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张雅那张恐惧和焦急的脸，又望向远处那个几乎看不见的黑点。


    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如果……


    如果这个小姑娘说的，哪怕只有一丝是真的……


    那可就不是小打小闹的治安事件了！


    那可是一整车人的性命啊！


    李明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地盯着远处那个已经快要融入车流，几乎看不清轮廓的公交车。


    快！


    求求了！一定要快啊！


    一定要赶上啊！


    就在这时，张雅似乎终于跟电话那头的接警员确认了什么。


    她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光芒，声音带着哭腔和一丝颤抖的希冀：


    “他们出警了！他们说会立刻派人过去拦截！立刻！”


    听到这话，李明那颗几乎要炸开的心脏，稍微松了一丁点，但依旧高高悬着，根本不敢完全放下。


    工装大叔和纹身青年听到警察竟然真的因为这通电话而出警了，顿时又是一惊。


    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震惊、怀疑、恐惧，还有一丝……后怕！


    ……


    呜——呜——


    远处。


    隐隐约约，传来了警笛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


    就像阳光穿破黑夜，就像黎明划过天边。


    警车的身影穿梭车流间，朝着这个方向高速驶来！


    来了！


    警察来了！


    李明和张雅的脸上，同时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希冀之色！


    眼眶瞬间就红了！


    有救了！


    这次一定能……一定能阻止那扬惨剧！


    然而。


    命运的残酷，往往在人们燃起最大希望的时刻，给予最沉重的一击。


    就在他们的注视下。


    就在那闪烁着红蓝警灯，承载着他们所有希望的警车。


    即将追上那辆如同幽灵般在车流中穿行的T814路公交车。


    只差最后……或许只有几百米的距离的时候。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毫无征兆地炸开！


    即使隔着相当遥远的距离，那恐怖绝伦的爆炸声浪，依然如同无形的攻城巨锤。


    狠狠地砸在他们的耳膜上，震得他们脑袋嗡嗡作响，灵魂都在颤栗！


    紧接着，是冲天的火光！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又失败了。


    他们……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悲剧重演，却无能为力。


    又一次……失败了。


    李明和张雅呆呆地站在原地，如同两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塑。


    瞳孔中倒映着远处那片冲天而起的火光和黑烟，以及那片迅速被火焰和浓烟吞噬的、燃烧的残骸。


    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仿佛在爆炸声响起的瞬间，就被彻底抽空了。


    大脑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剩下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脑海中反复回荡。


    呜——呜——


    两辆警车呼啸着，紧急刹停在李明和张雅身边。


    车门猛地被推开。


    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迅速跳了下来。


    他们先是望向远处那惨烈无比的爆炸现扬。


    每个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


    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骇然。


    爆炸的余波似乎还未散尽。


    随后。


    他们的目光落在了此刻脸色惨白如纸、失魂落魄的李明和张雅身上。


    “是你们报的警？”一个警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明和张雅僵硬地点了点头。


    “跟我们回局里一趟。”


    “需要你们配合调查。”


    警局。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刺眼。


    李明和张雅被分别带到了两间独立的审讯室。


    冰冷的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


    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李明的对面。


    坐着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


    国字脸，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的手指，正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冰凉的桌面。


    发出“哒、哒、哒”的轻响。


    这声音，一下一下，都精准地敲在李明紧绷的心弦上。


    让他莫名地感到一阵烦躁。


    以及，山一般的压力。


    他叫张建。


    同事们都习惯喊他老张。


    市局刑侦支队的老刑警了。


    手上办过不少大案要案，见识过各种穷凶极恶之徒。


    “姓名。”


    “年龄。”


    “学校，或者工作单位。”


    老张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例行公事地询问着。


    冰冷。


    而机械。


    李明知道，隔壁房间的张雅。


    大概也经历着完全相同的审问流程。


    问完了这些基础信息。


    老张缓缓抬起头。


    眼睛死死锁定着李明。


    “说说吧。”


    老张的声音依旧不高。


    语调也依旧平稳。


    却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几乎要将人压垮的压力。


    “你们两个……”


    “是怎么知道，南通路T814路公交车上……”


    “有炸弹的？”


    来了。


    这个最关键，也最致命的问题，终于还是来了。


    李明感觉自己的喉咙瞬间干得像是要冒火。


    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像是要从胸腔里挣脱而出。


    张雅那边。


    肯定也被问到了同样的问题。


    该怎么说？


    他们该怎么解释这匪夷所思的一切？


    说他们被一个什么狗屁“系统”选中了？


    成了什么该死的“先行者”？


    说他们被困在了一个永无止境的时间循环里？


    已经在那辆随时会爆炸的公交车上，死了好几次，又活过来好几次了？


    说他们亲眼看到那个面目和善的大妈，是如何冷酷地引爆炸弹。


    把整整一车无辜的人，连同他们自己，都炸上了天？


    妈的。


    这种鬼话。


    这种天方夜谭。


    说出去，谁会信？


    怕不是直接被当成臆想症发作的精神病。


    或者更糟糕。


    被当成策划爆炸的恐怖分子的同伙，给死死地按在这里！


    “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