欺负吗?”她指了指自己的头顶,“而且我头发还长这样。”


    “所以你的绿头发,是天生的?”


    “对啊。你不知道吗?”她好像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和我说过,她居然还有点震惊于我的震惊,“后来我一直把它染黑,但是这几年把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人多了,我也就不折腾它了。”


    “然后呢?我很好奇他们是怎么欺负你的,这能说吗?”


    “都过去多久了,而且我全报复回去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她转向我,两条腿转到我面前晃晃悠悠,“他们就给我起绰号,叫我’水怪’,叫我’水鬼’,我不理他们,他们就扔我东西,把我的书包扔到地上,踩我的考试卷子。我回来看到了,也不知道是谁干的,我就把最有嫌疑那几个人的书包都扔地上了,把他们的考试卷子撕掉,塞到他们的水杯里,用开水泡上。”


    我几乎可以想象到珩做这些事情时的样子,她肯定是面无表情,毫不慌张,以一个非常优雅和从容的态度,对一群体型比她大一圈的男生施以报复。这群人不是眼睛有问题,就是脑子有问题,如果是我,我欺负校长都不敢欺负她。


    “然后呢?他们什么反应?”


    “他们仗着人多,就围住我的座位,问是不是我干的。那确实是我干的,我也没必要抵赖,我就说,没错是我干的,但是是你们先扔我东西,你们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她说,“他们吓唬我,有个男的,就跟你差不多高,他抓起我的衣领,把我拎起来了。正好这时候我姐来找我,就被她看见了。”


    “你姐动手了?”


    “那没有,她是好学生,”珩笑起来,“她站在教室门口,用平时广播喇叭里的声音,把他们几个的名字都点了一遍,指名道姓地骂他们欺负同学,说他们恃强凌弱之类的。她记忆力特别好,她能记住我们学校所有人的脸和名字,她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她一喊,大家都从教室里出来了,围着我们班看。那阵仗可大了,老师也被惊动了,都过来看,那几个男生觉得没脸见人,灰溜溜走了。”


    “你姐还是太文明,”我说,“要是我,我就动手了。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


    “真的假的,你有这么man吗?你可别是事情过去十年了,随便口嗨一下。”


    好过分,她质疑我。我想我肯定是个会为了正义出手的人,肯定是有例子的,我努力想要找个以前在学校里帮人反抗霸凌的例子,但努力彻底失败,因为我一点都想不起我的初高中时代。


    见我不说话,她笑得更开心。“你看你,啧,男人,果然都是嘴上说说而已。”


    我急死了:“我肯定不是嘴上说说那种人,谁要敢欺负你我肯定会帮你揍他。我在给你找例子,但我记忆被删掉了,我只是记不起来!”


    我急得冒烟,她笑得好高兴,她笑着笑着忽然来一句:“问你个问题。”


    我停下我重复且无用的大脑搜索进程:“什么问题?”


    “你有女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