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怎么没人约你？”林晚突然想起来问，往后猛地转身，抬着眼直直看向陈屿。酒精氤氲下，她的眼眸泛着水光，像晴空之下的湖泊。


    陈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盯着她手上的红酒瓶，格外重视的样子。


    林晚当即将手中的红酒瓶压到他的怀中。


    “生日礼物！”酒精麻醉了神经，她的一举一动变得滞缓而夸张。


    “原本去年就该送给你了。”她嘟哝着补充了一句。


    陈屿接过林晚强塞进来的酒瓶，笑容温和挑不出的姿态：“谢谢，我很喜欢。”


    “哎，你可不要以为我是随便拿的。”林晚自我感觉良好，甚至思维格外活络，觉得自己瞬间明白陈屿表情。


    他一定是有些不满对吧，像是从酒窖里随便拿一瓶出来滥竽充数。


    林晚当即往前走了两步，有些天旋地转，伸手拉着陈屿手臂撑住身体，用另一手给陈屿指上面的生产日期。


    “你看，它和你同一天降临这个世界。”


    纤白的指尖点着有些泛黄的纸张，像是某次跨越时光的触摸。


    “所以，助它生日快乐，也祝小鱼你生日快乐。”


    林晚笑着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陈屿的表情。


    陈屿站在原地没有说话，目光似乎依旧干净澄澈，柔软地望着林晚，一如初见时干净的青竹。


    他低头用指尖摩挲着红酒的标签，像是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标签一样。


    氛围在时间的流逝下变得有些微妙，林晚觉得夏天的空气格外闷热，用手扇着逐渐升温的脸部肌肉。


    “既然酒也送到了，我就先去休息了。”林晚虽然有些醉了，但趋利避害的本能还在，下意识想要离开，抓住陈屿手臂松开，却被人瞬间拉住——像是挽留，像是强势的入侵。


    “为什么呢？”陈屿目光浅淡地注视着林晚，顺手抓住林晚松开的手臂。


    为什么？


    问题在林晚脑中转了几个弯，最终根据程序得出答案：“走廊上有些热，我想回去吹空调。”


    ——多么朴素踏实的答案。


    下一秒，林晚就被人拉近房间，背靠上有些冰凉地房门。她有些懵，背着伸手想要再把门打开，陈屿的问题又砸了过来。


    震得林晚有些发晕。


    “你不是一直抗拒我的刻意接近，为什么又要这样关心我？”像是思考了很久的问题，在情绪到达顶峰时终于不管不顾地问出口。


    陈屿的头抵上门板，与林晚脖颈之间的距离前所未有的近，几乎可以感受到他呼吸的频率——起初是轻缓的后面似乎有些加快。


    “没有啊，没有抗拒你。”林晚不知道陈屿到底在说什么，回答的一根筋。她艰难地回忆起自己之前说过的话：“我很喜欢你呀，小鱼。”


    陈屿的发丝碰得她有些痒，又觉得直接躲开不太好，于是林晚用手扶住陈屿的下巴，将他的脸缓慢地向上抬。陈屿表现的顺从，甚至称得上是依赖。


    真是要疯了，他想。


    陈屿闭上了眼睛。


    陈屿的皮肤光滑，指尖触碰的时候有些发凉、


    林晚观察着眼前人的脸，与一年前相比，轮廓似乎更深了，鼻梁很高，灯光打过来时，在面部留下很好看的阴影弧度。


    但依旧是一个漂亮少年，林晚一遍遍感叹，松开了托着陈屿下巴的手。


    不过他闭着眼睛干嘛，困得要睡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好像有些太近了。


    ——越来越近了。


    林晚觉得不太对，伸手推了推陈屿的肩膀。


    唇齿相触的前一刻，陈屿睁开了眼睛，有些迷蒙地望着林晚的眼睛。


    外面似乎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打在玻璃上，哪怕在房间中林晚也可以想象到雨中泥土清新又潮湿的气味。


    今晚下了雨，明天的天空应该格外的晴朗干净吧。林晚想着。


    “真是……疯了。”陈屿说着话，向后退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霎那间被拉开。


    林晚对他的话感到莫名其妙，觉着姐弟俩的偶尔距离近一点也不是大问题，而且他也不是故意的。


    “没疯，没疯。”她宽慰着陈屿，估计自己过去一年一直努力学习，对人际关系有些漠视，才造成现在这样奇怪的情况。


    陈屿眯着眼笑了起来，红酒还在他的手上拿着，深色的酒瓶衬得他皮肤很白。也许他本来就很白，林晚胡乱地想着。


    她该走了，她又开始背着手开门，却不知为何半天没摸到门把手，不得不在陈屿的注视中转过身去。


    腰被人虚虚揽住，林晚感受到锁骨上轻巧地抵上一个脑袋，带着熟悉的温度。


    “晚晚，我想尝这瓶酒。”


    耳廓有些酥酥的，林晚下意识抬手揉了揉耳朵，觉得这个距离确实有些太近了。


    “可以，但你先往后退一点。”她转头正色说道。


    也就是这时，柔软的唇瓣险险擦过她的耳廓，带着另一个人不同的体温。


    陈屿松开了手。


    这不对吧！


    林晚震惊、无措，完完全全愣在原地，她回头看了一眼陈屿，对方的神情很淡，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刚刚发生了多么令人尴尬的事件。


    也许他知道，但道歉的话就更奇怪了。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林晚还是走为上策。


    “酒，下次再喝吧……好好休息，好好休息呀！”


    也不管陈屿究竟什么反应，林晚打开门就同手同脚地走了。


    不知道亲吻在别人心中的定义如何，林晚觉得这是情人之间才会做的事情，是一件极为亲近而且私密的事情。


    她躺在床上有些辗转反侧。


    高考落幕之后，林晚开心了好一段时间，她觉得永恒的自由正冲着她高高招手，她将像鸟儿飞入从来一般奔向自己的自由。然而放纵自己的时间之后，她感受到的却是落寞。


    距离十月份的开学还有漫长的三个月，林晚又开始制定学习计划，同时也为身边的人际交往拟定了一份准则大纲。


    早餐桌上，难得林震这个时间也在，他问林晚志愿的录取情况，林晚随意扯着慌跟他说了和徐溯同一家，又后知后觉意识到，好像录取陈屿的也是这所大学。


    林震满意地点着头，喝完碗里最后一口粥：“很好。”


    父女之间本就没有什么话，林震很自然地站起往外走，又在将要走出门时，想起什么似的面向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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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晚，有媒体想要探访陈屿过去住的福利院，七月底——七月二十号这样，你帮爸爸陪着陈屿去乡下。”


    林震就这样看着自己，命令般的语气，自然而然地态度。


    林晚没有权力拒绝，她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稠厚的米粥，低垂着头，完全遮住自己的情绪。


    “好。”她回答着，但凡长了眼睛的生物都能看出林晚此刻的不情愿，但林震完全忽视的态度。


    他只要结果，过程如何似乎完全是无所谓的。


    林晚勾起唇角，慢吞吞喝着粥。


    坐在她右手边的陈屿放下手中餐具问她：“要不换成你喜欢的早餐？”


    厚重的大门被人关上，抵挡住从外面侵蚀而来的灼热空气。餐桌上的瓷碗折射着柔和的光泽。


    “你家是在哪里？”林晚摇了摇头，婉拒陈屿，问道。


    她记得之前在黄强强他们口中听到过关于他家庭的事情，但只是被浅浅揭过，并没有深一步的讨论。


    这么说起来，陈屿一年前的女友怎么样了？林晚猛然想起，心中多了些揶揄。


    陈屿报了个名字：“川泽。”


    林晚没有听过，只能打着哈哈过去，回头在手机上查资料。


    川泽，海边小城，风景秀丽，村民大多从事捕鱼业，人均工资——资料铺天盖地，林晚总结：偏远小渔村，只有绿皮火车经过。


    江中的毕业典礼办的可谓是“炮声齐鸣，锣鼓喧听”，恨不得让全省人民都知道他们这一次在教学上取得了如此硕果。


    林晚作为年级第一，上去给学弟学妹分享学习经验。


    说到底，林晚一直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特别的方法，上课、练习，然后重复这个过程，直到臻于完善。


    如果硬要说经验之类的：重复。重复便是她唯一的经验，将知识体系、解题要领、答题套路重复成千上万次，在看到题目时肌肉记忆般地回想起自己曾经练习时的场景。


    她不聪明，只是坚持。


    相比之下，陈屿的智商应该是高于自己的，这并不是妄自菲薄，而是林晚的客观观察。


    自己需要反复练习以达到记忆效果的题目，他看一遍就能完全理解。


    这样的差距，需要自己不断奔跑才能勉强弥补，一旦懈怠，就是鸿沟。


    陈屿也被邀请上台分享经验，相比于林晚的完善严谨，他显然多了一些温和随意。并且因为颇受追捧的原因，陈屿一站上台便是欢呼声、掌声。


    大概因为自己的声音能够隐藏在群众之中，那些为诉诸于口的感情才能得到这样强烈的爆发。如果单单面对喜欢的人时，必然会怯懦徘徊。


    陈屿走上台时，林晚正好捧着奖杯下台，两人在喧嚣声中擦肩而过。


    林晚的手指被陈屿轻微勾住然后松开，指关节有些发凉，后背却蓦然渗出许多细细密密的汗珠。


    陈屿继续面无表情地往前走，无事发生的样子。


    台下有女生格外大胆地示爱陈屿，被班主任示意安静后，又再一次站起来。


    这样热烈的场景中，林晚迷蒙地往下刚刚被人勾住的手指。


    是意外吗？是意外吧。


    她垂着头，走向自己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