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渴望

作品:《男主他总是嘴硬心软

    恩竹喝着壶酒,叉腿坐在地上,抬着眼皮看向谷缝间的两个人,他头发毛毛卷卷,像刚从被窝里拱出来。


    他嘴巴马嘴似的往外叼,一滴两滴酒掉进去,“你们两个,一个留下来,一个出去找张晖。如果两日之内,我不见张晖人影,留下的这个就死在这里吧。”


    江扼一半头发,滴答滴答流着汁水,他被砸醒,本来就烦,底下还有人在发号施令。


    他调动体内灵力,一边道,“你做梦呢?”


    恩竹不乐意地一下站了起来,恶狠狠瞪他,“你的身上被我施了符咒,哦,自然还有她。你们两个遭了一截天雷,别说你现在不是我对手,你灵力一滴没掉也不是我对手,省省,知道不?”


    江扼笑了笑,他的灵力和符咒又在相撞,“一个堕仙,也配对我发号施令?”


    恩竹也乐呵呵地笑,他双手化成两道利刃,将另一半西瓜窸窸窣窣切开,切块装在小盘子里。


    抱着那个小盆子,恩竹伸手招呼不远处,自己那把比自己还懒的剑过来,他踩上去,慢悠悠升道谷缝上。


    他眼睛笑成两滴米,嘴唇是两瓣肠,方形脸,只能说长得比较有福气,说不定是日后发大财的命。


    他凑到江扼面前,两眼直直瞪他,“对呀,一个堕仙,还就对你发号施令了呢。”


    继续上升,等到略微出谷,他还留下话音,“还有,你们这两条命也是我救的,好自为之。”


    他一踩着剑悠悠闲闲离去,单禾悠就低低叫对面的人,“江扼,你认识他?”


    她的表情终归有几分抹不去的阴霾,江扼也知道她要个解释,“我不认识。只是被困在这天雷里的,除了堕仙,没有其他人。”


    接着她问,“你打得过他吗?”


    江扼当然答道,“打不过。”


    单禾悠表情更悲伤了,“那你刚才还那么凶?”


    江扼头一瞥,轻道,“改不了。”


    是啊,打不过。但他习惯了。


    他小时候和其他妖怪打架,倒地倒地还是倒地,地上溅着一滩又一滩血,他父王还有师傅就站在后面看着。


    那时候,他的灵力已经开始势如破竹般生长迸发,鲨鱼对于他的刺激也格外有效。


    因此,他的父王师父也就将这种教法延续了下去。


    他们期盼的视线里,他不可以低下头。这么多年,他熟悉了,也养成了习惯。


    如果遇到可怕的,实力在上的敌人,第一件事情就是绝不低头,斗志上一点破绽都不可以露出来。


    这个时候,就是拼谁不要命。只要他不怕死,只要只想着赢,哪怕头破血流,也再所不惜。


    他的灵力就在这样的训练之中节节攀升。


    她声音里还带着颤音,“我刚刚都以为他要来教训你了。”


    江扼瞳孔愣愣,低声道,“没事。”


    底下那只老虎粒粒,它想睡觉,但耳边总是这样,絮絮叨叨,断断续续的声音,风声雨声,说话声。


    有那么多话要说吗?


    它叼起恩竹留下的一根刀子,蜻蜓点水般跳上岩壁,虎爪在每一寸越过的岩石上留下深深的抓痕。


    它叼着刀子,对上江扼,“好吵,我要睡觉,你能不能闭嘴。”


    江扼看它一眼,它感受到了澎湃的,汹涌的灵力,隐隐藏在主人的符咒之下。


    算了,这个惹不起,那换一个还不行?


    它努力藏匿怂包气质,瞪一眼回去,又跳到单禾悠面前,那刀子划过她喉口的一瞬间。


    铃!


    这个也惹不起。


    算了,它忍忍应该也就过去了。


    但是这可不能让人看出来。


    它又叼着刀在单禾悠脖子上,磨蹭了两下,正准备要下去。


    它听到有人蛐蛐它,“长得和大黄好像,比大黄凶多了。”


    大黄,是谁?有我好看有我可爱吗?


    肯定没有。


    粒粒咬刀又往单禾悠脸上一怼,“你,太吵了,我要睡觉。”


    单禾悠像模像样点了点头,等它回去窝里,又伸伸腿要睡,“还比大黄有起床气。”


    谷缝间劈下一道闪电。


    直直一道,直达谷底。


    “天呐,怎么这里面也会有闪电啊。”单禾悠紧紧闭着眼。


    她现在对闪电有着一股由衷的害怕。


    在外面剑林的时候,那一道道闪烁的白光,轰轰轰打在金罩子上,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江扼:“单禾悠,有符咒,不会有事的。”


    “我今天,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这些雷电……”她注意到一件事情不对劲,“为什么我没有死掉,我被雷电打中了啊。”


    江扼:“这雷是来折磨人的,不会让人轻易死掉。”


    她叹一口气,“也不知道王奶奶还有李阿爷怎么样了。”


    谷缝间又披落一道雷电,这一道更大,曲折的电痕快要触及单禾悠鼻尖。


    单禾悠:“怎么回事?!江扼,我觉得我们不能待在这了。”


    单禾悠看一眼外面的雷电,最开始睁眼的时候,这些雷电好像稍微安逸下来,没有太多的死缠烂打,谷岩只时不时接到劈下来的闪电。


    但现在,直接劈进来,一次又一次。


    “诶,狗狗,你有没有办法解开这个符咒,我们不会跑掉了,但是再这么耗下去我怕这雷电可以把我们劈死啊。”


    粒粒听着这两个人一来一回说话,不能习惯也习惯了,现在这人又要它干活?不干!


    它略道,“不会死的。”


    “可是会很疼啊,这是酷刑酷刑你知不知道!”


    粒粒幽幽看她一眼,“不知道。”


    恩竹还没回来,它哪里敢放这两个人出来,要是恩竹不开心,它少不了要挨打。


    一道雷电击下。


    单禾悠立刻点开金镯子,符咒之内又有一个金罩子,还算安全。但江扼闷哼一声,她才发现这雷电完全卯足了劲冲向江扼那边,她这里有了一个保护罩,冲了也是浪费力气。


    又一道雷电击下。


    江扼身上那一条符咒半碎,他调动体内灵气蓄力对抗这一道道雷电。


    一下。


    两下。


    三下。


    他灵力罩也开始出现裂缝。


    单禾悠大喊,“来人啊,来人啊!那你能不能联系到你主人,你快让他回来啊,不然他回来,我们哪里还有命去给他找村长!”


    四下。


    江扼灵力罩碎了一大半。


    五下。


    灵力罩四分五裂。


    她摘下金镯子扔过去,那镯子自然化作一个金罩子,护上江扼。


    她早就发现这镯子很聪明,但凡用过它的人,它就是可以闻见这些人的气味,一抛过去,它就可以换个人守护。


    她崩溃大喊,“你记住,别让我活着,我不会放过你。”


    本来在苦海阁才学会御剑,她特别开心。但这又莫名而来的雷电搅得她厌烦,她只是想要好好活着,好好练功,好好生活。


    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没有灵根,没有办法像这么多好友一样走上修仙道路的时候,她没有抱怨。


    父母常年在外,为她求取药材,她孤零零在家里,她没怨过。


    但就这样安稳简单的生活,一下两下,但凡有一点起色都要给她击碎。


    为什么?凭什么?她所求不多啊。


    体内有一股力量运转,一下下冲击着她溃败的精神,再为其注入一股新鲜力量。


    单禾悠周身灵力翻涌,吞云吐雾一般,白光纷纷席卷而来,把她围成一团。


    脑海里飘进一句一句话语。


    【我可以赋予你力量。】


    【你想改变这一切吗?】


    【不用担心不用害怕。】


    【我都可以帮你改变。】


    “单禾悠,冷静下来。不要被灵珠控制,不要被它操控。”


    清冷的声音节节入耳,明明那么近,她现在却觉得遥远。


    他又道,“你只有赢过它,那力量才会属于你。这是脊骨埋下的陷阱。”


    眼泪止不住地流,她脑海里有两股力量在相持不下,那动荡不安似乎将要吞山凿海。


    撕心裂肺,疼痛不止。


    她努力控制着,但好像收效甚微。


    “单禾悠,冷静下来。它控制不了你,你不是渴望这些虚假力量的人,你不是。”


    “你体内的那一切,你不需要,你也用不着。”


    “可我好像需要。”单禾悠心里一点点迎来撕裂,那一丝小小的欲念和渴望,被拉开扯开,被放大,被浇灌。


    那些深埋在心底的久远的情感喷涌而出。


    “你不需要。”


    “我需要。”


    “你不需要。”


    “我需要。”


    “单禾悠,你给我听着。那是邪念,什么灵根受损,什么体质不好,这些都是真的,你再改变也没有用,这灵珠它所说的一切都是骗你的。”


    “不是!不是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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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赋予你力量。】


    【你想改变这一切吗?】


    【不用担心不用害怕。】


    【我都可以帮你改变。】


    江扼太清楚她所看见的听见的种种。


    他击杀脊骨回去的路上,那被脊骨附魔了的灵珠,一遍一遍重复着他的痴念。


    那一副副场景,他现在都印象深刻。


    他父王就在他寝宫外等着,可以带两三个人,也可以只有师傅。


    他不再先给他雨露瓶,“你要好好修炼。”


    而是先说,“江扼,有没有哪里受伤?”


    师傅也是,没有先行过来探过他灵根,而是帮他过来拍一拍身上的灰尘,还有脸上一直有的,他没注意到的血迹。


    但这是假的。


    他得道升仙,鱼族万千子民一双双炙热的眼,就那样看着他,那是无数殷切的期待。


    他的父王终于不再冷漠,对着身边手下的恭维笑一笑,而是这么多年,第一次给他擦了擦他那一把剑,齐整入鞘放在他手上。


    父王和师傅对着他说,“你做的很好。”


    这么多年,你辛苦了。


    江扼嘴角露出悲戚的一笑,“所有的,全部的,都是假的。”


    “你别说了,江扼。”单禾悠头痛欲裂,真真假假在她脑海里说不尽道不明。


    江扼看着她的样子,那时候,自己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这样的痴心妄想,哪怕父王师父愿意多一点点低头关心,他怕都会心满意足。


    但就这一点点都没有。


    他还一厢情愿等着这些,这些年想着这些。


    一如既往,他唯一的愿望,就是他得道那一天,父王和师傅对着他说,“你做的很好。”


    因此,他禹禹独行,勤奋修炼这些年。


    也是因着这样渴求的愿望,那附魔的灵珠深深钻入他的痴望里,他一线线理智被攻破,灵珠大爆,他跌落海底。


    可父王和师傅都没有发现他。


    将他捞出来,带他又一次见到天光的是单禾悠。


    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很好笑。他这么些年潜心修炼,心无杂质,也没有躲过那灵珠的侵扰。他要求一个资质平平,灵根为长的人类战胜那样的引诱。


    他该说是他对她要求太高,还是太相信她。


    连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她为什么要做到的。明明心底欲望被窥探到的一刻,先是舒爽,然后才是挣扎和纠结。


    为什么告诉她那是假的要放弃。


    如此这般严苛。


    她只是个人,她是个会开心会难过连灵力都没有几分,对抗不了这样邪念的人。


    “那单禾悠,相信你所相信的就行。”


    江扼对准单禾悠的手腕,将金镯子扔过去。这是他这样的处境,唯一能做的事情。他不要求她做到任何事情,但灵珠如果要爆炸,这镯子可以让她少受一点伤。


    她要是死在这里,他大不了再去鬼魄地界里捞她。


    反正折过了的性命,折过了的法力,再救一个人又有什么影响呢。


    得不得道,那也就是他父王还有师傅的愿望,他有他的愿望。


    比如现在,单禾悠应该平安。


    她因为渴望改变这样的处境,她和他被吊在崖壁上,快要被雷劈死的处境,而让那灵珠得逞。


    他一直竭力遏制,控制那珠子,如今却还是让它得逞。


    但单禾悠从始至终都无辜。


    雷电劈下,他体内的灵力被这一道雷电击中,整副躯架近似四分五裂。


    一击又一击。


    再往深处去裂。


    粒粒感受到了极其强大的灵力波动,静隐深藏,此刻,却迎来爆发,一阵又一阵,甚至说不上来是谷内的灵力更庞大,还是外面的雷电灵气更嚣张。


    他看了看自己的窝,又看了看悬崖上的两个人,那男生好像下一秒就要和那雷电同归于尽,把这山洞砸了。


    而那女生,紧紧闭着眼也没有叽叽喳喳的声音了,那雷电甚至都不敢近身。


    这两个人要是就被雷劈一劈也还好,但现在这样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有什么三长两短,亦或者搅乱了这阵法,那主人真是一点活路都没有啊。


    本来主人就要受刑,这下刑没有,怎么能交代。


    粒粒赶紧叼了把刀子,劈去江扼身上那道符咒,让他倒在松软的脊背上,一路带他下来。


    将这人安置好,粒粒又去叼单禾悠身上的符咒,但她身上还有个金罩子,它一时也近不了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