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过后,村子里的人再不敢上门惹事,廖珠母女也久未露面,不过派人送了好些东西来,表示赔罪。


    宋琢玉通通让人全封不动退回去了,此地之事已尽数了结,倘若没有什么意外,她大概再也不会回来了,如今要跟盘柳村做最后的告别。


    宋琢玉再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老旧房子,心情沉甸甸的,坐上马车,看着那小小的屋子越来越小,她的心也渐渐沉静下来。


    马车轻轻地摇晃,三人都没有说话。


    霍溪看看自己的兄长霍陵,又看看一旁的宋琢玉,小心翼翼地问:“玉姐姐那天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玉姐姐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有十二分的不对劲,霍溪疑心是兄长欺负她了。


    奈何两人的嘴一个比一个严,霍溪急得抓耳挠腮,如今实在是忍不住了。


    霍陵瞟了一眼妹妹:“她人隐私之事不许打听。”


    霍溪不问了,但闷闷不乐的,可怜兮兮地看着宋琢玉。


    宋琢玉低着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村里的那些人不死心,还想……”


    霍陵:“不许惯着她。”


    宋琢玉道:“没关系的,这些可以说。”


    “你没必要满足她的好奇心。”他的语气还带着几丝严厉。


    霍溪彻底蔫吧了,她现在觉得,她们三个人,自己才像是那个外人。


    马车在小路上有节奏得摇晃着,全是凹凸不平的泥土路,摇着摇着一个急刹,让三人的身形都往前一冲。


    好在几人反应快,并没有摔跤。


    霍陵拧眉问车夫情况。


    车夫也暗道一声晦气,不知道哪里来的傻小子突然闯了出来,害得他的车都差点翻了。


    他回头无可奈何地道:“公子小姐有人出来拦车。”


    霍陵当即一撩衣摆,叮嘱道:“不要下车,我去看看。”


    霍溪拉着宋琢玉的手,道:“玉姐姐不用怕,有我哥在呢。”


    霍陵下车时,宋琢玉偏头通过一点小小的间隙看见了那拦车之人,居然是村长的儿子文志。


    他一直是个胆小懦弱的人,从前两人遇上,他总是连眼睛都不敢直视自己,因为紧张,说话也结结巴巴,宋琢玉每日都忙得很,并没有时间与他说些无意义的闲话,因此两人并不算熟悉。


    此刻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难道还不死心。


    宋琢玉低下头,浓密的眼睫遮住了眼睛中的晦暗。


    霍陵瞥了一眼面前这个宛若鸡崽子一样的男人,问:“何事?”


    文志看了一眼马车,咽了一口唾沫,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想,想见宋妹妹。”说完整张脸都红了,就像一只煮熟的虾子。


    看这人的模样就知道,他不可能是来找茬的,而有极大的概率是来示爱的。


    霍陵干脆利落地拒绝,“她没空,你可以请回了。”


    文志虽然胆小,脾气居然也相当执拗,他坚定地摇头,脸上带着几分傻气的固执,甚至朝着马车大喊,“宋妹妹求求你,能不能再见我一面,我有话跟你说。”


    宋琢玉静静地坐在车上,八风不动的身体在听到那声音终究是有些不忍。


    她正欲下车,却被霍溪拦住了,“玉姐姐你别理他。”


    宋琢玉拍拍她的手,轻声道:“没关系,我很快就回来了。”


    宋琢玉跳下马车,对霍陵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


    霍陵只轻点了一下头,就避至一旁。


    宋琢玉抬眸看向文志问:“有什么事吗?”


    她情绪很淡,瞧不出一点喜怒。


    文志满脸愧色,不安地搓了搓手指,艰难道:“对不起宋妹妹,我是来给你道歉的。”


    宋琢玉摇头,“没关系,我知道那些都是你父亲做的,与你无关。”


    文志闻言瞬间羞愧不已,小声道:“不是的,是我去找我爹说我喜欢你,非你不娶,所以……”


    宋琢玉却没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反而轻声道:“至少没有成功,我也没有受到什么实质上的伤害不是吗?”


    文志微张着嘴巴,半晌才合上。


    宋琢玉笑了笑,仍就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文志哥哥你其实没必要这样,我并没有生你的气,况且要不是你帮我,我早就被你爹绑了回去。”


    她这样宽容,文志心中的歉疚更上一层楼,只恨自己嘴巴笨,只会我……我个不停。


    宋琢玉知道他一紧张说话就结巴,因此柔声引导:“你别着急,慢慢说就是。”


    他的脸憋通红,“还……还有这个。”


    他低头慢慢从衣服里掏出一小块红布,把红布打开,里面居然还是红布,足足包了三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怎样的稀世珍宝,最后露出来的是一朵红色的廉价绢花,颜色褪得差不多了,如今看起来倒像是淡粉色。


    可宋琢玉还是认出来了,这绢花是当年母亲最穷困之际买给她的生辰礼物,母亲去世后,穷困潦倒的她只能拿把值钱的东西都拿去变卖了,而这朵绢花实在是没人要,被留了下来。


    她一直贴身放着,只是有一日忽然不见了,她找过几次都没找到,那天她哭了很久,夜深人静时,她觉得生活毫无意义,差点去寻死。


    文志将绢花递给宋琢玉问:“这……这个个是你的,对不起是我藏起来了,你别生气。”


    宋琢玉的眼神慢慢冷了一下,问:“你去我家拿走的?”


    文志脸色发白,“不……不是的,我……我是我在外面捡的。”


    知道不是他偷的,宋琢玉脸色好了许多。


    文志又有些心虚道:“不过,我……”


    “我知道你去过我家。”


    文志猛地抬起头,看了过去:“你……你知道?”


    宋琢玉点头,“我不仅知道,还知道那些吃的是你拿来。”


    文志脸上露出一点喜色,“嗯,那时候我看你太瘦了,又不敢直接拿给你,所以才偷偷放在你家。”


    宋琢玉暗道一声他真是天真,但凡有点警惕心的人都不会吃来历不明的东西。


    他自以为她藏得很好,其实她全部都知道。


    那时候她才九岁,母亲去世,父亲生病,家中一贫如洗,年幼的她只能自己想办法谋生,总是饿眼冒金星,肚子更是像个无底洞,怎么也填不满,直到某天她家的灶台上多了一盘糕点,那时候的她已经知道这世上会有许多如她姨母那样别有用心的人。


    即便饿得眼冒绿光,也没有直接去吃,她拿到屋后面的蚂蚁窝试了试蚂蚁吃完安然无事,自己才放心吃。


    自那之后家里几乎每天都会出现一些吃的,有时候是一点熟肉,有时候是几块糕点,有时候是一些干果。


    她性子谨慎,每次都会弄一点用蚂蚁试一试。


    导致那蚂蚁窝越来越庞大。


    她自小生得可爱,又经历繁多,比起同龄人早熟,已经会分析这其中的前因后果,很容易就猜得到这些吃食的来历,那些莫名其妙的吃食看起来不像是正经的饭食,反而像给小孩的一些零嘴。


    所以她知晓大约是村里哪个喜欢她的同龄人。


    她明明只要花上几个小时在家中蹲守,就能知道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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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可是人家不现身她就装作不知道,因为不知道就没有负担。


    就算报恩也应该要知道恩人是谁,她不知道总没人能怪她。


    靠着那位爱慕者的接济,以及她自己的努力,她和父亲的生活好了许多。


    过了几年,她出落的越发高挑,穿着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了的天生丽质,一些带着恶意的窥视也随之而来。


    她长得貌美,父亲生病又不能主事,几乎是一只任人宰割的肥羊。


    每次在外面行走,都能感受到男人赤裸裸的眼神,是带着贪婪和占有欲的。


    有些按耐不住的人也会用言语调戏她,每当这个时候,宋琢玉总在刻意地控制尺度,既不能过分迎合也不能过分排斥。


    不迎合是不希望被那些男人误会,不排斥是怕他们狗急跳墙使出一些强硬的手段。


    她努力营造一副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模样,尽量让男人不要往男女之事上面联想。


    即便如此,她还是恐慌,因为每当夜深人静,常常有人在窗前窥视她。那几年每晚她都在恐惧中难以入眠。


    她不知道是谁,可能是那个日日送东西的同龄人,也可能是村里某个看起来老实的大叔,甚至可能是某个德高望重的长辈,她对所有男人怀着一视同仁的戒心。


    即便是同龄人也绝不可以掉以轻心。


    十三岁的她,自觉可以自力更生,却担心那个暗中给她送吃食的人会对自己得寸进尺,又担心对方挟恩图报。


    好在那时村里出了一个才子,那个才子就是步昇,他一举乡试夺魁,名声大噪,成了比村长还有厉害的存在。


    无主之物总会遭到旁人的惦记,若是有主了,即便是名义上的主,旁人就会收敛许多。


    她有了目标,她要得到那位才子的爱慕,让对方庇佑自己。


    这并不算难,她与步昇之前虽鲜少有交集,对方不过小时在他父亲临时办的学堂念过两年书,这些年大约只一心攻读圣贤书,为人甚是天真,她不过制造了几次意外,便轻易地博得了对方的怜惜。


    两人在一起之后,男人肆意打量的眼神果然少了许多,她跟着步昇也看认了好多字,读了不少书。


    慢慢地她也将那位不曾露面的爱慕者忘了个干净。


    文志的出现又将这段记忆翻了出来。


    宋琢玉看着他坦白道:“盘柳村家家户户都节衣缩食,唯独村长家比较富裕,你拿来的那些东西都是稀罕物,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


    文志没想到自己居然暴露得那么彻底,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宋琢玉温柔一笑,一阵风吹来,树上不知名的黄色小花洒落一片,文志几乎看痴了,心剧烈地跳动着,口干舌燥,他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小步,她比以前还要好看。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知道文志哥哥你其实是一个极好的人,只是我我不愿意呆在这样的小山村,一辈子蹉跎。”


    她的话让文志又清醒过来,自觉后退了几步。


    他轻轻地点头,她生得这样貌美,如何能埋没于这深山之中。


    宋琢玉道:“我马上要离开了,希望你以后能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


    文志颓然地低下头,满心都是苦涩,想要挽回却连嘴都张不开。


    宋琢玉缓缓地转过身,没有一丝留恋。


    若是她胃口小一点,嫁进村长家未免不是一个选择,可她不甘心,她的人生有更多的可能。


    文志眼睁睁看着她的宋琢玉离开,最后也只能落寞的挥了挥手。


    马车渐渐地消失不见了,他的心也好像空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