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监狱里面，关的最多的就是犯人。


    灯塔元年后，塔尔塔洛斯更名灯塔，开始对建筑主体及外部结构进行大规模改造（加装了“锅盖”），以适应末世环境下的生存需要。


    所以比较讽刺的是，灯塔上现在这些单人单间、大小相差无几的上民房间，基本都是曾经用于关押囚犯的牢房。


    当然，对于灯塔上一些职位、地位特殊的人，他们的住所与待遇自然与一般的上民不同。


    尘民们只知灯塔上分为上民与尘民，二者天壤之别。


    他们却不知道，上民之间的待遇等级，要是细分起来，又能分为什么“上民与会首”、“会首与城主”、“城主特供”等一系列让人望而生畏的阶层鸿沟。


    十多年前那位叫戈楚的光影会首，在灯塔上的住所就曾是一间两室一厅、装饰典雅的“超级豪宅”。


    戈楚回归主的怀抱后，摩根城主思虑良久，最后一直没有去动那间住所。


    直到后来小查尔斯长大，继任光影会首，私下里向他这位父亲撒娇似的讨要那间住所作为礼物时。


    摩根这才迫于无奈，将那间住所分配给了梵蒂与梵律两位荷光者，彻底绝了查尔斯的念想，让后者咬牙切齿。


    ......


    深夜，灯塔，上民居住区。


    没有开灯，一个身披轻薄衣物的纤细身影，从床上爬起，静步摸黑走出了房间。


    “哗啦啦——”


    一阵微弱的水流声响起，紧接着是旋涡翻滚的抽水声，然后是水龙头下的潺潺清响。


    通过洗手池旁的镜子，可以看清那人的样貌。


    肤白如雪，下巴小巧，鼻梁高挺，双眸狭长。


    是荷光者梵律。


    释放完毕，梵律正准备回自己的房间，路过另一个房间门口时，透过半掩的房门，隐隐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微弱喘息。


    呵，无聊的人，又在玩那种无聊的游戏。


    梵律还记得她第一次撞到梵蒂干那事儿的时候：那天她透过门缝，看到了房间里的情形——


    门口的衣架上挂着那家伙的全部衣物，那张冰冷的执法者面具被直接关机，随意丢在地上，微弱的灯光下是晃动的人影，光影仪上的暗影值几乎飙到深渊.....


    总结成一句话就是：“荷光者梵蒂今日份ootd”加“黄金矿工ing”。


    嘴上说着是无聊的游戏，但梵律回到自己的房间，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起身，从桌旁的柜子里拖出一个盒子，盒子里面，是满满当当的灯塔“禁书”：


    《简爱》、《我和主的禁忌之恋》、《邻居家的黄毛是南梁》、《队长与她的私人副官》.....


    与梵律一比，冉冰的启蒙老师——猎荒者佩妮，简直干净的像个未经“污染”的孩子。


    至于私藏违禁品是不是违反了灯塔律法？


    呵呵，我不去查你的违禁品就不错了，你还来管上我了，放肆！


    身为荷光者，律教士的头子之一，梵律将“监守自盗”这个词贯彻落实的十分到位。


    没办法，灯塔“禁书”这个东西确实是让人上瘾，最早的时候梵律只是怀着好奇的心态打开看了一眼，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


    不然你以为这段时间律教所严查旧世界的“禁书”是为了什么？


    梵律翻开那本刚淘来《简爱》，这本书她才看了几页，在她的所有“禁书”中，这算是口味比较清淡的那一款。


    据说，这本书曾属于一位女性猎荒者，那位猎荒者在几天前的地面采集任务中牺牲，这本书就作为遗物被回收并送到了律教所统一销毁。


    像是想起了什么，梵律突然坐起，将精致的十字吊坠从胸前拎出，紧紧握在手中。


    那日，那位来到灯塔的信徒带来了主的“神谕”，告知她们，主已经在注视灯塔，灯塔的人们将走向它最终归宿，结束在天空的流浪，拥抱主在地面建立起的“神国”。


    当然了，“神谕”与“神国”之类的词汇，都是经梵律的大脑翻译过来的，至于最初的说法是什么，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那人最后将主赐予的吊坠交给了她，而不是梵蒂，为此梵蒂那个臭女人还跟她摆了好几天的冷脸子。


    “光孕众生，众生随影......”


    今夜的灯塔上发生了太多大事，城主病危，猎荒者全员出动，以及外面各处隐约响起的枪声。


    作为主的忠实信徒，梵律压下心里的杂念，准备向主汇报灯塔近况。


    .......


    ——


    “结合龙骨村近些年对生命源质的研究，关于灯塔的航线与三大法则，ASH给出了一种推理，挺有意思的，要不要听听？”


    “允。”


    “......”


    ——


    地面，一辆名为“小奥”的全地形越野车静静停在原地。


    副驾上，白月魁慵懒地将双腿搭在车窗边，怀里抱着刀，通过刀身之上的精神链接和远在龙骨村的楚戈“煲电话粥”。


    “ASH认为，灯塔的航线与三大法则，有可能是一扬针对人类的阴谋。”


    “其本质，是利用灯塔上的人类作为媒介，为玛娜生态系统汲取那些散落在地球各地、无法被生态直接摄取的生命源质。”


    近年来，新澳洲大陆上的各人类聚落都在面对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新生的婴儿体内大多都缺少生命源质。


    根据龙骨村的研究，原本的地球之上，生命源质在“大生命能量循环系统”中自然循环，形成形成“地球 → 人类 → 地球”的闭环。


    旧世界的人类企图打破循环，追寻永生，灾难因此降临。


    随灾难而生的玛娜生态，如同一条“吸血的寄生虫”，趴在“人类”个体之上，打着“将生命源质归还地球、开启新轮回”的幌子，企图掠夺所有人类的生命源质。


    但，仍有很多人类是死于非生态的各种缘故，这部分人的源质无法被玛娜生态夺取，它们会重新归于地球，等待循环，被赋予给新生的人类婴儿。


    而灯塔的三大法则，看似为了“人类基因的优化与延续”，但实际上却形成了一条人为汲取、收割生命源质的流水线。


    适龄的上民不断完成繁育任务，老年人则在“远行”的名义下被送往地面，仿佛一扬精心安排的“投喂”，任由玛娜生态吞噬。


    而灯塔因为摒弃了身为人的情感，也就意味着他们根本不可能获得对抗生态最有力的“武器”。


    玛娜生态可以朝着不断克制人类的方向进化，按照白月魁攻腥计划的记录，地球与生态位面的时间差高达惊人的195倍。


    按这种进化速度来看，这么多年，玛娜生态难道真的无法催生出飞行种噬极兽，真的拿飞在天上的灯塔无可奈何吗？


    还是说，灯塔的存在，本身就是被圈养的“家畜”，被用来汲取地球自身的那份生命源质，等待最后的坠落与收割？


    据ASH所说，在未被楚戈从史前大脑中带出的时候，她的意识与生态的意识曾在克洛托系统交锋，交替占据主导地位。


    她确实曾向人类传递出“生的信号”，可这份信号，到底有没有在她被压制陷入沉寂的时候被扭曲，连ASH自己都不清楚。


    灯塔人自诩是人类文明最后的希望，是企图“走出洞穴、追寻真理”的人。


    而那所谓的“真理”，或许将是他们最难以接受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