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两块，清甜与香气在口腔里久久不散。


    这些年用来滋养母亲身体的糕点，味道其实不错。


    但就算是这样，母亲也要嫌弃找茬吗？


    难道刚才是他错怪了姜云绯？


    他看向跪地的女人，见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谢景辰接过装糕点的瓷碟，指尖无意识敲击瓷碟边缘 —— 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这糕点味道不差，但姜云绯此刻跪地卖惨的模样，和昨晚对峙要钱的强硬判若两人。她越是示弱，他越觉得像在看一场精心设计的戏。


    这女人，现在学会用苦肉计了？但母亲借题发挥的刻薄，又是事实。


    说到底姜云绯也是因为爱惨了他，才会处处讨好母亲。可惜，母亲的性格太过强势，总是处处找她的错处。只不过他对姜云绯无感，以往可以冷眼观看，现在母亲越发过分离谱，都敢算计到他头上来。


    他不愿跟母亲计较，但更不愿被当枪使。


    而且这些年，姜云绯也算为自己犯过的错受到了应有惩罚。


    谢景辰朝姜云绯伸出手，语气里带着几分纡尊降贵，“起来吧，你以后都不必再跪。”


    姜云绯知道计划成了，连忙擦掉眼泪，装作受宠若惊地抓住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这一下，谢景辰大概率不会再怀疑她了。


    这张护身符，她算是拿稳了！


    谢母惊怒道：“景辰，你在做什么？她敷衍我，不敬长辈，就这样放过她？”


    “既然母亲不喜欢云绯做的糕点，以后她也不必再亲自动手了。杜医生也说了，母亲以后要少生闲气。罚跪的事，以后最好不要再发生！”


    “杜医生这段时间就住在家里，也方便帮我母亲调理身体。”


    杜医生连忙应是。


    谢景辰理了理袖口，没再理会谢母，转身走出去。


    走到门口时，又回头对姜云绯说了句：“糕点的味道不错，以后的午餐，可以多点花样。”


    姜云绯垂眸恭敬地应：“是，谢先生。”


    心中却在暗暗冷笑：以前送了四年午餐，也没有得到过你半句回应。现在还想多点花样？我可没空伺候你！


    拿到自由权又解决掉婆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接下来的医院之行。


    而且护身符不在，她得赶紧远离恶婆婆。


    姜云绯把洒了满地的糕点收拾好就出去了，这可是要立即销毁掉的“罪证”。


    谢景辰回到公司后，就时不时抬腕看时间。


    中午十二点钟，小田准时拎着食盒走了进来，把饭菜一一摆上旁边的饭桌。


    “谢总，这是您今天的午餐。”


    谢景辰嘴角微微勾起，心情突然有点不错。


    “下去吧。”


    这个年轻的妻子，虽然胆子太小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每天会准时给他做午餐，不吵不惹事，也不算太差。


    谢景辰把饭盒盖子打开，但是一眼扫过去，却没有梨花糕。


    他有点不高兴。


    难道刚才暗示得不够明显，她才没有把糕点加进今天的午餐？


    胆子小就算了，还这么蠢？云蔓的聪明伶俐，半点也没有教到她手里。


    谢景辰吃了一口，眉心也跟着紧蹙，立即打内线把小田叫进来。


    “今天的饭菜，是哪家饭店的？”


    小田见老板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心里直打鼓，难道是今天的饭菜不合口味？


    “回谢总，是在凰庭酒店订的商务餐。”


    所以，他的太太，今天完全没看懂他的暗示，不但没有梨花糕，连午餐都没有！


    “谢总，是不是味道不合您胃口？要不要换一家？听说旋宫酒店来了个高级厨师……”


    “不必，出去吧。”谢景辰挥挥手，已经有些不耐。


    等办公室恢复安静，谢景辰再看这满桌精致的餐食，突然就失去了食欲。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女人左右了情绪，简直是可笑。


    欲擒故纵这种小把戏，用一次两次，是新鲜，用多了就没意思了。


    如果明天还敢玩，那以后就别想再让他吃一口她做的饭菜。


    姜云绯站在‘榕城妇幼医院’大门前，狠狠打了个喷嚏。


    不知道是谁又在背后咒骂她？


    姜云绯稳住心神，抬头看着那行闪闪发亮的院标，心头掠过几分狠怒。


    三年前，她就是在这家医院生下女儿萤萤。也是在这里，医生宣布她的女儿出生就夭折。


    出于逃避心理，姜云绯一直没敢再踏进这个医院半步。


    既然她知道了真相，就趁着这几天没办法去赌石赚钱，先来这探一探口风。


    姜云绯握了握拳头，抬脚走进去。


    小今宵连忙抓着她的衣摆跟在后面，小脸写满害怕。


    “姥姥，我的妈妈就在这里生下来的呀？”


    “嗯。”


    姜云绯察觉到小今宵的异样，轻声问：“小汤圆，怎么啦？”


    “姥姥，小汤圆不想来医院，会打针针，妈妈也哭。”


    他每一次发病，妈妈都掉好多眼泪，来到医院还要打针针，好痛痛。


    姜云绯心头微微一颤，蹲下抱了抱小家伙。


    “宵宝不怕，这一次姥姥会保护你，不打针针。”


    “嗯，宝宝最勇敢啦。”池今宵自己给自己鼓劲，看得姜云绯心头发软。


    但医院里人多眼杂，到处都是监控，她不能直接跟小今宵交流太多。


    姜云绯来到医生后勤部。


    当年给她接生的主科医生叫石沁铃！早在来医院之前，她已经用匿名号码咨询过前台，得知石沁铃离职了，而且离职日期和女儿出生时间前后不到一个月。


    她觉得，后勤部老员工可能知道一些边角料消息，这才特意等到换班时间，挑了个戴着“十年工龄”工牌的清洁工下手。


    最重要的是，这个清洁工家里最近遇到些麻烦，正好缺钱。


    眼见那个清洁工一个人在忙工作，她立即走过去询问。


    “这位大姐，我想打听一下石沁铃医生，她怎么不在医院？”


    “不认识，去去去，别打扰我做事。”那位清洁工大姐手头的工作没停，打量了姜云绯一眼就赶人。


    姜云绯快速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塞到对方的衣袋里。


    “大姐，帮个忙。石医生医术好，我几年前找她看病看好了。这几天有点复发，想找她复查才发现她离职了。你能告诉我，她是怎么离职的吗？”


    大姐捏了捏红包的厚度，起码有她一个月工资那么多。家里的小儿子最近染上网络赌博，又被诈骗贷款，欠了好几十万……


    想到这里她停了手头的活，拉着姜云绯走到角落，才敢小声说话。


    “石医生是三年前离职的，当时……好像是接生的时候，接到了个死婴。”


    “那死婴的爸爸是个大人物，医院怕大人物迁怒，就把石医生给开除了，但对外宣称他是自己离职。”


    姜云绯的心猛地跳起来，果然有人知道，这种事不可能瞒得住。


    她低声问：“那你知道，石医生住在哪里吗？”


    大姐撇了撇嘴，“石医生这件事不光彩，估计医术也不咋滴，被开除的时候都是悄悄走的，你还是别找她了。”


    姜云绯说：“没事，大姐你就告诉我吧。”


    “我们这些清洁工，哪能跟那些主任说得上话？我只知道，她好像在市区里有房子，走的时候连房子都卖了，说是要出国去发展。”


    姜云绯心口一凉。


    这是拿着钱远走高飞了？人一出国，就算请侦探都不一定找得到。


    看来，一个月后，她一定要申请到何晏清的接单名额。


    大姐见她失魂落魄，看在钱的份上，不由凑近些，眼神警惕地扫了扫四周。


    压着声音说：“三年前我儿子刚考好上医科大学，我才特意留意这种事。听说那个产妇是谢家的媳妇，石医生离职时有同事请他吃饭，他喝多了说漏嘴，说婴儿明明哭了，却被人塞了钱让闭嘴……’


    “这个石医生，估计是搞出人命来，心虚了才离开医院的。”


    姜云绯心跳得很快，猛地抓紧了大姐的手。


    “那你知不知道，石医生最后把婴儿抱到什么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