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眼眶红红的，伸手狠狠掐了一下大腿，止住已经到达眼底的泪意。


    外婆身体还没好全，她不能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外婆。


    楚瑜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孩子……孩子出了场车祸，没了。”


    李秀兰的手紧了紧，将她更深地拥进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像哄孩童一般，轻声呢喃：“没事儿的，没事儿的……外婆在呢。”


    楚瑜将头埋在李秀兰怀里，眼底隐忍许久的泪终究悄悄湿了她胸前衣襟。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就让她在外婆这里最后脆弱一次吧，接下来，就该是清算血债之时。


    许久后，楚瑜擦干净眼泪，又陪着李秀兰说了一 会儿话，这才离开了病房。


    楚瑜和傅景臣并肩走在一起，她脸色依然苍白，因为失血，隐约带着蜡黄。


    她侧头看向傅景臣问：“之前拜托你帮我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傅景臣微微颔首，“资料在病房，回去再说。”


    楚瑜这才发现傅景臣短短时间，整个人更清瘦了，下颌线更明显了，衬得五官更加深邃立体。


    她抿抿唇，轻声道：“最近都是你守在病房，我已经没事儿了，你还是忙自己的去吧。”


    傅景臣目光微动，看像楚瑜，似笑非笑：“过河拆桥？”


    楚瑜赶紧摇头，急于替自己解释：“怎么会呢？不过是因为……”


    “老师把你交给了我，我自然得替她老人家看好人，确认你完全好了，我才能彻底放心。”


    傅景臣淡淡的嗓音响起，打消了楚瑜未出口的话。


    看着楚瑜在病床上躺好，傅景臣这才拿出早就到手的调查报告，递给了她。


    楚瑜翻开报告，眼神凝在上面，渐渐的，她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傅景臣坐在病床前，微微敛眸，遮住眼底翻滚的心疼。


    许久后，楚瑜抬眼，看向傅景臣，轻声道：“傅景臣，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傅景臣转着手里的水杯，幸好他抽掉了关于楚良平夫妇那一页的内容。


    等到小瑜身体好一些，他再把所有真相摆在她床头。


    傅景臣目光幽深，放下水杯，“想怎么做，我配合你。”


    两人正说着话，保镖过来汇报：“楚小姐，楚楠楠过来了，她带着人跪在电梯口，说是要给您一个说法。”


    傅景臣看向楚瑜。


    楚瑜起身，坐进病房里的轮椅上。


    不需要任何眼神，傅景臣已经主动走到她身后，推着她往外走。


    电梯口，楚楠楠看着楚瑜出来，眼睛一亮，她的眼神快速滑过楚瑜的肚子，垂眸掩住眼中喜意。


    一个呼吸后，她的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好像下起了滂沱大雨。


    她哭着对楚瑜道：“姐姐，对不起，我的司机受旁边的车祸影响，太过惊慌，这才踩了油门，撞到了你的车。”


    楚瑜冷冷看着她，“是吗？”


    楚楠楠神色一僵，垂眸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


    宋时归已经在一旁看了许久，眼前的小瑜，他竟差点没有认出来。


    整个人瘦得颧骨都出来了，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带着几分蜡黄，嘴唇紧抿。


    他一眼看去，几乎快找不到小瑜曾经的样子。


    巨大的愧疚几乎将他湮灭，宋时归上前一步，嗫嚅着：“小瑜，我……”


    楚瑜眼神都没往宋时归身上落一眼，她直接忽略了他的话，一双眼睛死死锁定楚楠楠：“你敢用你肚子里的孩子起誓吗？”


    楚楠楠后退一步，紧紧护住肚子，她咬紧下唇，委屈地看着楚瑜，“姐姐，时归真的不是故意不来给你输血，只是当时我的情况还没稳定，只能陪……”


    “楚楠楠！”傅景臣冷声喝止，打断了楚楠楠的话，声音淬着冰，浑身戾气弥漫，化为实质，狠狠压下。


    楚楠楠呼吸一滞，额头渗出细密的汗，连哭泣都僵在了喉间，她努力挺直脊背，咬牙对抗着那道压迫感十足的视线。


    楚瑜浑身气势再度往下沉了沉，她直直看向楚楠楠，冷声道：“让她说！”


    楚楠楠尚未出口的话，她已经猜到了大半。


    但她今天，就是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近乎残忍的，直面宋时归对她的伤害。


    傅景臣没说话，默认了楚瑜的做法。


    反倒是宋时归紧张起来，他拦住了楚楠楠，“别说了，别忘了你今天过来是干什么的？”


    楚瑜嗤笑一声，眼神终于肯落在宋时归身上。


    冰凉的视线落在身上，冻得宋时归一个哆嗦，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楚瑜淬冰的声音再度响起：“为什么不让她说？无非就是，你为了楚楠楠，再度放弃了我，放任我在生死之间挣扎。”


    楚瑜的回忆不受控制的，被拉回到了当年，她拼尽全力，抽血抽到晕过去，只为救回宋时归。


    犹记得当时，宋时归抱紧她，握着她的手发誓：“我宋时归，此生此世，生生世世，挚爱楚瑜一人。”


    誓言犹在，感情却早已面目全非。


    宋时归看着楚瑜，急切地想要上前，徒劳地想要解释。


    楚瑜却已经失去了倾听的耐心，她的视线重新落回跪着的司机身上。


    楚瑜抬了抬下巴，“按法律流程走吧，我没有资格替我的孩子原谅你。”


    司机惊讶地抬起头，磕磕绊绊道：“您，您真的打算只是走法律程序。”


    楚瑜扯了扯嘴角。


    不然呢？


    现在是法治社会，违法的事情她不会做，暗处的人正等着她出错。


    更何况，真正的刽子手并不是他。


    楚楠楠咬咬唇，摸了摸包里的微型摄像机，猛地对着楚瑜跪了下去，哀哀切切哭着，“姐姐，司机也不容易，要怪，你就怪我好了。都是我，我聘请了他，才让他遭遇这样横祸。”


    楚瑜扫了一眼她的包，忽然对着一旁的保镖道：“把她包收了，仔细检查一下。”


    保镖神情严肃，上前就要拿包。


    宋时归挡在了楚楠楠面前，抬起头，睨了保镖一眼，“你算什么东西？”


    保镖回头看了一眼楚瑜，只见她微微点了点头。


    保镖一个错身，宋时归立即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楚楠楠眼见不好，捂住肚子，一脸苍白，“孩子，我的孩子，姐姐……”


    说着话，楚楠楠两眼一翻，身体软软的往地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