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大脑一片混乱，像是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


    他试图解释。


    却发现语言在如此荒诞的现实面前，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我们……我们看到了那个大妈，她的行为很可疑……”


    “那个红色的塑料桶……也很奇怪……”


    李明艰难地组织着语言，试图用正常的逻辑来解释。


    他知道，张雅那边，肯定也在做着同样的努力。


    老张静静地听着。


    他没有打断李明。


    脸上也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但李明能感觉到，他眼神里的怀疑。


    却在一点一点地加深，变得越来越浓。


    “看到了？”


    老张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怎么看到的？”


    “是提前知道，有人告诉你们？还是……你们预测到的？”


    “不是……不是提前知道，是……”


    李明再也忍不住了。


    积压在心中的恐惧、绝望和无数次死亡循环带来的巨大压力，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他猛地抬起头，双眼因为充血而显得有些赤红。


    “警察同志！”


    “我们说出来，你可能，不，你绝对不会相信！”


    “但我们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我们……我们被困在时间循环里了！”


    “我们已经经历了好几次爆炸了！每一次！都死在那辆车上！”


    审讯室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老张那一直有节奏敲击着桌面的手指。


    也倏然停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的年轻人。


    眉头，皱得更紧了。


    眼神，从最初的怀疑。


    逐渐变成了深度的审视。


    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就像在观察一个极度危险，或者精神状态极不稳定的嫌疑人。


    “时间循环？”


    老张的语气中，终于带上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讥讽。


    “小伙子，你们是看了什么科幻电影，还是网络小说看多了？”


    “是真的！警察同志！我们说的全都是真的！”


    隔壁，似乎也传来了张雅急切的辩解声，带着哭腔。


    “我们第一次……”


    她似乎也想努力描述之前那噩梦般的经历。


    但越说，越是混乱。


    越说，越像是在编造一个漏洞百出的荒诞故事。


    老张抬手，打断了李明还想继续的辩白。


    “好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知道你们现在情绪可能不太稳定。”


    “我们会安排专业的人员，给你们做进一步的检查。”


    “现在，你们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他的语气很平淡。


    没有威胁，也没有安抚。


    但李明和张雅，都从这平淡的语气中，听出了那冰冷刺骨的潜台词。


    他们被当成了头号嫌疑人。


    甚至，可能已经被当成了精神不正常的危险分子。


    绝望。


    如同冰冷刺骨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彻底将他们淹没。


    解释不清。


    他们说的真相，根本没有人相信。


    难道，他们真的要被困在这冰冷的审讯室里。


    或许，是那难以承受的巨大精神压力。


    或许，是反复经历死亡，所带来的灵魂深处无法磨灭的疲惫。


    一股无法抗拒的浓重困意，如同最深沉的黑暗，汹涌袭来。


    眼皮，越来越重。


    重得像是灌了铅。


    李明的意识，渐渐模糊。


    最终，彻底沉入了黑暗。


    隔壁的张雅，也同样抵抗不住这股突如其来的倦意。


    在无尽的绝望和疲惫中，失去了意识。


    ......


    猛地睁开眼睛！


    熟悉的震动，熟悉的引擎轰鸣，熟悉的血色残阳。


    又一次！


    他们回到了这该死的公交车上，回到了悲剧发生前的起点！


    看来逃离公交车也没用，同样会进入循环，只有阻止爆炸才能结束循环。


    李明和张雅几乎在同一瞬间从座位上弹起，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冷汗涔涔。


    审讯室里那令人牙酸的冰冷触感，警官那怀疑、审视、甚至带着一丝怜悯的眼神.


    还有那种无论如何嘶吼解释，都只会被当成臆想症患者的彻骨绝望……


    一幕幕，如同最深最可怖的魇魔，死死纠缠在他们的脑海深处。


    两人豁然转头，视线在车厢内碰撞。


    血丝，爬满了对方瞪大的眼眶。


    惊悸，几乎要从那瞳孔深处溢出来。


    更有那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缘，退无可退，唯有背水一战、向死而生的决然！


    他们必须，也只能，依靠自己，阻止那个灰衣大妈！


    “必须阻止她。”李明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破旧的风箱，每个字都裹挟着被逼到绝境的狠戾与疯狂。


    “这一次，绝对！绝对不能再失败了！”张雅狠狠点头，指甲深陷掌心，尖锐的刺痛让她保持着极致的清醒，眼神中燃烧着不成功便成仁的火焰。


    李明飞速转动着几乎要炸裂的脑仁，将之前每一次的惨痛失败在心中飞速复盘：


    “报警，会直接刺激那个神经病司机，他妈的会立刻发疯！”


    “直接冲上去抢炸弹，会被其他不明真相的乘客阻拦，而且那个大妈身上藏着刀，之前的剧痛还记忆犹新！”


    “砸窗户逃生？只会被那些‘热心’的乘客当成危害公共安全的疯子，死死按住，然后大家一起化为灰烬！”


    “用‘色狼’的借口下车，那也只是我们两个人苟活，根本阻止不了这辆车上的其他人被炸成漫天碎肉！”


    怎么办？！


    到底他妈的怎么办？！


    必须想出一个办法！


    一个既能瞬间控制住那个阴狠的大妈，又能让其他乘客不再盲目阻拦，甚至愿意出手相助。


    还能在最短时间内处理掉那个该死的炸弹的方法！


    张雅的目光在摇晃的车厢内飞快地逡巡。


    乘客……他们是最大的变数，是阻碍，但也可能是最大的助力！


    炸弹……那个红色的塑料桶，静静地立在大妈脚边。


    信息……如何才能快速、有效、且不引起骚动地，将最关键的信息传递出去？！


    如何让这些麻木的，或者说，完全不明真相的乘客，在最短的时间内相信他们，并且和他们站在一起？！


    脑子！快转！快转啊！


    “有了！”


    张雅的眼睛猛地一亮！


    她一把抓住李明的手臂，身体微微前倾，凑到李明耳边，将一个大胆到近乎荒诞的计划说了出来。


    “我们假装是大学生在公交车上搞推销，这样就能到处走动，把写有警告信息的手机屏幕给他们看。”


    “最重要的是附上我们报警的短信……只要他们看到我们真的报警了，就更有可能相信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