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秋荷一阵茫然,胡霁雪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蜡烛一旦烧尽,人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她猛然想起池夜雨提起过的,他同她说过他的红烛与生命关联。


    但再也醒不过来……


    “不,不会吧,”秋荷注意到池夜雨胸膛还有着微弱的起伏,心中一尚有一线希望,“他,他还在呼吸呀……”


    “没用的,一旦烛火燃尽,剩下的就只有一具会呼吸,有心跳的躯壳,永远不会醒来了……”胡霁雪咬牙切齿,近乎愤怒,“池夜雨,你真是,真是——”指责的词句噎在喉咙里,无力说出。


    秋荷一阵颤栗,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胸腔滑了下去,冰凉沉重,坠得她几乎站不直身子。


    “阵法,”冷淞声音沙哑,“抓猫妖的人布置了非常复杂的阵法,而夜雨他……”


    他声音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破碎不堪,停顿了数秒,再度开口时恢复了沉稳,只是干涩无比:“他不擅长八卦方位,只能用他的办法,用他的蜡烛强行破阵,如果是普通阵法,那无伤大碍,只是这次的阵法非同一般,起码半个多月前就开始谋篇布局,力求一网打尽,夜雨他想要快速破阵,只能——”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是真的?”胡霁雪面容扭曲,她狠狠攥住冷淞的衣领,不断晃动,近乎癫狂地质问,“可是你不是赶过来了吗!你不是最擅长那些五行八卦吗?你不是说……”


    喉咙深处的呜咽声使得她嗓音骤然软了下去,她松开冷淞的衣领,脱力般向下滑去,跪倒在地,依靠着冷淞的小腿,怔怔注视着池夜雨的身体,无力说道:“……你不是说都解决了吗……”


    冷淞蹲下身,无言地抱住她,压抑凌乱地抽泣声贴着他的胸膛,回荡在空寂夜色。


    秋荷怔怔站着,垂眸注视着地上的三人,月光为他们铺上了一层银白的纱衣,他们哭泣、悲哀、无动于衷地静静躺着。她几乎难以理解发生在眼前的一切,短短一个夜晚,几乎转瞬之间,一切就变成了这种局面。


    她脑海一片空白,空白到荒唐滑稽,甚至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下意识莫名其妙地回想起那些成功学话术,如果不知道该做什么时就微笑。


    眼前的一切忽大忽小,忽远忽近,缥缈不定,恍惚到近乎没有感觉,直到——


    小猫勾了勾她的手指,她手心有些发痒。


    “……秋荷?”秋喵喵小声念叨她的名字,在晦暗的夜色中格外清亮。


    她从一片死水中浮出,骤然找回了呼吸的感觉。


    她的大脑勉强重新运转:“……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嘶哑,颤抖,破碎,陌生到像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她几乎听不出这还是她的声音。


    冷淞与胡霁雪的视线双双向她汇集。


    “没有其他办法让夜雨醒过来了吗?”她小声嗫嚅。


    冷淞沉默半晌,忽然说:“……理论上有。”


    “什么办法?”秋荷精神一振。


    “回到池氏家乡,据说那里藏着所有蜡烛的秘密。”


    “夜雨的家乡……”秋荷心中忽然燃起了希望,胡霁雪也双眼冒光地看着她。


    “在哪呢?”她问冷淞。


    在这个疑问句从她口中吐露的那一瞬间,胡霁雪的眼神霎时充满绝望,她的肩膀彻底垮了,整个人顿时颓然,月光照在她眼角重新溢出的泪珠上,闪烁着银白光芒。


    那滴小小的泪珠滚落,在路面留下细微痕迹。秋荷忽然一片茫然,难道胡霁雪以为她会知道池夜雨的家乡在什么地方?这是什么道理?他的家乡……


    “密不外传,只有夜雨知道方位。”冷淞疲惫不堪地回答敲碎了所有人最后的期许。


    所有的一切再度陷入了沉寂,现实再度裹挟着残酷的利刃袭来,秋荷膝盖发软,摇摇晃晃。


    良久,冷淞沙哑说道:“……收拾好局面,准备走了。”


    他拍了拍胡霁雪的肩膀,站起身,而后从怀中掏出一枚打火机和数张符纸,他将符纸按照方位摆放好,又一一点燃,随着符纸的燃烧,空气无声的震动,似乎有什么消失了。


    他消除了残余法阵的最后一点痕迹。


    在晚风之中,呼吸声与绝望的心跳声清晰无比。


    秋荷愈发觉得一切陌生无比,周遭的一切渐渐远去,景色、声音、人们,无一不渐渐远去,空白沉重的死水又一次涌了上来,淹没口鼻。


    “秋荷,秋荷……”小猫呼唤她。


    “你看看我,看着我,我还在呢!”他低声对她说。


    她茫然的目光投向他,而后,那灰绿眼睛的眼眶一点点红了起来,她知道原因,因为她在哭。


    “夜雨……”她嘴唇颤抖,低哑到近乎气声,“他……”


    她说不出“醒不过来”这几个字眼,如同她接受不了现实一样。


    但秋喵喵明白她未说尽的话语,他向来懵懂单纯的脸上浮现出犹疑不定的神态:“可是——”


    他很难过,声音也很轻:“池大哥看上去只是睡着了而已……”


    只是睡了而已。


    秋荷一阵恍惚,几乎也这样觉得。


    月光在地面洒下一层白霜,池夜雨沐浴其中,五官异常的柔美安宁。


    “或许他一会儿就会醒了……”秋荷失神喃喃,她总觉得有什么关键之处被自己遗忘了。


    秋喵喵撩走她额前的碎发,替她别在耳边,带着温度的指尖划过她的额头耳后,肌肤相接,痒痒的,令人轻微瑟缩。


    “秋荷……”秋喵喵抓住了她的手,一阵温暖传递过来。


    她熟悉这样的温暖,池夜雨红烛的火焰有着类似的温度,温暖,但不会灼伤肌肤,池夜雨曾教过她如何熄灭蜡烛——用手揉搓烛心,当她将手指探向烛心的火焰时,就是这般柔软的温度。


    他也教过她如何点燃红烛,不需要火焰,不需要任何其他的,只要——她想。


    只要她想,那只红莲蜡烛就会燃烧。


    “只要我想……”秋荷喃喃低语。


    “我想……”她对冷淞和胡霁雪说,“我有办法……”


    “我也有一支蜡烛,夜雨他,好久之前他送给我一支。”她语无伦次,无视了冷淞与胡霁雪愕然的神情,跑回车上,从包里翻找出那朵红蜡莲花,捧着它,跪在池夜雨身侧。


    “这样的话,他的蜡烛没有烧尽……”她凭着直觉,将莲花烛小心翼翼地摆在池夜雨的胸口,她几乎可以透过莲花感受到他的心跳。


    但什么也没发生。


    她求助的目光投向冷淞,又投向胡霁雪。


    “你能点燃蜡烛吗?”胡霁雪问。


    秋荷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或许,你该试着让它燃烧,生命与烛火互为依存,”胡霁雪轻声说,“火光不灭,生命长存。”


    秋荷咀嚼着这句话,竭尽所能,用尽一切去希望蜡烛点燃。


    没有任何声音与征兆,莲花烛忽的亮了,明晃晃的火焰跳跃闪耀,在池夜雨的胸口泛起一层层光晕,仿佛涟漪。


    小小红莲绽放在涟漪之中,秋荷忽然想起那半句不伦不类的对子了——秋荷池夜雨。


    她俯下身子,几乎趴在池夜雨胸前轻轻呵气,吹动烛焰,火花绚烂,迸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火焰的光芒驱逐了冷色月光,为池夜雨的脸庞镀上了一层暖光,带来一种说不上来的生机感。


    “夜雨……”秋荷颤声呼唤。


    细密的睫毛微微震颤,所有人屏住呼吸。


    在一个意想不到的瞬间——春水荡漾,流光溢彩,那双眼睛只要一睁开,就永远带笑。


    “秋荷。”隔着一层绚烂火光,他冲她笑了。


    在确定是池夜雨真的醒来而不是自己在做梦后,胡霁雪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怒不可遏:“你又拿你的小命开玩笑!你最清楚你那支蜡烛烧光了是什么下场!”


    “可是我并没有真的变成植物人,”池夜雨笑笑,抬手熄灭了红莲蜡烛,“我这不好好的嘛。”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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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意的。”胡霁雪抱起双臂,眯着眼睛,以一种审视的姿态直面池夜雨。


    “什么?”池夜雨想装作无事发生,但很遗憾的失败了。


    冷淞扶着他站起来,而他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栽倒地上。


    “你故意的,”胡霁雪麻利地抓住他的手腕就,摸他的脉息,嘴上也没停,“你分出一支蜡烛给秋荷,故而你知道即便自己手里的蜡烛燃尽也不会有什么事,毕竟还剩一点留在秋荷手里,所以你就毫不犹豫的透支全部!”她没好气地放下他的手腕,又捞起另一只。


    “我……”大概上看到儿时好友脸颊尚未干的泪痕,池夜雨声音柔和了很多,“霁雪,我也没有死掉呀,况且当时情况紧急,实在不容多想。”


    “好一个不容多想!”胡霁雪冷哼一声,“池夜雨啊池夜雨,你真当我和冷淞看不出来吗?你向来就是不顾及性命,我真的不知道——”


    她重重叹了口气:“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劝你爱惜自己一点!”


    池夜雨没应声。


    “好啦,消消气吧,”冷淞适时地解围,“夜雨刚刚醒过来——”


    “你少来着打圆场,你也清楚的,他一次一次的!”胡霁雪对冷淞怒目而视,“你看看他身上的伤疤吧!你就由着他胡来!”


    冷淞视线停留在池夜雨苍白脸庞一瞬,脸上堆起一个苦笑,嘀咕道:“不管说多少次……”


    他无奈摇头,尽在不言中。


    他和胡霁雪自小与池夜雨一同长大,情谊不比旁人,面对池夜雨动辄以身犯险的种种行径,两人劝过骂过吵过,动之以情又晓之以理,皆是白费口舌,池夜雨依旧我行我素。


    “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了。”胡霁雪松开了池夜雨的手腕,依旧皱着眉头。


    “暂时?”冷淞问道。


    “嗯,具体一些细节,”胡霁雪思索道,“大概跟他那支蜡烛有关……”


    大概就是关于蜡烛与生命之关联,此前蜡烛烧尽,生机全无,现在多了那朵红莲小烛,虽有生机,但也仿佛风中烛火,极其微弱。


    冷淞面露担忧:“夜雨……”


    “我知道。”池夜雨低头看了眼手里那支小小红莲蜡烛,“我得回去一趟。”


    回他的故乡——烛火池氏的村落。


    “你现在这个样子,”冷淞的视线停留在池夜雨腹部的狼狈伤口,“怎么回去?”


    “呃……”他沉吟片刻,看向秋荷,笑问,“那可以麻烦你帮忙开车吗?”


    秋荷自然答应了,她向来就不擅长拒绝人,更何况这次她愿意。


    目送二人一猫驱车离开,冷淞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一般说:“夜雨他们那个村子,不是不允许外人去吗?”


    胡霁雪挑挑眉:“猫妖是猫,又不是人。”


    考虑到猫妖行踪暴露,在未彻底探明情况前继续留在照城不安全,加上秋荷和猫妖的强烈意愿,索性就让猫妖跟池夜雨一块走了。


    冷淞道:“我的意思是秋荷……”


    “有什么问题吗?”胡霁雪用一种看傻瓜的神情充满怜悯地注视着冷淞,心里只觉得他脑子缺根筋,池夜雨都送她蜡烛了,而他的蜡烛意味着什么,多么显而易见。


    秋荷握着方向盘,向着高速的方向开去,她想起池夜雨的行径,一阵后怕:“你最好真的是故意的……”


    “什么?”池夜雨虚乏地坐在副驾。


    “蜡烛的事,”秋荷嗓音发软,“如果,如果你真的就那么——”


    “我不会的,”池夜雨轻轻笑了,“我分了一点蜡烛在你手里,至少能确保我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万一我没想起来呢?或者万一我意识不到那支小蜡烛的重要性呢?”


    “怎么可能。”池夜雨语气里含着笑意。


    秋荷有点尴尬:“其实我真的差一点就忘了。”


    “但也只是差一点。”沉默了一会儿,池夜雨轻声说,“今晚吓到你了吧……但我知道,你最后会想起来的,不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