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生移开目光，并没有选择直视江凌月锐利的目光，继而否认：


    “我没有这么说，我确实不知道。”


    空气中飘浮的尘埃在晨光里清晰可见，空气陡然陷入到一股诡异的安静，二人似乎都在等待对方开口。


    良久，江凌月微微侧头，眼角余光扫过看向身后桌面上的灰，嘴角勾起抹微不可察的嘲讽，慢条斯理道：


    “所以，你都不知道，又有什么资格说你是最了解魔族的人？”


    听到这话，顾长生有些惊诧地转过头，发现江凌月也没有看他，而是虚虚地，视线漫无焦点地落在面前挂着月华女神图的墙壁。


    她说着最有攻击性的话，却完全没有看他，


    顾长生若有所思，念头一转，心中瞬间了然，一股战栗的狂喜涌上心间，带来窒息般的快感——她让步了！


    她完全可以拿着魔尊屠风的信息去问祈圣司的人，毕竟整个修仙界最喜研究月华和苍梧二位神明的人都聚集在那儿，自然也包括魔尊屠风的信息。


    修仙界的人都知道，苍梧神曾留下过一道术法可以追踪魔气产生的源头，他不知道仙盟盟主是否施展过，但他从先前灭口许计和到现在烧毁那张魔界送来的纸，态度都极其明显。


    他要强行成为江凌月，找到魔涧，剿灭魔族唯一的线索。


    而现在，他成功了！


    “我有什么资格？”他重复着江凌月的话，声音不高，却带着股别样的不怀好意，“我的资格在于你想知道的，只有我能给你答案啊，师姐——”


    他向前走去一步，目光不再闪避，眼神中充斥着骇人的贪婪。


    江凌月眉头紧蹙地看着他。


    “不然你就会走了，亲自用那两位神明遗留下的术法追踪魔气来源？”他将声音压低，莫名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又或者，去问那位……救过你命的未婚夫？”


    他目光牢牢锁住江凌月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眸，想要从中深挖出什么其他的情绪，而当他提到“未婚夫”时，那闪过的极其明显的厌恶，更让他欣喜到近乎发狂。


    未等江凌月开口，顾长生突然毫无征兆地出手，直探向江凌月那还虚虚搭在佩剑上的右手。


    江凌月瞳孔紧锁，但并没有捏碎阵法，她反应极快，几乎在顾长生伸手的刹那，右手猛然向后撤去，与此同时，左手掌心一翻，那神出鬼没的匕首再次出现，带着凌厉的风直捣顾长生腹部的贯穿伤，毫不留情。


    然而当她放弃捏碎阵法的时候，哪怕是化神之下第一人，在合体期面前依然不够看。


    顾长生前探的手掌在空中突然诡异一折，精准无比地直接捏住她持刀的手腕，另一只手更是不容置疑地将匕首直接夺下，顺势向着旁边一掷，泛着寒光的刀刃直接深深钉入墙中。


    江凌月完全挣脱不得，刚想开口让他滚蛋，就对上了顾长生翻滚着骇人情绪的眼神中，一时之间失了声。


    而就在这愣神的瞬间，顾长生直接控制住她先前后撤的手，仅用一只手就将她两只手腕并拢，带着她向后步步退去，接着牢牢按死在她头顶的墙壁之上，封禁她所有闪避的空间，控制住所有逃脱的可能，逼得她不得不仰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雄性的气息铺天盖地，混杂着他身上若有若无，带着苦涩药味的血腥气，把她彻底淹没，她的命门被顾长生捏住了，她明显地感受到顾长生指腹的温度以及自己脉搏的跳动。


    江凌月微微眯眼，浑身肌肉绷紧，吐出一个字：“滚。”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呼吸可闻。江凌月甚至能看清顾长生因急促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膛上析出的汗珠。


    他微微俯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江凌月的面颊上，声音喑哑：“我不走。你没有捏碎阵法，承认吧，师姐，你根本不会对我出手。”


    窗外阳光悄然爬入二人身边，独独空出这块阴影。


    江凌月毫无畏惧地对上顾长生微微泛红的瞳孔，忍着想要骂他的冲动，语言平静：“好的，感谢你的提醒，下次我会直接捏碎阵法。”


    “真的吗？”顾长生收敛起所有攻击性，温柔地俯视她，“可我远远比他们都有价值，我是独属于你的，最锋利的刀，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吧？”


    江凌月隐隐地咬住后槽牙，磨了磨。


    确实，不管是乔雪，还是泽月、肃火二位长老，亦或是她的师父白薇，其他听命于她的弟子，她都不能全部信任。


    修士的堕魔是个长期而漫长的过程，而在他们彻底烂掉之前，谁都无法发现，甚至他们自己本人。


    但顾长生不一样，系统钦定的气运之子，再加上传说中的极阳之体，他们注定是并肩对抗整个魔族的队友，江凌月甚至都无法相信自己，但却可以相信顾长生。


    她尝试着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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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生滚烫的掌心挣扎，但他完全不给机会，大拇指在她跳动的脉搏上不轻不重地摩挲着。


    这个动作是很危险的，可她确实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她不懂为什么顾长生给她的感觉是如此无害。


    “……我不值得你这般托付。”


    江凌月缓缓开口，声音平静而清冷。


    “我是普通修士，不排除有堕魔的可能。或许就是下一次被魔气浸染，又或许是因为执念而产生心魔，那时你的刀口应该朝向我。”


    屋外渐渐开始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魔族入侵毕竟短暂，一切还要回到正轨。


    “……”顾长生幽暗的眸子为不可查地动了两分，良久轻笑出声，“师姐，你可真是太会妄自菲薄了。”


    江凌月说：“随你怎么想，但是现在——”


    她维持着这个被迫仰头的姿势，平静地命令道：“把你的手拿开，并且退后，不然我不保证你接下来的遭遇。”


    一柄冰凉的东西恰时抵在顾长生的□□。


    他低头一看，泛着寒光的刀光自江凌月的靴尖伸出，稳稳抵在某处脆弱，上面蕴满了灵力。


    能逃，但极其狼狈。


    顾长生用灵识扫视一圈，发现她浑身上下还藏着不少这般凶器，甚至于她的后槽牙都隐隐有金属的痕迹。


    她对自己是真的狠。


    三秒后，顾长生缓缓松开手，向后退去半步，有些咬牙切齿。


    “师姐真是给了我好大的惊喜。”


    江凌月放下臂膀，揉着手腕，淡淡道：“惊不惊喜的我不知道，但我想你应该给我点惊喜，现在所有指向于新魔涧的证据都被你毁了，你应该给我点新东西。”


    顾长生收起吊儿郎当的态度，说：“就在银票上，师姐，你应该看到那张银票上的线索了。”


    杨家官银钱号，准二两平足色银七斤，取款人，许计和。


    “这是提前准备好的钱款，但师姐你也看到了，那绑架陆松的魔族并不是高阶魔族，那是谁准备的银票呢？”


    能完美融入凡间的高阶魔族，被魔族控制的凡人，又或是其他什么原因？


    答案有很多，可线索只指向一处——凡间宣州城的杨家钱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江凌月一甩袖子，目不斜视，毫不留恋地与顾长生擦肩而过。


    “希望这真的是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