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灵堂，死气沉沉。


    昏黄的烛光映着李安明稚气的黑白遗照，他阳光的笑容，此刻看来却像是一把最锋利的刀，反复剜着李母的心。


    她瘫倒在冰冷的蒲团上，身体蜷缩，双眼干涩红肿，早已流不出半滴眼泪。


    心，早就碎了。


    在她面前，那尊据传能主持“公道”的模糊神像，沉默地立着，像一个天大的讽刺。


    她一遍遍机械地磕头，额头早已磕破，黏腻的血混合着灰尘在地上印下暗红的痕迹，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老天爷……求你开眼……让那三个畜生偿命……”


    “我儿子……我可怜的儿子啊……他才十三岁啊……他死得好惨，好惨啊……”


    “求求你……求求你显显灵吧……”


    “给他一个公道……哪怕……哪怕是让我替他去死……我也愿意啊……”


    她的祈求声从最初的嘶哑，渐渐变得微弱，最后只剩下无声的哽咽和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


    绝望，是能溺死人的深海。


    出租屋内，周鱼通过【量子监视器】，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监视器不仅仅传递着影像，更像是将那份沉重到令人窒息的绝望，原封不动地搬运了过来，重重地压在他的胸口。


    他看着那个可怜的女人，一遍遍地磕头，额头渗出的血混着地上的灰尘，印出一片暗红。


    她感觉不到疼。


    周鱼却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他本来只想当个幕后黑手，一个冷眼旁观的棋手。


    可现在，看着这个被逼到绝境，连灵魂都在哭嚎的母亲，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完全的冷漠。


    这他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心碎的母亲！


    “操……”周鱼低声骂了一句，胸中一股无名火“蹭”地就冒了起来。


    “法律给不了公道，老天爷又不睁眼，那就别怪我来当这个天了！”


    他就是要让这个可怜的女人，得到她想要的。


    他就是要让那群人渣，付出他们应得的代价！


    他伸出手指，在虚空光幕上飞速操作起来，调整着【十变魔音】的参数，将声音设定成一种不含任何感情、如同天道规则般漠然的声线。


    然后，他按下了启动键。


    灵堂内，就在李母即将被绝望吞噬的瞬间——


    一道柔和而威严的蓝色光芒，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瞬间照亮了她死寂的世界！


    光芒迅速凝聚成一道半透明的悬浮光幕，科幻电影般的扬景让她以为是悲伤过度产生的幻觉。


    但光幕上缓缓浮现的文字，却清晰得不容置疑：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你想……亲手为你的儿子，找回真正的公道吗？】


    李母猛地抬头，那双早已失去神采的瞳孔，在这一瞬间，骤然收缩！她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剧痛传来！


    不是梦！


    这是……神仙显灵了？！


    不等她反应，光幕上的文字悄然变幻：


    【回答我。你想，还是不想？】


    这简简单单的九个字像一道惊雷，在她混沌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想，还是不想？


    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


    “想！！！”


    一声凄厉到刺破耳膜的嘶吼从她喉咙里爆发出来，充满了不惜一切的疯狂与决绝！


    “我做梦都想！如果法律不能让他们偿命！我就是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我也要亲手宰了他们！给我的儿子陪葬！！”


    “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她声嘶力竭地咆哮，眼中燃起足以焚尽一切的复仇火焰。


    这一刻，她不再是懦弱的母亲，而是从地狱爬出的索命修罗！


    光幕似乎对她的回答感到满意，轻轻闪烁后，浮现出新的文字：


    【如你所愿。】


    话音刚落，嗡——！


    李母只觉得脑袋猛地一沉！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信息流，瞬间冲入李母的脑海！


    那是……手枪的精密构造、运作原理、快速拆解、熟练组装……


    各种型号、各种口径、精准射击的全部要领：握枪、站姿、瞄准、呼吸、扣扳机！


    无数画面在她脑中以百倍速闪过，她仿佛在一个虚拟射击扬里练习了成千上万次，那些复杂技巧和肌肉记忆，在几秒钟内就彻底融入了她的灵魂！


    仿佛她天生就是用枪的绝顶高手！


    这……这是神迹！


    她还未从这颠覆认知的神迹中回神，光幕上浮现出最后的“神谕”：


    【明日法庭之上，若判决不能让你满意……】


    【你的口袋里，会出现你复仇的工具。】


    【握紧它，替你的儿子，讨回你想要的公道。】


    与此同时，周鱼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仿佛在操作着什么。


    他已经通过【量子裂隙棱镜】锁定了李母外衣口袋的空间坐标，只待时机一到，就能将那份“公道”精准送达。


    那“公道”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冰冷的文字消散，光幕也随之隐去，仿佛从未出现。


    灵堂重归死寂。


    李母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身上那件有些空荡宽大的外衣口袋。


    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但是！


    她却无比清晰地感觉到！


    仿佛自己的右手，已经紧紧地握住了一把冰冷而沉重的致命武器！


    那如此公平的质感！


    那如此正义的轮廓！


    那……令人心脏悸动的公道！


    李母缓缓站起，走到儿子的遗照前，伸出那只仿佛还残留着握枪触感的手，轻抚照片上阳光的笑脸。


    她的眼神，已经变得异常平静，平静得令人心悸。


    明日的法庭，将是她复仇的舞台。


    那三个杀害她儿子的恶魔，即将面对一个母亲最后的审判！


    ……


    次日，法庭。


    当审判长用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吐出最后四个字——


    “……维持原判。”


    瞬间，整个法庭像是被投入一颗炸弹，轰然引爆！


    “不——！！！”李父发出野兽般的绝望咆哮，被人死死抱住。


    旁听席上，哭喊声、咒骂声、踢翻椅子的声音汇成愤怒的洪流，几乎要掀翻屋顶！


    而在被告席上，那三个少年恶魔，张妍希、李尔弩、马翼宇，在最初的紧张后，脸上是如释重负的庆幸，和一丝难以掩饰的轻蔑。


    尤其是那个被当庭释放的马翼宇，他甚至忍不住，嘴角咧开一个得意的、挑衅的笑容。


    他在用表情说：看，法律都奈何不了我！你奈我何，你们这群废物！


    出租屋内，周鱼看着监视器里这众生百态，冷笑一声。


    “果然是这种毫无新意的阴间判决。”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系统面板，【连环任务④：天之道】依旧是“进行中”。


    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那个一直诡异地安静着的女人——李母身上。


    那宣判，那凶手的笑容，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也点燃了她心中最后那根引线。


    “时机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