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那黑雾如蟒蛇一般，迅疾地向陈满禾飞去。


    巨大的蛇头张开血盆大口，仿佛要将陈满禾吞吃入腹。


    就在平琦奔去拉陈满禾的同时，一节深红梨枝以诡异的角度，从黑衣人身后飞来，缠住陈满禾的脚腕，向着平琦一甩。


    平琦连忙接住，看向一旁的梨花妖。


    梨花妖的眼睛再次睁开，望向平琦，平琦说不出她的眼睛哪里变了，但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这是红色梨花妖。


    她回来了。


    红色梨花妖眼神躲闪了一瞬，移开视线，看向鼠妖和黑衣人，最后紧盯鼠妖，“藏在我妹妹神智中这么久，这次，你们跑不掉了！”


    黑衣人一击未中，面容的黑雾似乎淡了些，略带畏惧地看了一眼平琦，又看向被护住的陈满禾，脸色难看。


    鼠妖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却仍讥笑一声，显然对红色梨花妖很是不屑。


    “你连那个半残的捉妖师都打不过，还想杀我？”


    “而且……”鼠妖裂开嘴，露出寒气森森的尖牙，“你要想神魂尽散，你就尽管动手吧。”


    鼠妖索性不挣扎了，仰躺在地上，黑沉沉的眼珠闪着诡异的光，瞟了一眼平琦，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平琦皱了皱眉。


    红色梨花妖冷笑道：“纵然是死，也好过一直被你们操控！”


    鼠妖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随即又镇定下来，摇了摇尾巴，道：“好啊，那你们就陪我一起死呗，反正如今我天鼠大人是虎落平原，再难重见天日了。”


    它眨了眨眼睛，尾巴一点一点的，拉长声音，斜撇着平琦，“有平琦道师和她的道侣陪我，不亏。”


    鼠妖话说得无所畏惧。


    脊背却十分僵硬，隐隐离地，显然时刻准备反抗。


    话里话外也一直在强调它死大家一起死，试图离间平琦和红色梨花妖。


    显然心中并不像它表现的那样无所谓。


    而且它此刻已经被束缚住了，那么它的反抗手段会是什么呢？


    何况一旁还有个黑衣人虎视眈眈。


    若是直接打起来，恐怕容易引起梨花妖的神智内景崩塌。


    垂耳现在也不知在哪里，没有人在外护法。


    变数实在太多……


    平琦眼帘微垂，片刻后，她走向红色梨花妖。


    在场的人显然都在注意她的动作，平琦一动，鼠妖立即从地上蹦起来，黑衣人也摆出进攻的姿势。


    见平琦只是走向梨花妖，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


    红色梨花妖看着越走越近的平琦，身子略微僵硬。


    平琦道：“你之前的表现是想用我引出鼠妖？”


    红色梨花妖点点头，视线死死锁在鼠妖身上，“我们不合，它才会把你拉进我们的神智中对付你。”


    平琦问道：“这次进来的，都有谁？”


    “还有之前那个道师。”


    “包小七？”


    红色梨花妖顿了顿，点点头。


    “他在哪里？”


    红色梨花妖眼神晦涩了一瞬，恨恨道：“我不知道，花露的神智被一分为三，我无法感知。”


    “你妹妹……花露，在哪里？”


    红色梨花妖的视线终于从鼠妖身上移开了，她看向平琦，“你想问什么？”


    平琦道：“我最初见到的，是花露，还是你？”


    “是花露。”


    “第二次呢？”


    “是我。”


    “只是你吗？”


    红色梨花妖的眼睛中似乎闪过一道光，“救你出去的，是花露。”


    “不，”平琦摇头，“我要问的是……”


    平琦略顿了顿，就在红色梨花妖投来询问的眼神时，猛地抬手，一掌拍上红色梨花妖的额头，手中妖力如小蛇一般，瞬间钻进了红色梨花妖的脑门中。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来，声音来源却并不是眼前的红色梨花妖，而是身后被捆绑的鼠妖。


    它在地上翻滚着，额头亮起红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它的头颅中不停穿刺剥离。


    红色梨花妖的眼神空白了一瞬，她茫然地看向平琦，“你在做什么？”


    平琦转头看向翻滚的鼠妖，解释道：“第二次见面，你想梦魇我和包小七，失败了。”


    红色梨花妖显然更加困惑。


    她张了张嘴，“我……”


    “第三次见面，你被鼠妖操控了。”


    红色梨花妖再次张嘴，“我？”


    “这是小梨花的神智，但进来两次，我却一次都没有见到她，即便她出手救我出去，我也没见到她。”


    红色梨花妖面上的茫然更甚，“她睡着了。”


    “是吗？花露。”


    平琦看着梨花妖的眼睛，轻轻问道。


    梨花妖眼珠微颤，身体微微颤抖，后退了一步，“你在说什么？花露在哪里？”


    鼠妖的嚎叫声渐渐弱下来，它虚弱地尖叫道：“平琦！”


    平琦回头，鼠妖眼中充满怨毒，“我要杀了你！”


    鼠妖话音一落，眼中银光大盛，如刀剑一般向平琦的眼珠刺来。


    比那银光更快的，是梨花妖的枝条。


    无数梨枝从地面长出，将鼠妖与平琦隔绝开来，梨枝绕着鼠妖生长，将它困在其中。


    黑衣人见此脸色一变，身形一晃，顿时化作黑雾，试图钻回梨花妖根茎的黑影中。


    在那梨花妖根茎前，包小七一脸茫然地凭空出现，手持长剑，见有东西袭来，多年来的经验让他下意识剑附金光，一剑刺出！


    “嗬嗬……”


    黑衣人胸口处被金光撕扯出一个大洞，那金光还在不停地向外侵蚀、撕扯，瞬息间就将黑衣人半透明的身体吞噬。


    最后关头，黑衣人眼中惊恐，奋力地扭向平琦，嘴唇翕动，似乎在无声地说：救我……


    然而下一瞬，他这一句还没说出来的话，就随着他被禁锢的灵魂一起，消失无踪了。


    而梨花妖的根茎，顷刻间枯萎了一半。


    包小七握着剑傻在当地。


    他茫然地看向平琦，“我……”


    话没说完，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半透明的影子。


    在那影子出现的一瞬间，平琦身侧的花露眼睛微合，软软地倒下去，被周围簇拥而来的梨枝温柔接住，缓慢放下，沉睡在梨枝编织的摇篮中。


    包小七见平琦眼神不对，吓得连忙往旁边一跳，露出了残破不全的红色梨花妖。


    她有着与梨花妖一样的面容。


    “两年前，是你唤醒了我。”


    红色梨花妖没有实体的身体向这边飘了过来。


    “那时，崔人杰已经将鼠妖和陈平与我们的根茎炼化在一起，她完全失了神智，成为了他们的帮凶。”


    “然后你便来了，你想要唤醒花露，醒来的却是不知为何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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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了一丝意识的我，我睁开花露的眼睛，看见了你。你将一切都告诉了我，说若是强行驱逐根茎中的残魂，会伤害到我们，此处依血塘而生的小妖们都会因此失去性命。”


    “但你已经发现妖界有解决办法，你要去寻，让我再等等。”


    红色梨花妖的眼睛低垂，“为了不被他们发现异常，每次需要花露做什么，我就会夺过她的意识。”


    她看向平琦，“不过他们毕竟与花露共用一个神智，不久后就发现了我，然而他们却无法像操控花露一样操控我，便开始躲着我。”


    “感知到你回来后，鼠妖想要杀了你，我想知道，你找到办法没有。”


    “但你却越走越远，鼠妖试图用梦魇引诱你，我也悄悄放出白猫，但你却似乎对这里一无所知。”


    红色梨花妖露出一丝苦笑，“我不肯放弃，让千足抓走你身边的妖，”顿了顿，她补充道，“我不敢让千足直接对你下手，但我没想伤害他们，他们下来，短时间也不会有危险。”


    “但我没想到，崔人杰留在外面的那只鼠妖如此胆小，察觉到我的目的后，竟咬断千足的喉咙逃走了。”


    “然后你便来了，却与我记忆中完全不同。”


    平琦见她停下来了，道：“所以你便扮作花露试探我？”


    红色梨花妖点点头。


    “是，你见到的一直都是我。”


    她看向平琦，“除了你手腕上的枝条，我几乎感觉不到你身上任何熟悉的气息，甚至……”


    她似乎在思考要怎么说。


    平琦替她补充道：“我还变成了妖。”


    红色梨花妖对平琦的坦然态度有些意外，看了看她，点点头。


    “所以虽然我感觉是你，但我不敢确信。但当你第二次下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另外两支枝条，同样的红绳，但我却清楚的知道，他和她都不是，所以，我才确定你是她，是两次救我们的人。”


    “鼠妖想借你道侣的命毁你神智，让你完全陷于梦魇中，于是将你和他拉进神智中，因为包小七进来过，我被鼠妖寄体多年，也能勉力将他拉进来抗衡。”


    红色梨花妖停下来，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而你，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个“什么”，说的分外艰涩。


    平琦明白她的言下之意，顿时也沉默了。


    红色梨花妖注意到平琦的躲闪，眼神顿时黯淡下去，但很快，她撑起嘴角，温柔地看向沉睡的妹妹，语调极轻，“我一直护着她不被这邪恶侵蚀太深，如今，我也快撑不住了。”


    她看向平琦，“幸好，最后还能见你一面。”


    “抱歉，我误会了你。”


    平琦轻轻摇头，上前两步，抚摸着手腕上的红色枝条，神色复杂，“是我太迟了。”


    红色梨花妖也伸手，抚摸着那根陪伴了平琦四年的枝条，眼神忽得飘远，仿佛回到了过去。


    半晌，她回过神来，收回手，望着平琦的眼睛笑道：“我叫梨霜，是花露给我取的，好听吗？”


    平琦点头，也微笑道：“好听。梨霜，我是平琦。”


    猜测、试探，最终在此刻落到了实处。


    梨霜模糊的眉眼顿时笑开，露出些许羞涩，似乎并不适应被人称呼这个名字。


    她抚摸着妹妹的脸庞，眼神中充满眷恋。


    “其实，能多陪伴她两年，也很好。”


    “一起生，一起死，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