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欢聚

作品:《汴京调色手札

    正式搬进郡王府之后,按时下的习俗是得办一场乔迁宴的。


    可请柬是发出去了,两人却犯难起来。


    无他,没有能主陪的人。


    骆抒和韩雨钟有一个算一个都身世坎坷,平日里倒不觉得,可一遇上宴席,才感叹家中无长辈帮忙操持,请人来又怕招待不周。


    成婚那时倒是便宜,整个全由礼部和少府监兼管,他们俩穿着礼服晕头转向,光顾着高兴和别出错,压根没怎么出力。


    于是这一次办乔迁宴,二人才算遇上难题了。


    骆抒手中的笔一直未落下,她有些为难,“不若就请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来帮帮忙吧。”


    这个要求虽不过分,可也有些难为情。哪有臣子兼侄儿侄媳请客吃饭,倒叫皇后婶娘帮忙的,皇后还不笑死他们了。


    更别说,夫妻二人的亲友都五花八门的,士农工商什么都有。要叫有品级的女官来,也让客人们不自在。


    这实在不算个好主意。


    还是韩雨钟一锤定音了,“还是请韩国公夫妇来作陪吧。”


    总归是要欠人情的,有的用白不用也不白用。


    他这招颇有些赖皮。骆抒不免替韩国公夫妇烦难,这么直言相请,人家能说不来吗。


    可思来想去,长辈中也就国公夫妇既镇得住场,又撑得住事。


    也只能麻烦她们了。


    一事不求二主,既然打定主意要请韩国公一家来协助,就全用他们家的人,才不算难堪。


    故而,男客这边韩雨钟与韩国公以及两个兄弟作陪,女客这边是骆抒并林夫人、嘉宜郡主作陪。


    骆抒有些遗憾,本来她是想让阿姑陪着待客。只是做人知礼,不好任性的。阿姑听了,才不遗憾,她摆手道:“我可做不来的,这些高门显贵的夫人我又没招待过。”


    骆抒才不信这番言辞,哪天高门显贵的夫人上点彩铺买布,阿姑还能不招待啊。


    这是怕她为难的谦辞罢了。


    没两日林夫人就上门了,身边却只带了一个韩萍音,小娘子落落大方地唤了声嫂嫂。


    她们是想跟骆抒商议宴会怎么办、如何办的。林夫人是经年的当家主母了,这里头什么章程什么忌讳她门清。一边教骆抒一边教女儿,把几十年的经验都往二人脑子里塞。


    在她看来,骆抒和韩萍音都生嫩得很。


    “你们想着请我来,也是对的。”林夫人淡淡说道。


    骆抒顺带问了句,“怎么不见郡主?”


    这对婆媳一向是不对付,想来是嘉宜郡主不愿意和婆母一起来帮忙的。


    林夫人表情有些奇怪,她叹了口气,“嘉宜前日来找过我,说她对不住雨钟,心里煎熬得很。她没脸直接见雨钟,托我问问你们的意思。”


    她嫁给韩汝器多年,为了世子的位置和韩国公的宠爱,没少私下里挤兑韩雨钟,上眼药。又自持身份,看不起外室子。


    可如今,韩雨钟是先太子遗孤,也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堂姐弟。


    骆抒闻言,放下手中的单子,平静地说:“婶母,请您转告郡主,过去的事,雨钟和我说好了,都让它过去吧。陛下也说,要问问将来。这场乔迁宴,就是我们的将来。她若愿意,我们欢迎她来;若仍觉难堪,我们亦能体谅。”


    林夫人听后,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许多。


    到了正宴那天,郡王府门庭若市。城东方向来的是载着勋贵的马车,城西来的是商贾的驴车,更有布衣来的旧邻。


    士农工商,络绎不绝。


    骆抒身着一件大红织金缠枝莲纹的长褙子,内衬月白色罗衫,下系一条素青罗裙。乌黑的秀发挽作朝天髻,仅簪一支羊脂玉凤头簪,并一朵新摘的淡黄色木芙蓉。


    每进来一位夫人或者小娘子,都无一不在心内感叹郡王妃容貌之盛,难怪郡王这么急着求娶。


    再一看她身边站着的林夫人,又叹郡王妃不仅长得好心地也好。想这位国公夫人当年对外室子可不怎么样,只当家里没这个人呢。


    骆抒介绍身旁的二人,“这是婶母韩国公府的林夫人,这是我娘家的费姨母。”郡主最后还是婉拒了主陪一职,阿姑便顶上了。


    因为韩雨钟恢复了身世,不便再称呼国公夫妇为父母,但感念着养育之恩,便唤作叔婶。骆抒成了婚,也不好当着外人叫阿姑,只说是姨母。


    客人们纷纷见礼,但看见林夫人总是多看两眼。


    林夫人虽面带得体微笑,却有些皮笑肉不笑。她与韩雨钟情分特殊,非生非养,此刻位置着实尴尬。


    阿姑一眼看穿,用胳膊肘轻轻碰她,低声说,“别往心里去。论起来,我也不是阿抒的亲娘养娘,照样站得稳稳的。”


    “两个年轻人都把从前许多恩仇放下了,你这么大人了,该吃饭吃饭,该烧香烧香。今天站在这儿,你是自己人。”


    这话虽然市井直白,听者却听明白了。林夫人心头一暖,笑意终于抵达眼底,朝阿姑微微俯身,“多谢。”


    是啊,看这院的宾客。不仅有她熟悉的大户人家的女眷,也有骆抒开设辩色司后结识的匠人妻女,从前槐叶巷的旧邻。韩雨钟少年时好友的家眷,和如今刑部同僚们的吧。


    的确是五花八门,齐聚一堂。不分身份地请来的,全是他们认定的亲友。


    女客这边刚坐好,男客那边已经热闹起来了。韩国公带着两个儿子正尽力周旋,这满堂宾客,韩雨钟的同僚、旧时军中同袍、执意以骆抒好友身份论的宋禀安和李秀迓,甚至还有两位家财万贯的皇商,话题难免左支右绌。


    见此情形,吕相公和宋禀安悄悄站起。吕相公给了一个眼神,韩国公会意,笑着将主位让出。宋禀安则无声无息地拎过一坛酒,坐在了另一桌的秦溪茗旁边,为他斟满了一杯酒。


    秦溪茗不久前来了汴京,说是要等来年下场考一回。因着上次在陈留时幸有他帮忙,骆抒也一并请了他来。只是韩雨钟和宋禀安私下交代,务必要把这小子喝趴下。


    虽不知韩雨钟为何如此,但宋禀安挨着人家哥俩好地坐下,举杯道,“听说你是骆娘子前头那位的弟弟,看你一表人才,前途定不可限量。我如今在大理寺当差,说不定将来还是同僚呢。来,喝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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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干瘦的李秀迓见宋禀安嘴上兄弟,手上使劲倒酒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


    见他落单,韩雨钟特意过来嘱咐两句,“阿抒说你还是没养好,那就少饮些。”


    话未落下,李秀迓自个已斟满一杯,对着他说,“愿你们琴瑟和鸣,永以为好。”说罢一饮而尽。


    韩雨钟端着酒摸摸下巴,他这听起来有些落寞之意啊。


    不过一时高兴了,喝些祝兴也无妨。骆抒早已备下了客房和解酒汤药,只为了今日难得欢聚。


    酒席过半时,却有意外之喜来。


    是陛下皇后听闻承郡王今日设宴,特赐下珍宝、绸缎、好酒无数,以表心意。


    同行而来的还有一位十一二岁,身着明黄色蟒袍的少年。


    少年目光澄澈,刚踏进门就四处寻找着什么。韩国公先叫破他的身份,上前见礼道:“臣参见太子殿下。”


    这一带头,满园宾客全都恭敬起身,齐声道:“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赶紧叫人起来,“我今日来是同大哥嫂嫂贺喜的,无意打搅大家用饭,请不必多礼。”


    他本来就与韩雨钟有缘,成为堂兄弟后更亲近了,几下迈步到韩雨钟身侧,“大哥,今日是爹娘允了我来的,我可不是偷偷出宫。”


    陛下皇后就这么一个亲生子,养得很小心。


    韩雨钟点头,叮嘱他不要乱走,“但前几天我提及家中要设宴,那时你为何没说要来。”很是怀疑他的用意。


    小太子没什么喜好,只痴迷画道。陛下皇后不仅不加阻拦,还时常赞他画艺了得,捧得小太子志得意满,发誓要画出人间百态。


    听说骆抒不仅辩色了得也会画画之后,更是引为知己。时常书信来往,讨论什么颜色得当。


    果然,今日过来也是为一抹色来的。


    他不瞒韩雨钟,“想着来赴宴,顺道问一问嫂嫂罢了。”


    韩雨钟笑道:“那你去吧,不过别声张。”


    小太子“诶”了一声,欢欢喜喜找骆抒去了。


    可是他去得不巧,骆抒裙角脏了,起身换去了。


    她换好衣裳,刚走到回席的廊下时,恰遇出来躲避喧闹的嘉宜郡主。两人相见,一时无言。


    嘉宜郡主局促地捏着帕子,最终只是低声快速地说了一句:“谢谢你们还请我们。”说罢,便匆匆转身回了席间。


    骆抒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生生看出几分艰难。不过她想,这样也好。未来还有许多年的日子呢。


    回到院中时,骆抒才知道小太子来找过她。


    她寻到回廊,才发现太子已盘坐在地上,铺开了纸笔当场作画,画上寥寥几笔,就浮现出神态生动的众人。


    大家欢聚园中,推杯换盏,把酒言乐。那个碰杯的人显然是宋禀安,大笑的像是吕相公。


    她好奇问道:“你在画什么?”


    小太子头也不抬,在左上角题字——游园欢聚图。他狡黠地补充,“爹娘让我来看看,一家和乐的团圆宴是什么样子。我回去就告诉他们。团圆,就是让该在的人,都在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