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辞不动声色地坐在沙发上，嘴角浮现一抹得意。


    嘴里说着一个小时，还不着急走，也不叫他出门。


    这是改主意了？


    黎落在对面沙发上坐着，拿出手机看了看。


    顾砚辞还想以奶奶为借口，让她留下来吃饭。


    她倏地站起来，晃了晃手机，“车来了。”


    拎起包就往外走，丝毫没注意对面的男人脸有多黑。


    他紧跟着出了门，伸手拉着她的手腕，由于用力过猛，黎落差点撞进他的怀里。


    对上她询问的眸子，他收了收眼中的戾气，“这就走了？”


    “哦，奶奶那边你帮我说一声，我就不上去了。”


    她说服不了老太太，万一再逼着让顾砚辞跟她走，岂不是让他厌恶。


    看他在自己身上扫了一圈，她后知后觉道：“没事，江城有我的衣服，去了再换。”


    他说的是这些吗？


    再不走真来不及了，黎落神色淡淡地说了句，“新年快乐！”


    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随即她抽回了手，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离开顾家，不拿行李也要走。


    在原地站了两分钟，他阔步追出去，视线里面哪里还有车的影子。


    她宁可叫车也不麻烦她的丈夫，还真是懂事的顾太太。


    任何时间段，只要她开口，他一定会送她去翡翠园，送她去机场的。


    一阵冷风袭来，他冻得一哆嗦，才发现自己没穿外套就出来了。


    他在心里默念：新年快乐！


    进门又是老太太一顿骂，他笑着安抚，“放心，过两天就回来了。”


    “还等过两天，你马上去江城。”老太太催促。


    韩书娴脸色难看，摆餐具的手都重了些。


    “没申请航线，我过两天去。”顾砚辞蹙了蹙眉。


    “买飞机票去，非要那么大阵仗。”


    “我……”他无奈地答应，“好，明天去，今天的已经飞走了。”


    老太太这才放过他，三人看着一桌子丰盛的“团圆饭”都食之无味，草草结束。


    顾砚辞陪老太太坐了坐，就回了翡翠园。


    外面到处在放烟花，一派喜气洋洋，家里却漆黑一片。


    给赵姨放了假，黎落又不在，顾砚辞连灯都懒得开，躺在客厅沙发上看着远处璀璨升起又黯然消失的烟花。


    往年他和黎落还会象征性的放上几根，今年只能作罢。


    他点开微信里黎落的头像，还是她飞机落地发来的两个字，“到了。”


    回复只有冷冰冰的“嗯。”


    她的新年一定快乐，此时已经在她的地盘了。


    江城，黎家。


    从黎落进门起，家里人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当着黎世林和黎老太太的面，曾艳清没有说过分的话，只是责备她不懂事，“大年三十你往娘家跑，让顾家人怎么看我们？”


    黎世林脸色不好看，不耐烦地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真是越大越不懂事。


    黎家还得指望顾家帮忙，她是一点也不为家里着想。


    对上父亲责备的目光，黎落浅笑着说：“我就是想回家了，两年没一起跨年，想在家里吃顿团圆饭。”


    为了扫除他们的疑虑，她又加了句，“我是扫过墓才来的，顾砚辞亲自送我到机场的。”


    这句话给黎世林吃了颗定心丸，脸上的神色才缓了缓。


    大家族看重扫墓，还有顾砚辞亲自送，那说明他还是看重落落的。


    二十三岁的黎睿懒散地靠在沙发上，家里的啥事都不操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只有最疼黎落的奶奶满脸担忧，却啥也没问，吩咐佣人赶快开饭。


    吃过饭，黎睿有场子，开车跑了。


    没人陪黎落放烟花，她只能站在院子里看看别人家放的。


    脑子里突然钻出顾砚辞的影子，他虽然不耐烦，这点仪式感还是有的。


    被奶奶拉进屋里，黎落抱着她久久不松手，像个撒娇的孩子一样。


    “落落，你给奶奶说实话，是不是顾家那小子欺负你了？”老太太拍着她的背。


    “没有，他对我很好。”她说着眼泪毫无预兆的跟着流出，强压下哽咽声，“奶奶，我就是想您了。”


    在老太太怀里蹭了好一会儿，确保看不出泪痕了，她才坐起来。


    用余光扫了一眼，幸亏老太太穿着深色衣服。


    “落落，奶奶也想你。”一句话说完，老太太就开始抹眼角了。


    一个人嫁到那么远的地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娘家不但不给她撑腰，还天天想着拖她的后腿。


    顾家不同于黎家的白手起家，人家是几代人传承下来的豪门大家。


    这种人家的儿媳妇不用想都知道，肯定不好做。


    老太太心疼地拉着黎落的手摩挲，“乖乖，你给奶奶说实话，顾家那小子对你到底好不好？”


    那小子经常冷着一张脸，看着是个不会疼人的。


    “好，他对我特别好，凡事都由着我。”黎落眉眼弯弯地说，“你看今天，他要是不同意，我能回来吗？”


    老太太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总算应付过去了，黎落又继续说：“他奶奶也特别和蔼，对我比对她孙子还好。”


    对顾家老太太，她句句实话，也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老太太不经意间摸了摸潮湿的衣服，笑呵呵地说：“落落，你要是过得不好，一定要回来，奶奶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护着你。”


    “奶奶，你说啥呢，我过得挺好的。”


    宁城的顾太太，人人羡慕的对象，她怎么能说不好？


    黎落担心家里的生意，从奶奶房里出来，去敲黎世林的书房门。


    刚巧曾艳清也在，她担忧地问：“爸、妈，家里的生意还好吧？”


    黎世林右眼皮突突跳了两下，“你这话什么意思？”


    大过年的，就不能说点吉利话。


    曾艳清赶快接过话茬，“落落，看你说的，你爸整天勤勤恳恳工作，公司自然打理得很好。”


    公司一切正常，会向顾家要钱？


    黎落不死心，“爸，公司真的没事吗？”


    眼看黎世林就要发火，曾艳清推着黎落出了书房门。


    她不解地被妈妈拉到一边，小声说：“落落，你爸好面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黎落没做过生意，但她知道靠面子是撑不起黎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