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不必担心，”梨霜的视线移向一旁的陈满禾，“我能感觉到，他并没有被炼化，根茎枯萎，不会威胁到他的性命。”


    梨花妖根茎上的枯萎面积正在缓慢扩大。


    鼠妖在梨枝中挣扎得厉害，牙齿啃噬的声音不断传出。


    平琦张了张嘴，艰难道：“我马上会去妖界，这次……”


    说着说着，平琦的声音不由自主低下来。


    说实话，她对前路会遇到什么一无所知，至于时间……她就更不能保证了。


    而现在，梨霜和花露最缺的就是时间……还有外面那些依托血塘而生，又反过来滋养血塘的无辜小妖……


    梨霜摇了摇头，“我和花露很感激你为我们做的一切，但……”她顿了顿，视线在红得发黑的根茎处望了一眼，“……而且……我不想再替他们做事了”，她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停住话头，转而说起另一件事。


    “有一次，我偷听到这种地方似乎不止一处，我想，如果你能想起来那个方法，或许还能救下他们。”


    平琦一惊，立即想起了石虎镇的血蛭妖。


    虽然受害者不同，但邪术的手法、结果，都出奇的相似。


    她捏紧双拳，突然，她想起一个细节，急忙道：“我前段时间遇到过一个山洞，与这里很相似，只是寄生的不是鼠妖，而是血蛭妖，山洞被毁，血线尽断，可它似乎并没因此而死。”


    平琦突然顿了顿，因为她又想起了另一个细节——在扯断血线之后，刺中血蛭妖的要害之前的那一个瞬息，鳗妖便已僵直了身子。


    当时处于战斗中，间隔时间又极短，平琦并没注意到这点异常。


    此时一回想……


    或许鳗妖就是那个被催化成妖的容器，血蛭妖在操控它。


    正如此处，梨霜花露、黑衣人、被献祭的鼠妖，是此处血塘转化妖力的容器，而在外，还有另外的鼠妖和千足在操控运转。


    从梨花妖的梨枝到血蛭妖的血线，从某种角度来说，血蛭妖比梨花妖更加适合这个邪术。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平琦脑中渐渐成形——崔人杰对这个邪术的研究从未停下，血蛭妖是他研究进阶后的版本，所以……


    她又想起，自己在试图寻找血蛭妖尸体的时候，总是在关键时刻被打断，难道那个时候，崔人杰就在不远处？


    而且这次，崔人杰也在，甚至在离开后，他又回来了。


    平琦越想越心惊，脸色也越发难看。


    梨霜并不知道平琦脑中的震撼，闻言眉眼微垂，“或许那也是崔人杰制造的……它们……”


    她悄悄看向平琦，犹豫不决。


    平琦注意到，缓和了脸色，道：“除了已经被吸干的孩子，其他孩子都活着……作为容器的鳗妖因为血线被断死了，源头血蛭妖……应该是死了，我刺中了它的要害。”


    “孩子？”


    “是，人族的孩子。”


    梨花妖眼神茫然了一瞬，“崔人杰也是人族啊，他不是还是保护人族的道师吗？”


    平琦沉默了。


    助纣为虐的鼠妖又何尝不是妖族呢？


    梨霜大为不解，但很快，她或许也是想起了鼠妖，脸色黯淡下来。


    平琦看向鼠妖，道：“它如今完全被你控制住了，你先……别杀了它，我身边有几个妖族朋友，或许他们会有办法救你和花露。”


    梨霜回过神来，她向平琦笑了笑，其实她早已不抱希望了，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被侵蚀得有多深，更何况自己还是依托血塘成妖的，她的本体也早就被斩断枯萎……如今只不过还留有一丝不知是什么的意识，在妹妹的神智中苟延残喘。


    但她到底还是在心底存着一分希翼，想要妹妹有朝一日，能够逃离这个永远暗无天日、腥气冲天的地底山洞，看一看蓝蓝的天，吹一吹凉爽的风，淋一淋甘甜的雨，若是能回到雪花林，与众姐妹一起盛放、歌唱、枯萎，等待下一个春天的到来，就更好了。


    于是她点点头，望着妹妹，轻柔道：“好，我会等你的。”


    片刻后，平琦闭上眼睛，还没来及睁开，便听到耳边传来了几声虚弱的狼嚎，四周嘈杂得很。


    不由诧异睁眼。


    她和陈满禾被护在最后。


    包小七四肢大开地躺在地上，在平琦看过去的时候，适时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有几分怔忪，显然还没有从刚刚的大量信息中回过神来。


    小芽紧紧站在她的身前，怒视着前方。


    平兰手持长剑，金光四溢。


    垂耳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眼神冰冷得让平琦有些陌生。


    而在平兰和垂耳的对面，一只灰色的小狼妖身子拱成桥，狼毛尖竖，眼露凶光，龇牙咧嘴，耳朵边的几缕白毛还在不停地抖动，一副进攻的姿态。


    它的脚边，散落着几枝枯萎的红色梨枝。


    她似乎在观察血塘的时候看到过这只小狼妖。


    它应该是在黑衣人被杀，鼠妖受困的时候趁机从梦魇中逃出来的。


    平琦从地上站起来。


    小芽这才注意到平琦醒了，转过身来，还没来得及说话。


    小狼妖那眯成一条长缝的眼睛顿时变得溜圆，眼中凶光一退，面容变得有些清澈，“嗷呜”一声，后腿发力，猛地向平琦冲了过来。


    平兰和垂耳虽然被身后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但仍警惕着小狼妖，此刻它一动，平兰立即举剑冲了出去。


    狼妖虽小，动作却灵活得紧，看不清它是怎么闪躲的，一个瞬息，它便出现在平兰的身后。


    然而还不等它高兴，垂耳便一脸阴笑地出现在它面前，一爪横向拍出，将半空中的它拍到石壁上。


    小狼妖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忍不住小声“嗷呜”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动作，又被追上去的平兰一剑削掉一缕狼毛，剑身上的金光顿时缠着小狼妖的四肢攀爬。


    就在金光要收紧的时候，小狼妖仰头嚎叫一声，露出脖子上被深长狼毛覆盖住的狼牙挂坠。


    狼牙仿佛被这一声狼嚎激活，由内而外地放出刺眼的灰白强光。


    小狼妖身子顿时变大数倍，勒紧的金光被强行破开，小狼妖落到地上，四肢尖利的指甲紧扣泥地，入土三分。


    “嗷呜！”


    震耳欲聋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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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嚎在山洞响起，一些钟乳石被震碎，四周石子滚动，地面微震。


    平兰被这突然的冲击震得连连后退。


    垂耳的脸色严肃起来，微微侧头对平琦道：“带他们先走。”


    平琦被围绕在小狼妖四周的灰白妖力吸引了视线，闻言回过神来，点点头。


    谁知小狼妖见平琦要走，顿时又仰头大吼一声，不管不顾地向这边冲。


    平琦渐渐觉出不对劲了。


    她放出妖力，同样的灰白色。


    小狼妖顿时更兴奋了，双眼放光，拼着硬抗平兰和垂耳一击，也要冲破他们的包围。


    平琦立即道：“住手。”


    平兰刺出的一剑顿时停了片刻，这一晃神，小狼妖已穿过两人中间，直奔平琦而来。


    “师姐小……”


    平兰大喊，然而话还没说完。


    猛奔过来几乎有两人高的小狼妖，便在半空中恢复了原形，轻巧地落在平琦面前，四肢尖利指甲收起，费力地低头叼起脖子上的狼牙，凑到平琦手边。


    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平琦。


    那副姿态，哪里还有刚刚的嚣张气焰。


    垂耳在看到平琦手心的妖力时，便若有所思地停下来，此时一见小狼妖这幅模样，顿时冲平琦跳脚道：“原来跟你是一伙的，我说怎么非往这边冲呢？！”


    他又冲小狼妖嚷嚷，“我说你就不能说一句话，非打这一架好玩？累死你兔爷我了！”


    小狼妖顿时转过头去冲他呲牙，嘴咧到一半，又想起嘴里还有狼牙，又收了回去，鼻子猛喷出一口白气，像是啐了垂耳一声，直气得垂耳袖子一撸就要过来。


    小狼妖转过头来，见平琦不拿，又将狼牙往她手上塞。


    平琦拿过狼牙。


    小狼妖嘴里得了空，顿时呜咽了一声，绕着平琦转圈，一副小孩子受了委屈找大人告状的样子。


    “我终于找到你了！”


    “难怪大王一定要找你回去呢，原来你已经是我们同族了！嗷呜，他们都欺负我！”


    小狼妖眼泪汪汪的，不等平琦发问，便一连串地将发生的事吐了个干净。


    “我找不到你，就找同族问路，结果那鼠妖好可恶，居然把我骗到这里来，我还以为找到你了，结果是假的，你还哄我，打晕我！”


    “早知道我就乖乖听大王的话，让那两条臭龙来找你了！”


    小狼妖还要絮絮叨叨地说下去，平琦眼睛一亮。


    “你是从妖界来的？”


    小狼妖被打断，卡了一下，瞪大眼睛，真诚地疑问，“对啊，你怎么变傻了，我不从妖界来还能从……”


    平琦感到自己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于是再次打断打算长篇大论的小狼妖，“是你家大王救了我？”


    小狼妖更加疑惑了，略带愤愤道：“不然呢？大王还因此损失了好多好多妖力，还有好几根狼牙，你居然活了就不管我家大王了……我家大王……”


    平琦眼睛越来越亮，忍不住打断小狼妖的滔滔不绝，“所以，你家大王也知道催化小妖修炼妖力一事？他知道怎么救被催化寄生的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