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又见阿赤

作品:《在庆历四年春当万人迷

    果不其然,马车行至大石镇外的岔路口,离医馆不过半里地时,路边的树林里忽然窜出七八条黑影,个个蒙着面,手持短刀直扑马车而来,刀风凌厉,招招朝着车厢要害招呼。


    晏井承早有防备,不等黑影近身,便翻身跃下马车,腰间鹤月剑出鞘,剑光闪过,已挡住最先袭来的两柄短刀。他招式利落狠绝,却刻意留了余地。刀刃只挑对方手腕、脚踝,既不让人毙命,又能快速废其行动力。


    不过片刻,已有数个黑衣人倒在雪地里哀嚎,剩下的人见同伴失手,攻势愈发凶狠,却始终近不了马车半步。


    柳嘉之在车里抱着范柔沅缩在角落,在密不透风的车厢里听着外头的剑影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出意外,最后一个黑衣人倒地,雪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受伤的黑衣人。


    晏井承收剑入鞘,回头朝着车厢方向刚要回去报平安,后脖颈忽然传来一阵尖锐刺痛,麻痹感却瞬间顺着脊椎往下窜。


    他猛地蹙眉,伸手想去摸后颈,四肢便骤然失力。五感如同被浓雾笼罩,眼前的雪地也开始旋转重影。双腿一软跪倒在雪地里,整个人直直向前栽去。


    *


    车外的声音渐渐平息,只剩下寒风呜咽。柳嘉之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凑到车帘边轻声开口:“晏井承?”


    外头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回应。


    她心里的不安瞬间翻涌上来,伸手按住想掀帘探头的范柔沅,柔声道:“沅儿乖,你在车里坐好,别乱动,姐姐出去看看就回来。”


    范柔沅虽害怕,却也知道此刻不能添乱,抱着布偶使劲点头:“五姐姐你小心。”


    柳嘉之强撑着起身,刚掀开车帘,冷风就扑向她的脸庞。她踉跄着走下马车,一眼就看到满地的黑衣人,而晏井承正单膝跪在不远处,鹤月剑遗落在一旁,后背微微弓着,像是失去了力气。


    “晏井承!”她心头一紧,顾不上胃里的抽痛,快步跑过去,蹲下身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你怎么了?哪受伤了?”


    晏井承没有回应,身体却顺着她的触碰往她身上倒去,柳嘉之连忙伸手搂住他。


    “晏井承!你醒醒!”她声音发颤,晃了晃他的身体,可他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连呼吸也变得浅促起来。


    雪地里的黑衣人还有几个没昏死过去,此刻正用怨毒的眼神盯着她。柳嘉之心里一凛,扶着晏井承的手臂收紧,转头看向离得最近的一个黑衣人,强压着慌乱冷声问:“你们对他做了什么?用的什么毒?”


    那黑衣人却扯着嘴角冷笑,不肯多说一个字。


    柳嘉之知道问不出结果,当务之急是先把晏井承扶到安全地方。她咬着牙,试图将他架起来,可晏井承身形颀长,她本就中毒虚弱,刚一使劲,胃里又是一阵绞痛,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


    *


    “五姐姐!”车厢里的范柔沅听见她的喊叫,忍不住探出头喊了一声。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忽然挣扎着撑起上半身,目光阴鸷扫向车厢,手腕活动自如,似是被晏井承方才激战中所遗漏,正悄悄蓄力,将刀猛地朝着马车方向掷去。


    “沅儿小心!”柳嘉之瞳孔骤缩,想出声提醒却已来不及,胃里的绞痛让她连喊出声都费力。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马蹄声如雷逼近,范纯祐的身影疾风般掠过,手中长剑寒光一闪,精准刺穿那黑衣人的后心。黑衣人闷哼一声,短刀脱手,重重栽倒在雪地里没了动静。


    他收剑落地,刚要转身查看柳嘉之和晏井承的情况,范柔沅已吓得脸色惨白,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大哥哥!”


    范纯祐心瞬间揪紧,连忙向前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沅儿不怕,没事了,都没事了。”


    柳嘉之看着这一幕,悬着的心稍稍落地,正想强撑着将晏井承架起来:“晏井承,大哥回来了,我们安全了,我带你去医馆,你挺住!”


    *


    不等柳嘉之起身,不远处的树林里忽然又窜出数十道黑影,为首一人举着刀嘶吼:“回来得正好,今日便将你们一并解决!”


    范纯祐刚安抚好怀里的范柔沅,闻言脸色骤变。只能将范柔沅紧紧护在身后,手中长剑横挡身前,拦住了最先袭来的一刀,却被另一人趁机绕到侧面,攻势直逼柳嘉之。


    柳嘉之哪里是对手,只能凭着往日学的三脚猫功夫勉强躲闪,抬手格挡时,手腕被刀背狠狠砸中,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可她知道不能被黑衣人近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咬牙拔下银簪,趁着黑衣人挥刀的间隙,猛地朝着对方眼球刺去,在伤及他眼皮的同时,被对方躲过,反而激怒了他,被他一脚踹中膝盖,瞬间跌坐在雪地里。


    “小之!”


    范纯祐想冲过去帮忙,可身前的黑衣人却死死缠住他,刀风凌厉得让他根本无法脱身。为护范柔沅,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黑衣人举刀朝着倒地的柳嘉之劈下。


    眼看那刀光即将落在柳嘉之头顶,柳嘉之倔强地睁着眼,看着那柄寒光闪闪的短刀离自己越来越近,身体本能地往晏井承身边缩了缩,连带着将他半倒的身体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怀里的人毫无知觉,后背此刻冷得像块冰。柳嘉之鼻尖发酸,她好像理解晏井承了。她若是真要这样死了,能抱着他一起,好像也不算太糟。


    *


    可预想中的剧痛并未传来,反而听见一声脆响,震得耳鼓发鸣。


    柳嘉之睫毛颤了颤,缓缓扭头,漫天风雪里,数不清的玄色身影正从半空落下,动作快得像掠过雪地的鹰隼。


    他们手中的玄铁盾瞬间在她身前叠成密不透风的墙,方才那柄短刀被盾面震得钉在不远处的雪地里,刀身还在嗡嗡作响。


    为首那人握着琉光刀,刀身映着雪地寒光,披风被风掀得猎猎作响。


    “暗阁在此,造次者,死!”


    话音未落,暗阁影侍已如潮水般涌向剩余的黑衣人,招式狠绝利落,与在益州时【只挡不杀】的克制截然不同。


    不一会儿,剩余的黑衣人已尽数被反剪双臂按在雪地里,玄铁锁链拖地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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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嘉之仍跌坐在雪上,怀里半抱着昏迷的晏井承。喻赤快步踏过雪地走到她面前,弯腰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不由分说地裹住了她和晏井承。


    柳嘉之抬眼,正撞进他的目光里。他眉峰微蹙,眼底还凝着方才对战时的冷意,可落在她脸上的那部分,却是无尽的担忧。原本想好就这样抱着晏井承死去的她,鼻尖猛地一酸,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喻赤的眼眶瞬间也热了。他别过脸,怕她看见自己的失态,可再转回来时,眼底的湿意却没藏住。风雪里,两人隔着半臂的距离对视着。


    他下意识伸手想碰她的发梢,手指却在半空顿住,最终只轻轻拂去了她脸颊上的雪沫。


    *


    风雪渐歇,医馆隔间的窗棂外,光映进来,落在晏井承静静躺着的床榻上。


    柳嘉之坐在床沿,只望着他的睡颜发呆。直到门被轻轻推开,喻赤拎着食盒走进来。


    “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你打算扛到什么时候?”


    柳嘉之摇了摇头:“我不饿。”


    喻赤却没依她,径直把粥碗端到她面前:“哪有你这样扛的?大夫说了晏井承没什么大碍,倒是你,”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仍有些苍白的脸上,“明明吃了带毒的糕点,虽解了毒,可身子亏得很,大夫三番五次叮嘱要好好休息、按时进食。”


    “毒既已经解完了,我现在身子爽利得很,真不是什么大事。”柳嘉之伸手想推开粥碗,却被他紧紧握住手腕。


    “在你眼里,是不是只有晏井承的事才算大事?”他声音沉了沉,固执地把粥碗塞进她手里,“先把粥喝了,他醒了要是看见你这模样,又该跟我急。”


    *


    柳嘉之捧着温热的粥碗,只垂眸望着碗里浮着的青菜碎。喻赤见她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眉头又皱了起来,没好气地抱怨道:


    “你也真是,来路不明的糕点说吃就吃。万一他们下的是剧毒,不等我带着人赶过来,你和晏井承早就没气了!”


    她这才抬眼,轻轻摇了摇头:“他们不会下剧毒的。”


    “剧毒发作太快,死得太明显,且不能保证赶尽杀绝。对他们来说,在我们必经的路上设伏刺杀,才是最保险的一招。”


    喻赤闻言,挑了挑眉,调侃道:“看来这一番假死无甚影响,你这脑子倒还跟从前一样灵光。”


    柳嘉之闻言白了他一眼,起身将粥碗放桌上,问出了压在心底的疑惑:


    “说起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总不能是碰巧遇到路见不平之事,碰巧救了我们吧。”


    喻赤往桌边的椅子上一坐,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


    “范大人刚到邠州上任没几日,州府里就接连出了几桩异事,范大人上报给了汴京那边,官家觉得蹊跷,便特批暗阁过来协助查探。”


    柳嘉之望着他端坐椅上、语气沉稳说公务的模样,忽然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没想到啊,”柳嘉之打趣道,“从前毛毛躁躁、不可一世的小子,如今当上阁主也照样有模有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