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你到底想做什么？”长老眯着眼，神色不悦，“你若是想让大家忏悔，那你是不是也该忏悔？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你也是陈家村人，你若真为了那孩子好，又何必帮我们大家照顾那孩子，还给他求药续命，难道不是为了让他更好的为我们作用？”


    “好一招黑白颠倒。”姜妘冷冷扫过诸人，“有一事诸位也该知道了。”


    “何事？”长老问。


    “一年后，陈家村将会全村尽灭。”


    “什么？你胡说些什么呢！怎么可能会灭村！”


    “对啊！你少在这危言耸听了，你以为你是谁，小心乱说话我们割了你的舌头！”


    村民们嘲笑小水不自量力，无一人相信灭村之言，可唯独那白胡子长老。


    许是活得久见得多，他虽不想信，却又隐隐觉着，姜妘所言并非危言耸听，好像确有其事般。


    他踱了两下拐杖，怒声喊道：“肃静！”


    众人果真闭了嘴，堂内一时鸦雀无声。


    “小水丫头，你说说看，这个消息从何而来？我陈家村真的会灭村吗？是因为诅咒吗？”


    姜妘轻挑双眉，慢慢开口：“不是因为诅咒，是天灾。”


    “笑话！”忽有一人满眼鄙夷，“我们好好的怎么会有天灾呢？诅咒都灭不了我们村，区区天灾又如何能奈何得了我们？”


    “闭嘴，小水丫头，你说说看，是什么天灾。”长老一番话，那开口的男子瞬间噤声。


    “是时疫。”姜妘道。


    此言一出，祠堂众人瞬间哗然，讨论声止都止不住。


    “是时疫，怎么会是时疫？”


    “时疫算天灾吗？”


    “若是自然产生并无人为的时疫，那就算天灾。”


    “这可怎么办，那可是时疫啊，诅咒的内容中，是不是提到过时疫？”


    不知何人说了此话，总之这话音一落，屋内瞬息间阒然无声，直到一妇人传来一声啼哭。


    众人望向她之时，只见那怀抱孩童的身影已然跪了下来，跪于小水眼前。


    “妹子，是我错了，你救救我和孩子，求求你了，你救救我和孩子，不，你救救我孩子就行，我死不足惜，求求你了，我死不足惜，求求你救救我孩子！”


    哭声回荡在祠堂内，歇斯底里求救的模样与先前判若两人。


    众人傻了眼：“李氏这是怎么了？时疫这么可怕吗？”


    有一人小声提醒道：“李氏一家均死于时疫，只留下他们孤儿寡母，据说当时是因为他们冒犯了神，才被单独降下天罚，从此之后，诅咒的内容就多了一条：如若再犯，将全村因时疫而死，生生世世，不入轮回。”


    “啊！他们怎么冒犯神明了？”


    “据说啊，她那男人带头砸了神庙，还害死了庙里的几个信徒。”


    “天呢，我怎么没听说这件事？那这李氏一家，简直是我们整村的罪人啊！”


    “就是就是，滚出陈家村！滚出陈家村！”


    仅不过半柱香，众人便调转矛头，对李氏母子群起而攻之。


    祠堂内一时又乱作一团，甚至连长老都压不住。


    他竟求救似得看向了姜妘，直到她愿意开口，方才稳住了局面。


    “诸位怕是打错算盘了，你们本就是一体，她就算离开了村子，你们也照样会遭受诅咒，不过如若长老愿意说出诅咒根源所在，或许尚有转机。”


    话音方落，众人又是一阵沉默，诅咒的缘由，年轻一辈并不知晓太多，其中隐秘也只有最年长的长老，方知全貌。


    “长老，你快说呀！不说我们都得死！”


    “是啊长老你快说啊！我真的不想死！”


    长老仍旧犹豫，丝毫未有开口之意。


    “既然长老不愿意说，那我就走了。”


    姜妘方迈开步走，便忽然有一人冲上前去，匕首死死抵住长老：“老东西，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就杀人了！”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村民们面露惊恐，可却无一人上前阻止。


    长老脖子上都挂了血，脸色气得苍白，终究还是在性命之忧下，选择了明哲保身。


    ……


    姜妘回到圣子院时，一推门便瞧见沈暮坐在院内，逗着大黄。


    “圣子何时回来的？”她问道。


    “刚刚。”沈暮语气冷淡。


    “回来就好。”姜妘道，“我有一事要同圣子说，关于诅咒的来源，我方才已经知晓了，所以关于祛除诅咒的法子，我也想到了，此事还需要圣子配合……”


    “你为何不问我这三天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回来的？”他忽得打断姜妘，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眉头皱起，一字一句问道，“小水，你的脸，当真还没好吗？”


    姜妘心一沉，片刻后又挂上了笑，只问他：“为何如此问？圣子在怀疑什么？”


    沈暮不言，他只是缓缓伸出手，好似要扯掉那脸上的面具，亲自求证心中猜测。


    “看来圣子还是担心我的脸，也罢，这张面具戴了六年，也该摘了。”


    言罢，她便率先一步扯下脸上面具，直到露出那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沈暮狐疑的眼神瞬息转变，只余愧疚留于双眸。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他低着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姜妘戴上面具，摸了摸沈暮低垂的脑袋，莞尔一笑：“无妨，我知你怀疑我，毕竟是我要你去找小云的，也因此害你失踪了那么多日。”


    “小水，我没想到她那么讨厌我，竟要置我于死地。”沈暮阴沉着脸，语气低迷，“你知道吗，她可以救不相熟的陌生人，甚至一只雏鸟都不忍伤害，可为何偏偏对我恨之入骨？为什么，就因为她觉得，我会把诅咒重新带给她吗？”


    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姜妘却在听见“雏鸟”二字时，走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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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原来这家伙那么早就醒了吗？她如是想着。


    “小水，不过我已经替自己报仇了，我把她推下了悬崖，你知道吗，那一刻，我竟然觉得解脱了，我从未觉得自己这么心狠，这么恨过一个人。”


    姜妘未言，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劝说，毕竟那掉到悬崖之下的人是她，即使死不了，那也是很疼的。


    “小水？你在想什么？”沈暮终于发现了异样。


    姜妘回神：“我在想，既然你已经报了仇，就不必再纠结小云之事了，眼下当务之急，是要解除你身上的诅咒。长老之意，此诅咒是来源于‘赤血鼓’。”


    “赤血鼓？”沈暮微讶，“是那个草原传说之中，魔神三大魔侍之一的赤血鼓剥皮鬼吗？”


    “是。”


    塞外千里，茫茫草原，流传有着三大魔侍之说，分别为：青麻袋剥皮鬼、赤血鼓剥皮鬼以及黄猎刀剥皮鬼。陈家村诅咒之根源，便是源于这赤血鼓。


    赤血鼓原身是一位被剥皮的少女幻化而成的魔妖，而那少女之皮则被制成了一只鼗鼓，藏语称达玛茹，乃密宗修法时常用法器之一，后该鼗鼓却并未流入密宗，而是丢失于草原，再出现时，已然是赤血鼓手中之法器，鼓铃一响，可操控万千恶鬼。


    三百年前，陈家村一制帽农户家中诞生一女，名曰陈瑁，只因拥有至阳之体，一出生便被族人献给草原当权者，以换取庇佑，陈瑁因此被生生剜去双眼，刺聋双耳，成为了一个废人。


    成年后，陈瑁被带入宗庙，人们用药剂涂满其全身，水银灌顶，活剥其人皮制成人皮鼓。


    陈瑁因怨念不散化作恶魔，回到陈家村后，降下诅咒：陈家村人生生世世受诅咒反噬，村内之人每隔百年，便会灭村，灭村后投胎之人又回回到村子，生生世世受诅咒所累，痛不欲生，直到百年后整村尽灭，如此循环反复，虽死不休。其诅咒附身于陈瑁父亲所制帽中，若村里人对其不敬，诅咒将会更深一道。


    后陈家村来了一名密宗修者，传其转移诅咒之法，村子里的人便开始寻找圣子，解诅咒之痛。


    “那陈瑁为何不直接杀了村里的人，而是要降下这生生世世的诅咒？”


    “因为死是最容易的事。”


    沈暮似有所感，当他遭受诅咒反噬之时，确实想过一了百了。


    “儿时母亲曾讲过故事于我听，说那赤血鼓后来被魔神降服，因怨念太重饱受痛苦，所以被魔神抹去记忆成为了魔侍？”


    “的确如此。”


    “那这解咒的法子，可是在陈瑁身上？”


    “她是本源，法子的确在她身上，但我还有一个法子。”


    “什么？”沈暮不解。


    “陈家村先祖自作自受，可陈家村后代若非恶事做尽，从不知积累福报，此咒又怎会一年比一年加重？”


    “所以小水的意思是？”


    “把诅咒还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