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小小高丽!拿下!

作品:《在庆历四年春当万人迷

    范仲淹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目光落在那六弦琴上,眉峰微蹙。


    这副使明着刁难乐器,实则是想借大宋不识域外之物,暗讽新政闭目塞听。


    柳嘉之撇撇嘴,心里暗骂一句:不愧是棒子,变着法儿地找茬。


    她抬眼仔细打探那六弦琴,越看越觉得眼熟。


    扁阔的琴身,六根弦粗细错落,可不就是吉他么?


    她细微的表情变化,恰好落入赵祯眼中。


    没有寻常的怯生,反倒像在打量一件熟悉的物件,眉梢微扬,嘴角抿着点笃定。


    赵祯眼底那抹不明意味的笑意,又浮了上来。


    他转头对张茂则低声道:“你瞧她那模样,倒像是识得这物件?”


    张茂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柳嘉之正盯着琴弦,甚至无意识地在空中虚拨了两下,不由也有些讶异,低声回:


    “瞧着倒像是。只是……这六弦琴连教坊司都无人识得,柳姑娘……”


    *


    晏井承望着柳嘉之紧盯六弦琴的侧脸,那眼神里的熟稔与探究,他太清楚她这副神情意味着什么。


    每当她眼里泛起这种了然的光,多半是想起了她那个后世的法子。


    晏井承瞥至一旁,正撞见喻赤同样朝柳嘉之投去困惑的目光。


    大约是不懂为何她会对着连教坊司都犯怵的乐器,露出那般神色。


    晏井承收回目光,端起酒杯掩住嘴角的笑意。喻赤自然不懂,可他懂。


    他甚至,能猜到柳嘉之此刻在想什么。


    大约又在心里把这副使骂了千百遍,顺带琢磨着该弹段什么异世小调,好让这些人开开眼。


    *


    赵祯瞥见晏井承端杯的动作顿了顿。


    那笑意极淡,可赵祯与他君臣数年,岂又不知他这表情里蕴含的深意。


    这两人的神情凑在一起,倒像是有了什么旁人不知的默契。


    赵祯唤来张茂则耳语,张茂则忽然扬声道:“柳姑娘。”


    殿内的寂静被这声打破,柳嘉之猛地回神,起身福了福:“民女在。”


    “你方才看那六弦琴,倒像是瞧出些门道?”赵祯的语气听不出喜怒,目光却在她与晏井承之间转了个圈。


    “晏爱卿方才望着你笑,莫不是他也觉得,你能弹这琴?”


    这话一出,满殿的目光全聚过来。有惊讶,有探究,还有高丽副使那毫不掩饰的讥讽。


    晏井承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面上已恢复惯常的沉静,仿佛方才那抹笑从不存在。


    柳嘉之却心头一惊,抬眼望着赵祯那双似笑非笑的眼。


    柳嘉之深吸一口气,再抬眼时,已敛了所有犹疑:


    “回官家,民女不敢说懂,就是看着……有点眼熟,像家乡一种叫弦子的东西。”


    她急中生智,把【吉他】说成【弦子】,好歹有个由头。


    高丽副使立刻笑了:“哦?姑娘家乡也有?那不知姑娘会不会弹?”


    赵祯没看副使,只对柳嘉之道:“既然眼熟,便试试。弹错了不怪你,弹得好,朕有赏。”


    一个“无名女子”而已。成了,是大宋藏龙卧虎;不成,也不过是个民女,不丢皇家脸面。


    *


    柳嘉之手心冒汗,接过内侍递来的六弦琴,按着弹吉他的姿势坐下,试着弹了个华彩。


    音准基本上大差不大,音色清亮。


    没错,就是这个感觉。


    柳嘉之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席间。


    晏井承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温和地望着她,搭在膝头的手指悄悄松开了些。


    喻赤半个身子探着,眼里的急色全变成了期待,差点被父亲按回去。


    范仲淹端坐着,眉头舒展了些,倒像是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曹皇后微微颔首,眼神里是温和的鼓励,而几位太妃则面露好奇,显然没把这六弦琴当回事。


    赵祯手肘支在案上,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像在看一场有趣的戏。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高丽副使脸上。


    那人嘴角撇着,毫不掩饰轻蔑,仿佛笃定她不过是哗众取宠。


    *


    柳嘉之忽地笑了。她收回目光,定了定神,回想起大学追韩剧那会,天天玩命练的那首歌。


    指尖落在琴弦上,肌肉记忆般轻轻一勾,伴随琴音的,还有她温柔的嗓音。


    “与你相对而坐,轻声哼唱的歌谣仍记得。


    悄悄闭起的我眼中,映着你的模样。


    独自走过曾并肩的地方,呼唤你的名字。


    ……


    即使独留于此路,我也这般望着你。


    你的面容、你的气息,为我绽放的每一刻。


    如无法抹去的小小照片,永远在我心中。”


    副使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高丽正使皱着眉,眼里闪过一丝困惑:“这词……既像我国民谣,又有些不同,姑娘是从何处学的?”


    柳嘉之方才唱的词,没人能听懂。那不是中原的诗词格律,也不是高丽的语言——确切来说不是古高丽的语言。


    可奇就奇在,听不懂,偏又觉出几分滋味来。


    *


    教坊司的老乐师先红了眼眶,歌声里没有金戈铁马,也没有离愁别绪,就像个姑娘对着月亮碎碎念,念的是些说不清楚的温柔光景。


    喻赤直愣愣地瞧着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姑娘,眼眶不觉湿了。


    范仲淹听不懂词,却从那旋律里听出了种田间农家女哼的小调,带着人气,不禁想起民生二字。


    高丽副使的脸彻底僵了。


    他原想挑这曲调不伦不类的错处,可眼下满殿的静默,不是鄙夷,竟是连他带来的乐师,都在偷偷打量柳嘉之,眼里带着掩饰不住的佩服。


    赵祯忽然笑出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听不懂,却觉得入耳得很。”


    他看向柳嘉之,“这词,唱的是什么?”


    柳嘉之福了福身,脸颊微红瞟了一眼远处的月白衣衫:“回官家,唱的是……今晚的月色真美。”


    殿内先是一静,随即响起几声低低的笑。


    赵祯朗声大笑:“好一个月色真美!赏!”


    他转向脸色发白的高丽副使,语气里的温和全褪成了锐利,“副使现在觉得,我大宋无人能识这乐器么?”


    副使终是低头拱手,“大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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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辈出,臣……佩服。”


    *


    晏井承望着柳嘉之谢礼的身姿,那句曾对他解释过数遍的话,像颗石子投进湖心,荡开一圈圈温热的涟漪。


    宴会上的喧嚣还在继续,赵祯正笑着命人将那六弦琴送入库房。


    高丽副使垂头丧气的模样落在众人眼里,满殿都透着股扬眉吐气的松弛。


    可晏井承的目光,却总忍不住往柳嘉之坐的位置飘。


    刚攀上枝头的月光,恰好落在他的酒杯里,他低头抿了一口。


    今晚的月色,是真的不错。


    *


    柳嘉之回到座位,原想趁这空档,悄悄往晏井承那边瞥一眼。


    可视线还没越过席间的花屏,就被一阵脚步声截住了。


    “柳姑娘好才情!”教坊司的乐师头一个挤过来,手里还攥着支笔,“方才那调子的指法,能不能给老朽说说?这六弦的弹法,竟能有这般变化……”


    话音未落,又有几位文官模样的人围上来,笑着拱手:


    “柳姑娘不仅解了外使刁难,那旋律里的感觉,倒让我等想起前日草拟的农桑策论……”


    更有西侧席上派来的宫女,捧着一小碟精致点心,屈膝笑道:“皇后娘娘说姑娘辛苦了,特让奴婢送些吃食来……”


    一下子涌来七八个人,把柳嘉之围在中间,连转身的空隙都快没了。


    她只能笑着一一应承,手里被塞了纸笔,耳边是七嘴八舌的请教声。


    眼角余光拼命想往晏井承那边够,却连他的衣角都看不见了。


    *


    柳嘉之正被缠着解说和弦,忽觉背后一阵风带着滚烫袭来。


    她下意识侧身,就见个身穿宫装的丫鬟端着茶盏,手正往她这边倾。


    “哎呀,姑娘当心!”那丫鬟声调拔尖,手却没收住,茶水眼看着就要泼在柳嘉之月白裙摆上。


    柳嘉之心里一紧,躲已来不及。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从斜后方伸来,稳稳扣住了那丫鬟的手腕。


    力道不重,却让她半分动弹不得。


    晏井承的声音不高,“柳姑娘刚为大宋挣了颜面,身上沾了茶渍,怕是不妥。”


    小丫鬟脸色一白,讪讪收手:“奴婢该死,是奴婢手滑了。”


    晏井承没看她,只松开手,目光落在柳嘉之身上。


    *


    周围的喧闹不知何时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过来。


    教坊司的乐师张着嘴,文官们交换着眼色,连四周的宫女都低下头。


    柳嘉之望着晏井承,他的衣衫有些乱,显然是刚从那边快步过来的。


    方才被人群挡住的视线,此刻毫无阻碍地撞在一起。


    “多谢晏公子。”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微颤。


    周围的人这才回过神,重新喧闹起来,却都默契地给两人留出点空隙。


    柳嘉之望着晏井承转身欲走的背影,忽然轻声问:“公子……方才看清了吗?”


    晏井承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月光从头顶漏下来,恰好落在两人之间,他眼底的笑意清晰可见。


    “看清了,月色……是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