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下山
作品:《白月光她剑斩天道》 月塘村。
老妇躺在摇椅上,手里握着蒲扇,低低呼唤着——
“阿宝,别扒着窗子看了。”
少年跪在竹凳上,鼻尖抵着窗纸,语气委屈:“可是奶奶,小灰它……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它本就争不过其他猴子,我再不去送点吃的,它怎么挨得过……”
阿宝盯着远处黑黢黢的山影,老松树的轮廓隐没在晨雾中。
“啪。”
蒲扇落在地上,奶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本就佝偻的脊背更是蜷成一团。他连忙跳下凳子,给奶奶拍背,却被老人枯瘦的手攥住腕子。
“听好了,”她猛咳几下,声音陡然严厉起来,嗓音嘶哑,“最近不太平,你没看见村里人家接二连三出事?有条件的都搬走啦,可怜我们祖孙俩,无处可去……你不要再想着往山里去,听到没有?!”
“可小灰认识我的哨声,”阿宝摸出个泥捏的哨子,是去年庙会上他从一个外地小贩手上买来的,“我就到溪边……”
“不许!”老人突然尖声大喊,似是想起不好的回忆,满脸痛色,身体颤抖不止,“你爹当年也是这般犟!非要去山里劈柴!这下好了,把自己命都搭进去了!”
“栖灵山地龙翻身的事儿还少吗?一个二个都这么不听话!”
被老妇癫狂的模样吓住,少年瑟缩了下,嚅嗫道:“奶奶别气,我不去就是了……”
脸上狰狞面容一扫而空,她转而欣慰地笑起来,抚摸着他由于营养不良而枯黄的头发,一下一下。
“阿宝乖……等这段日子过了,你再上去,成吗?村长已经向那些会仙术的人写信了,很快就会过去的……”
似在安慰他,又似在安慰自己,老妇轻声哼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她睡着了。
…………
晨雾未散,李长缨三人站在村口古槐下。
这村子依山而建,几十户人家的屋舍错落分布在山坳里,清晨本该是炊烟袅袅的时刻,却只见零星几户冒起了炊烟,几个村民走在乡间小道上,个个面色惶恐。
鹿眠从袖中取出介绍得更详细的卷轴,递给二人。
卷轴上寥寥数语:
【月塘村报,震后山中疑大妖现世,掳童六人。此行须探明原因,降伏妖物,以平祸患。】
宋清疏凑过来:“大妖?幸好我带了寻妖罗盘……”
说着,他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铜质罗盘,中央一根墨玉指针悬于其上,指向初始线,未有丝毫偏差。
他眉头皱了起来:“奇怪,已经到了月塘村地界,罗盘怎么依然没有反应?”
若真是大妖,浓郁的妖气定会波及处在山下的月塘村,没道理让寻妖罗盘感应不到。
而他手上的这块,品质上乘,三阶及以下妖兽的妖气皆可识别出。
是以罗盘没有反应,只可能有两个原因:
要么,是妖兽品阶不高,妖气稀薄,对月塘村影响太小,可忽略不计;要么,是妖兽的实力远在他们之上,寻妖罗盘识别不出。
鹿眠淡淡道:“先进村子,看了便知。”
几人迈步进入月塘村。
“仙长!”
一个驼背老妇拄着拐杖,小跑着迎上来:“我是月塘村村长刘茂兰,可算把您几位盼来了!”
鹿眠颔首:“说说情况。”
“自打上月地龙翻身,后山就出了怪物,”刘茂兰引着他们往村里走,“头先是牲口失踪,后来……”她声音发颤:“王家的丫头、刘家的两个孩儿,还有……”
月塘村不大,村民多以王、刘二姓为主,两家世代杂居,亲如一家。
路过一间破败的茅草房时,突然冲出个披头散发的妇人,一把抓住李长缨衣袖,“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仙长!我闺女才七岁啊,她、她前几日还叫我给她做新衣裳,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呢?”
鹿眠抽出佩剑,剑鞘轻点,妇人吃痛松开手。
看着她乌黑深重的眼下淤青、干裂起皮的嘴唇,恐怕这几日太过担心孩子,茶饭不思、忧劳成疾。李长缨抿了抿唇,从怀中取出个瓷瓶:“安神的药,您拿着吧……”
刘茂兰赶忙上前安抚妇人:“王家婶子,我知道你担心,仙长这不是来了嘛,你闺女很快就可以回来了……”
闻言,众人脸上无一不是凝重之色。
他们都清楚,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踪,怕是凶多吉少。七岁幼女离奇失踪,几日未归,活着的可能性极低。
“先看现场。”鹿眠打断她。
刘茂兰带着他们来到村北边最后一家。
土墙塌了半边,院里晒的玉米散落一地,几只鸡挺着饱满的胸膛,在院中闲庭信步。
“这是最后一户丢孩子的人家,”她指着窗棂,“两日前,半夜三更,刘家媳妇阿桂听见动静起来,就看见个黑影从窗口窜出去……”
李长缨蹲下一看,窗台积着层薄灰,上面确实有几道划痕,像某种锐利的兽爪所留。
“怪事,”宋清疏掏出罗盘,“竟真没有妖气?”
罗盘指针纹丝不动,寻常妖物纵使道行再深,留下的爪痕也该有一丝气息残留。
莫非作祟的不是妖,另有他者。
李长缨望向不远处的山林,那里雾气缭绕,隐约可见几处地裂的痕迹。
“上山看看。”鹿眠不多停留,转身欲走。
刘茂兰却停在原地,面露纠结:“……不瞒几位仙长,栖灵山地势崎岖,树长得格外多,贸然进去,恐怕会迷路?”
正说着,她抬头悄悄打量几人神色,见鹿眠面无表情,心中懊悔地给了自己几个嘴巴子,怪自己多虑。
仙长会仙术,怎可能像她这种凡人一样迷路呢?
李长缨几人对视一眼,倒觉得她说得在理。
没有弄清楚山中作祟的究竟是何物,就算是他们这样的修士,也不敢冒冒失失进山。
鹿眠直言:“有没有认路的,带来。”
刘茂兰犯了难:“有是有……村里樵夫哪个会不认路,就是……”她说话吞吞吐吐:“如今山里有吃人的怪物这事儿,早就传遍了村子,能跑的早跑了,留下来的都是些像我一样的老弱妇孺,让他们进山……似乎不太行?”
是个问题。
几人陷入沉思。
她恭敬道:“仙长今日不如先在村子里转转?我也好给几位仙长讲讲栖灵山的情况……”
如今只能这样办,说不定能从村子里的旧事中找到点线索。
鹿眠欣然应允。
再次路过王家婶子的院落时,里头传来大喊大叫的声响,伴随着碗碟落地碎裂的动静,刘茂兰一愣,复又带着歉意对他们解释:“看来王家婶子又犯病了……唉,这丫头自从闺女不见了之后,人就变得疯疯癫癫的了。”
女人的尖叫声和猛烈的拍击声,透过窗纸传进一行人耳朵。
略带不安地瞥了眼窗户,她欠了欠身:“几位仙长,我得去安抚一下她,先失陪了。”
没了村长带路,几人漫无目的地在月塘村闲逛。
正如刘茂兰所言,村子里的壮丁都跑光了,仅有的几家要么是丢了孩子,要么是就剩祖孙俩相依为命,不想搬,或者说不能搬。
烈日当空,三人沿着村中土路缓行。
家家门户紧闭,偶尔可见被遗弃的看门黄狗,缩在阴凉处蔫头耷脑。李长缨抹了把额间细汗,握紧剑柄。
这村子静得诡异,连蝉鸣都听不见一声。
他们必须再找些有效的线索,向村民打听无疑是最直接的办法。
用神识确认过某间茅屋里有人后,宋清疏叩响一扇斑驳的木门,温声道:“有人吗?讨碗水喝。”
木门“吱呀”一声错开些许,门缝里露出半张蜡黄的脸。妇人目光在三人脸上打了个转,哑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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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东头有井。”
“大娘行个方便,”李长缨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我们是从……”
动作间,腰间佩剑暴露出来,点点星光闪烁,一看便知属于仙门。
“仙长?!”妇人猛地拉开门,“快、快请进。”
堂屋阴凉,弥漫着一股腐朽的霉味。
她用豁口的陶碗舀来井水,李长缨接过碗时,注意到她指甲缝里嵌着些蓝色粉末。
“村里人这么少?”宋清疏环顾四周,墙角堆着的矿镐已经生锈。
“走的走,死的死,”妇人叹了口气,“自打灵矿枯竭,这村子就遭了报应。”
鹿眠蓦地严肃起来:“灵矿?”
这是村长刘茂兰未曾告诉过他们的,不知是对方无心之失,还是有意隐瞒。
“三五年前的事了,”妇人用围裙擦着手,“有次地龙翻身过后,栖灵山突然冒出很多蓝色石头,村长说是叫什么‘晶蓝灵矿’……说那些修仙的最缺这个嘞。”
晶蓝灵矿,制作灵石的主要原料。
她口中不停,唾沫横飞:“全村老少都去挖,最旺那年,来了几个自称是仙门的人,哎哟那可不得了,踩着剑在天上飞呢。”
仙门?
此地归属灵音学宫管辖,鹿眠自觉身为剑宗大师姐,从未听说过这件事。
学宫地界断不能让旁宗插手,她倏地警觉。
远处忽地传来一阵闷响,像是山体滑坡。妇人突然噤声,惊恐地望向栖灵山所在之处。
“后来呢?”鹿眠冷着张脸,强行拉回她的注意力。
扭回头,她抠着指甲:“矿洞越挖越深……后来就没了,一块矿石都没了。”
“山上就剩些大坑,不是我说,这几年地龙翻身太频繁了点,好多人都说是因为挖灵矿惹怒了山神,山神在报复我们。”
关于山神的传说,李长缨他们自然是不信的。
就算有,估计也是哪个妖怪跑到这里占山为王。
“咚咚咚。”
木门再次被敲响,几人警惕地看向门口方向。
刘茂兰探出头,颤颤巍巍道:“几位仙长,我看时辰不早了,要不要来我家中用晚饭?”
跟着村长七拐八拐,李长缨一行人来到她家里。
身为金丹修士,三人本不用进食,但他们打算跟她核实一下灵矿的事。
当年参与挖灵矿的仙门来自何方、灵矿与山中邪祟有无关系,都得问清楚。
堂屋的八仙桌上,摆好了一碟腊肉炒笋、半盆野菜糊糊,和几碗糙米饭。
这已是没落山村能拿出的最好招待。
“仙长们今夜就歇在西厢房吧,被褥都是新晒的。”刘茂兰讨好地笑道。
鹿眠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宋清疏会意:“叨扰了。”
西厢房比想象中干净,三张竹榻上铺着靛蓝粗布被褥。
宋清疏从袖中抖出四张符纸,分别贴在房间东南西北四角:“隔音的。”
盘坐在榻上,鹿眠指尖轻抚剑鞘,平静道:“方才的饭菜里下了大剂量的蒙汗药,若是凡人遇上,会直接昏睡三天。”
三人自然不会乖乖吃下。用了张简单的混淆符,就让刘茂兰误以为他们在正常进食,实则他们滴水未进。
“她想干什么?难不成打算……趁这三天把山上的坑都填了?”李长缨不解。
也不知对方是低估了修士的五感,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今晚我们先按兵不动,见机行事。”鹿眠简洁道。
熄了烛火,三人默契地躺下假寐。
子时刚过,窗外传来“沙沙”声,像是有人拖着脚步走过碎石路。
“咚。”
极轻的一声叩响,微不可闻。
李长缨缓缓坐起身,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似乎有人在敲窗户?又似乎没有……
“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