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缕阳光被云层完全吞噬，整个空中花园像是被世界遗弃的孤岛，只有两人的影子在石板路上交叠，又慢慢分离。


    冉冰的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让人心碎，声音更大了些：“听说，旧世界的人以前会组成家庭.....你到时候，会和谁在一起？”


    说罢，又重重地重复了最后一句：


    “会和谁在一起？”


    话音落下，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呼吸。


    那一刻，灯塔为之静默无声，只有云层深处，似乎传来风的低声哀号。


    马克会说些什么呢？


    以这么多年冉冰对他的了解，他可能会说：


    ——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命令就是命令！


    ——猎荒者要做的，就是服从！


    ——噬极兽都打光了吗？地面安全了吗？猎荒者的尸体，你数的过来吗？


    可马克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味的走，沉默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冉冰的眼神轻轻颤抖，却没有落泪。她早已习惯在坚强与冷静中活着，可心底那一点少女的柔软，却在这一刻像花瓣般凋落。


    终于，似乎是到了什么地方，身前高壮如小山一样的男人停下脚步。


    “这里.....”


    那是一面墙，墙上歪歪扭扭画着三张充满童趣的鬼脸涂鸦——


    黑发的平头小鬼鼻孔朝天傻笑；


    白毛丫头吐着舌头扮鬼脸；


    紫发酷小妞鼻子被涂抹成粉色的小猪鼻；


    以及三张鬼脸的中间，那个面容早已模糊不堪的白衣男人。


    涂鸦已经褪色得不成样子，像是被风雨无情地擦去了旧时光。而涂鸦上的那几个人，也很久没有再站在这面墙前。


    冉冰愣住了，望着那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鼻子忽然一酸。那是她与马克、飞雪年少时留下的痕迹，是那个还能笑、还能做梦的年纪，是他们还未成为“猎荒者”的曾经。


    她不确定马克是否还记得这些，也不敢奢求他的回应。可就在她打算移开目光的一瞬——


    马克缓缓转过了身。


    眼中没有往日的距离感与理性，只有一种说不清的柔软与疼惜。他慢慢弯腰单膝跪地，目光穿过时间的褶皱，看着那褪色的涂鸦，又看向她。


    冉冰捂住了嘴，屏住呼吸，心跳加速，不敢相信。


    难道说......


    马克抬起了手。掌心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支白色小花——它浑身沾满汗水，却依旧颤抖着在指间盛开。


    “冉冰，你愿意和我恢复旧世界的家庭关系吗？”


    “从此以后，你不会再受伤，也不必再忍耐，我们一起守护灯塔，一起踏足地面。无论地面有多么艰险，我都会为你建造一个家；不论地面有多么强大的噬极兽，我都会挡在你身前；不论未来还剩多少时间，我都想在这操蛋的末世中和你共度余生，你.....愿意吗？”


    这一刻，冉冰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不是悲伤，不是脆弱，而是所有沉默、等待与压抑之后，终于等来的回应——不是过去，也不是未来，而是现在，是他此刻站在她面前，最认真的、温柔的回应。


    风吹过，涂鸦在墙上微微颤动，白衣男人那张模糊、褪色的面孔，在斑驳光影中仿佛轻轻动了一下，嘴角上扬，微微蠕动，似乎在说——


    “善。”


    .......


    空中花园远处的高坡上，一颗紫发的小脑袋悄悄探出，用望远镜偷窥着刚刚温馨的一幕，面具下的嘴角不经意间翘了起来。


    针布错捏~


    “诶！诶！别光你自己看啊！”另一颗脑袋突然凑上来，声音压得低低的，透着止不住的兴奋，“给我也看看，队长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来者额前有两撮毛，脑后短短一截小辫子，表情贼兮兮的，不是墨城还能是谁。


    飞雪犹豫一瞬，把望远镜递过去，没说话。


    “嚯哦——！”墨城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劲爆的画面，发出一声惊叹，“墙上那个小猪鼻子该不会是你吧？飞雪你小时候这么可爱啊……诶诶.....窝草……”


    他话音未落，突然感觉屁股上一阵巨力袭来。


    咔！啪叽！


    整个人身体横飞而出，结结实实地摔进了草丛里，连带着望远镜也咕噜噜滚了老远。


    草丛里墨城的脑袋慢慢冒出来，脸上挂着两片草叶，神情呆滞，嘴角抽搐：“不是姐们，你怎么这么暴力啊，明明就是很可爱啊......”


    “哼——”


    面具下传出一声冷哼，飞雪双手插兜，径直离开了空中农扬。


    毕竟是打着找马克队长的旗号进来的，还是先溜为妙，偷窥这口黑锅，就留给墨城来背好了。


    ........


    ——


    灯塔悬浮在云层之上，只能隐约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地面上，火红色的大运重卡停在阴影中。


    一块足有小臂长、通体冰蓝的髓晶石静静悬浮在半空，仿佛无视了重力法则。它的边缘隐隐泛着微光，内部有如星辰般的光点缓缓流动。


    髓晶石旁，两个男人正坐在那儿聊天。


    “看到那边那两头蛇狗了吗？对，就是脖子缠在一起的那对。你猜它们在干嘛？想不到吧，那其实是蛇狗独特的教培方式。它们会脖子互绕，像掰手腕似的，脑边触须缠在一起……”


    说话的是个脸上带着淡淡疤痕的男人。那疤痕不仅没有破坏他的面容，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历经风霜后的坚毅魅力。


    “原来我……”另一个男人呆呆地出声，怀里抱着一本绿色封皮的日记。


    日记的第一页赫然写着：


    “灯塔51年，1月28日。那个叫唐尼的家伙脑子里都装的什么？为了救我差点把胳膊搭进去，我给他包扎时，他居然还有心情笑我战斗水平差？？？”


    男人正是日记中的主人公唐尼。而坐在他旁边的，是破晓。


    戈壁滩上气温过高、环境恶劣。红蔻和破晓两班轮换，带着一群可爱的玩家密切监视灯塔的动向。


    而唐尼怀里的这本日记，则是某个探图的玩家在戈壁滩上偶然捡到的。那家伙以为触发了什么隐藏道具收集任务，激动地呼朋唤友，在周围翻找了一整天，刮地三尺，硬是把这本日记一页不落地全给拼齐了。


    把截图上传到游戏论坛后，因为排不上队进不了龙骨村，也就找不到日记的主人佩妮，于是他只好把日记交给了这几天一直陪破晓教官盯哨的唐尼。


    嘿嘿。


    唐尼捡到了佩妮的日记，回到龙骨村再交给佩妮，那扬面超精彩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