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第 91 章

作品:《汴京调色手札

    骆抒按下心头纷乱,凝声向宋禀安说道,“是官印有问题。”


    宋禀安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听见骆抒继续说道:“李县尉这份官凭是五年前签发的。”


    “寻常的官府文书,朱印加盖后,印泥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氧化、褪色,颜色会从鲜亮的朱红色,慢慢变为更深、更暗的朱磦色或者暗红色,且光泽会变得偏黄。”


    “但眼前这几方官印,颜色过于鲜亮朱红,甚至还能看到一丝新印泥特有的浮光和油腻感。这绝不是一份在四五年的岁月中妥善保存的文书上该有的印泥颜色。”


    “就连小宋大人你官凭上的印泥都已经开始变暗,更别说比你签发日期更早的李县尉的了。这分明是近期才伪造好,并加盖上去的新印。”


    宋禀安震惊听完,“伪造官印可是大罪啊,他们用此招来对付李秀迓,这是你死我活的架势。”


    骆抒脸色沉重。是啊,此等险招一旦被揭发,也是大罪一条。可是连私开铜矿的罪行都敢犯下,区区伪造官印算什么。诚王一系实在是太疯狂了!骆抒气闷,可陛下在拿到密信后为何迟迟没有动作呢,难道是不愿相信?


    既然已经破解出官凭的秘密,宋禀安忙将两幅官凭悉心收好,重新揣入怀中,对骆抒说道:“事不宜迟,骆娘子,还请你跟我一起上皇城司,替李秀迓作证,就说官印是假的,他们的铁证做不得真。”


    言罢便要转身出了院门,风风火火地朝皇城司而去。


    骆抒却停住了,她依旧坐在原地,脚步未动。宋禀安迟疑了一会儿见人没跟上,才反应过来,他转头怔愣着看着骆抒,“骆娘子你还在等什么,我们快走啊。”


    难道不是解了李秀迓的嫌疑,才能使韩雨钟脱了失察之罪,大家才可以皆大欢喜吗?


    骆抒心中不是如此想的,她在犹豫自己该不该冲动露面。跟着小宋大人前往皇城司,为李秀迓作证,这一举动会不会又牵连到谁。


    她是人,她突然有了私心,她害怕因为自己,让她在意的人受到伤害。


    宋禀安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从满含希望到失望,他脚步顿住,和骆抒隔开几步的距离,两个人内心都正受煎熬。


    他明白骆抒的意思,李秀迓指使刺客行刺诚王是抄家灭族的大罪,韩雨钟只是一个失察就被扣在宫里,更是连审刑院都锁了。骆娘子只是个小小女子,她怎么敢牵涉其中。


    宋禀安缓缓回来,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双手盖住脸,从里头传出细碎的呜咽声,“其实我也有私心的。密县的杀人案是我主审,若是李秀迓真被判有罪,那他此前的申冤一事定会被翻出来,届时我也会受到他人指摘,说不得连差事都得丢了。还因为得罪诚王,这辈子不能起复,在家蹉跎一世。”


    骆抒听着难受,“小宋大人,能不能见过吕相公再说作证一事。”


    她不是不敢,而是不能。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若是行差踏错一次,骆抒都不知该怎么办。


    宋禀安抬起脸,眼眶泛红,“骆娘子,我费尽周折打听到皇城司里李秀迓的消息,说他受刑之下备好了绝笔书,要以死证清白。皇城司那种地方,要人生不如死的手段有很多,难保他挺不挺得住。”


    他的意思是等见到吕相公,大家再费时商议。这光景恐怕李秀迓已经不堪受刑,屈打之下招认了。


    “小宋大人!再等等好吗。若是韩大人出宫与我们会面,或者能见到相公,我一定去皇城司作证官印是假的,可否信我一次。”尽管如此说,骆抒也不知做出承诺是对还是错。


    宋禀安知道她是极坚定的人,等闲不改其志。此时他心中也犹如无主似的,或许就听骆娘子一回,兴许有用呢。


    “好,我立马去找吕相公。”宋禀安拔腿就走,他一向是个急性子,套了车马往吕相公的居所而去,能不能见到还是未知。


    吕相公究竟在何处呢?审刑院被封院这么大的事依相公的性子,不会不出现的,他一定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步。


    骆抒现在无处可去,只好呆在槐叶巷等待。阿姑今晨去点彩铺开店去了,骆抒想着无事可做,不如去大街上,说不定能听到些消息。还有茜娘,万一她知道点国公府的事呢?


    打定主意,骆抒就朝点彩铺去了。点彩铺生意照旧,不温不火,她们家的凝光紫做的是细水长流的生意,阿姑算过,再这么做个一两年,兴许就能把小院买下来,就真有个家了。


    这也是个好消息了。


    见骆抒来这,阿姑诧异问道,“你不是去审刑院了吗?怎么这会儿来店里?”


    骆抒三言两语解释缘由。阿姑江湖人老,经历的事不知凡几,但她更为惊讶,“这从来没听过有司衙门被锁起来,不让进出的。我看这下要出大事,这几日你还是别去那附近转悠了。”


    “你想,连吕相公、韩大人那般的贵人们都不知去向。咱们算个什么,万一冲撞了岂不是不好。先前密县县尉进京状告诚王的,转眼就成阶下囚了。我们这些老百姓,不过是保住性命而已。”


    话里话外,都是不希望骆抒再有所沾染。


    幽幽叹了一口气,阿姑又说,“我知道你心里念着他们都是好人,想着在审刑院里尽心尽力。可如今既关了院门,往后咱娘俩还是一道做好布庄生意,这汴京的水实在太深,咱们趟不得。”


    骆抒沉默听见,心想可我已经身在其中了,还不知能否掉头呢。


    点彩铺所在的这条巷子比邻马行街,一向都是热热闹闹,人来人往的。今天人少了许多,整条巷子都显得有些冷清。


    骆抒问道:“今日这是怎么了?”


    阿姑低声回答她,“马行街那边有贵女出行,在两边大店里头挑货。排场足得很,好多人都去瞧热闹了。”


    贵女?汴京城民风开放,贵女们出门游玩也是常事。她们爱光顾像天工帛这样的店面,一则是冲着背后的店主人,二则是管事的也知道贵女们的规矩。


    骆抒问起天工帛,“那茜娘此时应在准备了吧?”


    谁知阿姑却摇头,“你不知道啊,今日天工帛没开门。诺,你看,那不还关着呢。”


    关门?卢茜娘做生意很勤恳,轻易不会关门的。


    可骆抒大老远就见天工帛的门关得严严实实,走近了更是看出这门从里扣死,连一丝缝隙都不见。


    骆抒心头又沉了一分。茜娘是外院管事媳妇,若她都被波及到,这……


    她有些疲惫地回到点彩铺,两边壁柜从上到下摆着成批的凝光紫,颜色依旧鲜亮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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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眼看去似一道流动的霞光。虽然巷子少人,这一会儿阿姑又卖出两匹凝光紫,正收钱记账,又拿了一匹新的摆上。


    她一边摆,一边朝着骆抒说道:“如今凝光紫是卖得好,但咱们铺子里的货还是太少了,我看得再去寻些好货来。但要是阿抒你能再染出一匹新色来,那就更好了。”


    骆抒扯出一抹笑,点头答好。此前她也这么想过,只是如今事忙,一时不得空。


    怕自己有催促之意,阿姑解释,“染不出来也没关系的,我看好多店铺也只有一两个招牌,咱们已经有了这独一无二的,其他的就像从前那般去织户染坊里收些差不多的就行。”


    凝光紫从开售一来,也不乏有店家想要模仿,甚至有同行上门来买,只是到了现在仍然没有人能染出一样的,是实实在在的汴京城独一份。


    骆抒知道阿姑的心意,“新色一事我心里记下的,阿姑不必担忧。我只愿阿姑在汴京住得习惯,住得安心。余下的,我来操心便是。”


    阿姑嗐了一声,“你真当我是老朽不堪的,要你端茶倒水地服侍?你还年轻,到了我这个岁数的人,若是没点见识没点自保法子那才是骗人呢。有事别自己扛,尽管同我说。”


    听了这里,骆抒心里不可为不宽慰,此时她脸上才浮起一丝真切的笑来,“我晓得的,阿姑。”


    婆媳俩叙完话,听得一阵喧嚣声音由马行街那头而来,两人都是一愣,起身一看。眼前正有一群人开道,后面跟着一顶四人抬锦布软轿,周身都是用的上好云锦铺就,轿顶还串着珍珠流苏,走动间流光溢彩。


    这便是阿姑说的出行的贵女吧。


    骆抒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只瞧了个新鲜又回去帮忙铺货。天工帛关门,这条巷子的其他店铺贵女怕是看不上眼,想来略停停就走了。


    谁料到对方的轿子正正好好停在了点彩铺门口,众人一窝蜂围了上来,打量着眼前的粗鄙小店。


    阿姑见状只好堆笑,“客官您买点什么?”


    轿子两侧侍女纤手扬帘,从里头款款踱步而出个十六七岁的锦衣女孩来,她娇花靥面,如一朵盛放的芙蓉,行动间有娇兰之气,若有似无。她眉宇间带着傲气,自成世家风范。


    骆抒看着她,却觉得眼熟。她眼力过人,一照面就想起,这似乎是在宫里亭榭处见到的女孩之一。


    女孩身份尊贵,矜贵自傲,但并不严苛,态度算得上和气。


    听见阿姑的问话,女孩秀气地点了一下头,身旁侍女则上前替主人开口,“这里就是凝光紫的店铺吗?”


    骆抒和阿姑对视一眼,凝光紫卖得好是不假,可也远没到让高门大户的女眷亲自出门采买的程度。


    她便笑答,从柜架上抬下一匹,“这匹正是凝光紫,您可要先看看?”


    但对方只略看了两眼,则说,“不用了,请给我家主人封两百匹,送到安平街赵侍郎府上。”言罢给骆抒递上了定金。


    这可是大单子,骆抒信手写下地址,随口问了句,“府上如此照顾小店生意,真是感激不尽,敢问是从哪里听说的凝光紫呢?”


    这时锦衣少女探出花朵似的脸庞,“是皇后娘娘说的,说娘子这里的凝光紫颜色别致,新鲜。今日一见,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