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目光在许砚初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


    “哎哟，这小伙子！长得真精神！”他乐呵呵地，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这身量，这模样，比电视里的还周正！”


    说完，他又转向姚烨，故意板起脸，眼里却全是笑意：


    “还有我们家烨烨，多久没来看外公外婆啦？是不是交了新朋友，就把我们老家伙忘到后脑勺去了？”


    姚烨被外公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刚要开口解释，外公大手一挥，不由分说地拍板：


    “正好！今天都赶上了，谁也不准走！你外婆啊，天天在家念叨你呢！走走走，咱们中午啊，回家吃饭去！天大的烦心事，也先放一边，吃饱了再说！”


    “外公，别麻烦了！”姚烨心里一紧，下意识就想替许砚初推掉。带两个同学回家，尤其还有许砚初……这感觉太微妙了……


    她飞快地瞥了许砚初一眼，直接替他们婉拒：“他们……他们可能还有别的事……对吧？”说完故意用胳膊碰了碰许砚初。


    没想到许砚初完全不上道，他比她预想的要大方自然得多，非但没有顺着话拒绝，反而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直接应上了。


    “谢谢外公外婆，太麻烦你们了。我们没什么事，能尝尝外婆的手艺，是我们的荣幸。”


    一旁的苏妍早就按捺不住，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


    “对对对！外公外婆，我们没事！可馋家里的饭了！”她边说边悄悄用胳膊肘轻轻拐了一下还在发懵的姚烨，那眼神好似在说：“瞧见没？人家多会来事儿！”


    于是，三人跟着外公外婆回了家。


    车驶入郊区安静的别墅区。停稳后，几人下了车。


    走进熟悉的小院，推开家门，姚烨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久违了的感觉。前世工作后的疏于探望，此刻变成了沉甸甸的愧疚。


    外婆笑容满面地招呼：“快进来，快进来，都坐！”她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系上围裙，转身就要往厨房去。姚烨看着屋里熟悉的摆设，温暖的色调，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不一会儿，饭桌就被摆得满满当当。除了姚烨爱吃的几样，还有特意为客人准备的、色香味俱全的家常小菜，热气腾腾，香气扑鼻。外公心情大好，拿出珍藏的米酒，给许砚初也斟了一小杯，又给姚烨和苏妍倒上果汁。


    外婆不停地给三个孩子夹菜，嘴里念叨着“多吃点”。外公则打开了话匣子，乐呵呵地讲起姚烨小时候的趣事。聊着聊着，很快，话题不知不觉就拐到了许砚初身上。


    “小许同学？”外公抿了一口米酒，笑眯眯地看向许砚初，“在哪个班啊？跟我们烨烨同班？”


    “没有，外公。”许砚初放下筷子，认真回答，“姚烨转文科班了，我还在理科班，不过教室都在一层楼。”


    “哦……”外婆立刻接过话头，眼神里满是慈爱和期待，“那成绩肯定很好吧？”


    “还行，能跟上进度。”许砚初答得谦逊。


    “外公外婆，他太谦虚啦！”苏妍在旁边笑嘻嘻地插话，“许砚初可是我们理科班常年前三呢！”


    外公看似随意地又抿了口酒，问道：“家里是做什么的呀？爸爸妈妈都还好吧？”


    许砚初依旧大大方方：“我爸是医生，在市第一医院工作。妈妈最近出差国外工作了。”


    “哎哟！书香门第啊！”外婆一听，脸上的喜爱藏都藏不住，“我就说嘛！小许这一看就是有教养、优秀的好孩子！”


    “平时喜欢运动吗？打不打球？”外公继续调研。


    “会打打篮球，也跑跑步。”许砚初答。


    “挺好！挺好！”外公连连点头，“年轻人就该多动动！运动身体好嘛！”


    “哎呀，外公！”姚烨终于忍不住，“人家难得来家里一趟，您让人好好吃饭嘛，怎么跟查户口似的！”


    旁边的苏妍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外公则是非常肯定地对姚烨点点头：“烨烨啊，这个小许同学，真不错。”


    苏妍在桌下悄悄踢了踢姚烨的脚，换来对方一个羞愤的瞪视。


    终于，一顿“信息量巨大”的晚饭接近尾声。外公起身，重重拍了拍许砚初的肩膀，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


    “小许啊，以后有空常来家里吃饭！陪我们老家伙说说话，”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自家外孙女，“也多照顾照顾我们烨烨！这孩子啊，心思重，有什么事都喜欢闷在心里头。”


    许砚初闻言，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旁边那个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姚烨。他神色认真，对外公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外公。我会的。”


    “……”


    姚烨只觉得自己的脸快烧起来了。


    许砚初起身说道：“外婆做的饭真美味，接下来你们多聊一会，我来收拾洗碗！”


    “哪有让客人忙活的道理，小许啊，你再陪我聊会，让张阿姨来……”


    “……”


    饭后，三人又陪着外公外婆聊了好一会儿家常。姚烨悄悄看了眼时间，是该回去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外公语气里满是依依不舍，但还是爽快地挥挥手，“行吧，让小陈送你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车子平稳地驶离别墅区。刚开出去没多远，憋了一路的苏妍终于忍不住了，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说真的！你外公就差问人家生辰八字了！还有那句‘多照顾照顾我们烨烨’……啧啧啧！”


    许砚初坐在姚烨旁边，他微微侧过头，看向身边恨不得把脸贴在车窗上的姚烨，声音温和：


    “外公外婆很热情，也很关心你。”


    姚烨被他看得耳根又有点发热，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小声嘟囔：


    “……嗯，他们就是太热情了。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他回答。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安静，就在姚烨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时，他忽然又开口，“所以……你希望我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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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吗？”


    “啊？”


    “不过，答应外公的事情，我会做到。”


    “……”


    *


    冬日的阳光透过教室玻璃，带着清冷的暖意。


    转眼间到了圣诞节前夕。


    晚自习放学前的课间，姚烨回到座位，一眼就看到桌子上一个熟悉的、巴掌大的深蓝色丝绒盒子，系着精致的缎带，旁边没有便签，没有署名。


    她太熟悉了。


    前世，就是在同样的时间，她怀着雀跃又忐忑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打开这个盒子，里面是一款定制的珠宝项链。她真的好喜欢。


    那时，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带着抑制不住的开心，跑去找了张逸辰。


    “张逸辰，这个……是你送的吧？”她记得自己当时的声音都带着甜意。


    张逸辰当时正和几个男生说笑，闻言瞥了她一眼：“哦？挺好看的啊。圣诞快乐啊。”


    那份礼物，她珍藏了很久。


    如今，再次看到这个盒子，姚烨心头一阵厌恶，张逸辰？也配？


    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懒得打开确认一眼。她面无表情地拿起盒子，走到教室后方的垃圾桶旁，干脆利落地扔了进去。


    放学后。人流涌动的校门口，洋溢着节日的喧嚣。


    天空飘起了细小的雪花，落在行人的肩头。是今年的初雪哎，真美好啊。


    姚烨裹紧围巾，刚走出校门不远，一个身影挡在了前面。


    张逸辰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脸上带着普信的笑容，向她说了声：“姚烨，圣诞快乐。”


    姚烨脚步顿住，抬眼看他，给了他一个冰冷的眼神。


    “圣诞快乐？”她轻轻重复了一遍，语气淡漠，“我快不快乐，跟圣诞节没有半毛钱关系。”


    接着她语气停顿了一下，“跟你，更没关系。”


    似乎觉得还不够，姚烨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哦，不对。有关系。如果哪天你彻底消失在我视线里，那我大概……会真的更快乐。”


    张逸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被一股被冒犯的恼怒取代。他上前一步，试图挡住她的去路。


    “姚烨，你够了！收起你这副冷冰冰的样子！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搞这些，又是转科避开我，又是又装得对我毫不在意……不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吗？欲擒故纵的手段，玩多了就没意思了！”


    姚烨简直要被他的自恋逻辑气笑了，刚想开口嘲讽，一个清冷沉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她的注意，你还不配。”


    听到许砚初的声音，姚烨心头那股被张逸辰激起的恶心感，在瞬间消散了大半。


    “许砚初！你装什么好人？你以为她真看得上你？她不过是在利用你气我！一个死备胎，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利用？至少我有被利用的价值。那你呢？”他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天天当众表演跳梁小丑，天天一副自恋的样子。张逸辰，你的价值，大概只剩下给垃圾桶增加点不可回收垃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