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林渊的情况，网上随便搜搜就能搜到，何况他今天还挂在热搜榜上。


    《明日星途》出道失败，因此错过了更进一步的大好时机，之后一糊再糊，在娱乐圈里彻底失去了存在感。


    但……路想点开对方首页贴的几段歌舞视频，不管是唱功还是舞蹈的质量，都超出了他的预期。


    音色圆润，又有情感，路想忍不住开始代入，如果由林渊来演季风，会呈现出怎样的效果。


    说实话，无意间点开林渊的主页之前，路想压根没想过，自己会产生让林渊演季风的念头，偶像离音乐剧这个行业实在过于遥远，但现在，他这个念头居然压都压不住。


    长相的话，林渊不是花美男那种类型，属于爽朗一派的长相，在《明天的明天》里，季风是个沉闷忧郁的形象，林渊看似不适配，但路想恰好看到了他上个月贴的一段表演，那段表演里，林渊全程面无表情，就像独自躲在角落的一段阴影。


    爽朗的人一旦展现出冷漠的气质，反差感同样很吸引人。


    ……


    路想甚至没考虑林渊愿不愿意接这件事，就先和剧组主创们商量了。


    音乐剧剧组不是没和偶像合作过，也有音乐剧科班出身的偶像，有偶像加入的话，卖票确实更顺利一些，不过以《明天的明天》的阵容，根本找不到有知名度的偶像合作。


    “他的实力……能行吗？”导演邹和皱起眉头，“要不还是到学校里找找？”


    “现在学校都在排毕业大戏了。”路想道，“要是能找到合适的，蒋肖走的那会就找到了，不至于等到现在。”


    蒋肖就是《明天的明天》剧组原定的季风扮演者。


    “而且论实力的话，蒋肖也只是平平。”


    邹和这下没法反驳了，当初定下蒋肖，确实是矮子里面拔将军，谁知蒋肖二话不说就跑路了，亏对方当初来面试的时候还把理想挂在嘴边，一副要为音乐剧事业奉献终身的样子。


    “那就……试试？”邹和道。


    《明天的明天》里，季风的戏份并不是很多，但这个角色很重要。


    他们剧组的规模虽然小，可准备到了这里，该花的钱已经花出去了，导演自己还垫了一些，虽然注定会亏本，但不管怎么说，既然是自己的作品，就用心准备，对观众对自己都问心无愧。


    总不能因为一个演员的离场就放弃整个剧组。


    “没修的话，他唱得确实不错。”邹和评价道，“气很足。”


    更重要的是，林渊在演绎中投入了丰沛的情感，是能够与听众产生共鸣的，这一点比蒋肖要强一点。


    不过他们也是在赌。


    当然，输了也不要紧，反正只是邀请，如果林渊驾驭不了角色的话，就算他人已经过来了，剧组也只能对他说声抱歉。


    “试试看吧。”


    路想发了一封邀约邮件到林渊的工作邮箱，担心工作邮箱已经不用了，他又给林渊发了条私信。


    ……


    林渊确实没看私信。


    这几天，他的私信被谢渝的粉丝们填满了，一点开就是各种不堪入目的辱骂，充满了OO与哔哔，谢渝粉丝还特别有耐心，一个人就能给林渊发几十条，今天他们又和Wink前top韩啸的粉丝吵了起来，只因谢渝下一部男主戏已经确定，韩啸却仍然在家抠脚。


    从某种程度上说，林渊的压力被暂时分担了。


    林渊没上微博，他拿了个笔记本，在纸上写下他可以承担的工作，唱跳没问题，演戏也可以，哪怕是演小配角，话剧音乐剧的话，他都尝试过。


    林渊咬着笔头，关键在于他怎么把自己推销出去。


    就长相来说，原主当演员足够了。


    虽然是爽朗阳光的外表，却并没有钝感，轮廓够深，是一张能够完整讲述一个故事的脸。


    用这张脸扮花美男自然违和感十足，只会越偏越远。


    “县城艺术家”词条上了热搜之后，林渊倒是接到了一些媒体邀约，不过大半是想他透露当初《明日星途》的黑幕，借机炒炒热度。


    虽然眼下境况糟糕，林渊却并不觉得自己已经山穷水尽了，至少手头还有一笔存款，没必要让自己和这种负面话题捆绑起来。


    何况他现在不红，说那些也只是惹人发笑。


    林渊给几家剧组发了简历，都是正在公开招募演员的剧组，可惜到现在还没回音。


    林渊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拍戏嘛，被拒是常有的事，别说他现在只是个无名小咖，娱乐圈里，大牌演员都有被剧组拒绝的可能。


    但林渊没有料到，这天晚上，他居然又上了热搜。


    这一回倒是和谢渝无关。


    起因是某位和不少剧组合作过的圈内人士发文透露——


    “我理解年轻人想当演员想红的心，但剧组不是垃圾收容所，不是谁想演角色就能演的。今天刚收到一份来自某位年轻偶像的自荐，这位偶像自己出道失败了，对家成了演员，最近事业刚好走了上坡路，他估计是想走演员这条路超越对家，但我想说，在没有证明自己的演技之前，没必要好高骛远，先从小角色演起吧。”


    这位圈内人士洋洋洒洒说了一通，警醒年轻人要珍惜羽毛之类的，可他透露的信息相当明朗，都不用深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林渊。


    “在点你呢@林渊。”


    “这回是想当演员来碰瓷谢渝了@林渊？”


    “……我只觉得林渊好可怜哦，眼巴巴自荐去演角色，剧组都不愿意看他一眼哎。”


    “你让林渊去当龙套从小角色演起，不是比杀了他还难受吗？他还惦记着《明日星途》的高光时刻呢。”


    ——此前有博主在网上发了《明日星途》的经典舞台，林渊点赞了其中一个，又被嘲了一波。


    其实点赞的不止林渊一个，当初高位出道加入Wink的选手里，有两位也点赞了，粉丝们的留言却是“想回到那个夏天，想再见到可爱的张扬的少年们”。


    越是翻到这些，林渊越是明白原主为什么会选择离开。


    这是一个不红的人做什么都错的世界。


    所以他必须要红，哪怕头破血流。


    这一次，林渊点赞了那位圈内人士的微博。


    他会记住的，牢牢记住。


    虽然在某些谢渝粉丝口中，林渊点赞只是“假装人家吐槽的不是他吧，真是毫无作用的自尊心”。


    ……


    大约两天之后，林渊才看到了夹在一堆媒体采访和直播邀约里的那封邮件。


    他工作邮箱里的信息质量太差，还有那种借邀约名义整蛊他的邮件，对方编得煞有介事，不注意看还真容易上当受骗。


    以至于路想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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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的明天》剧组的邀约时，林渊的第一反应是自己被骗了。


    但很快他发现，确实有这么一个剧组，只是属于小成本罢了。


    《明天的明天》根据同名小说改编，讲述了一位母亲为心爱的女儿复仇的故事，在故事中，季风这个角色是女主的兄长。


    他是复仇任务的计划者与执行者之一。


    因为妹妹的死亡，整个家庭分崩离析，对于凶手来说，这只是他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一瞬，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造成的结果，但对于活着的母亲与绝症缠身的兄长而言，那一天就是他们噩梦的开始。


    这是一个很精彩的故事。


    原著只是短篇，所以林渊一个晚上就看完了，在原作中，季风这个角色出场的确不多，但他算是复仇计划的灵魂人物之一，母亲背后的影子，只要改编剧本不太烂，或者剧组为了捧某个角色删减其他角色的剧情，这个角色挺有发挥空间。


    林渊搜索了一下这部音乐剧的卡司，没有那种知名度很高的明星，至于演出时是什么状态，恐怕只有接触后才知道。


    林渊联系上了路想，对方很快发来了试镜地址和需要演唱的歌曲。


    林渊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找上自己，无论如何，这好歹是一个正经的工作机会，虽然酬劳不会太多，但季风是一个值得挑战的角色。


    之后的几天，林渊都在家揣摩角色和练歌。


    终于到了试镜这天，和林渊预期的一样，《明天的明天》确实是一个简陋的剧组，不过林渊只看自己收到的剧本和两首原创曲的质量，《明天的明天》虽然穷，主创们却很用心。


    试镜的流程很简单，演唱两首歌，一首是热门音乐剧的经典歌曲，另一首则是《明天的明天》的原创曲目。


    林渊人已经到门口了，邹和忽然拦住路想：“蒋肖给我发消息了，说他想回来。”


    路想目光看向林渊：“人林渊已经来了，我不可能让他走。”


    “蒋肖比较熟悉剧本，也排练过几次，歌曲都熟悉了……”


    导演倒不是不愿意给林渊机会，只是从节省时间的角度考虑，蒋肖显然更合适。


    虽然导演心里也很反感蒋肖跑路的举动，可剧组已经经不起耗了，时间再拉长的话，第一场演出恐怕就要推迟了。


    路想的面色着实不太好看，邹和想了想，还是让林渊先试一试。


    万一蒋肖再跑呢？


    林渊自然不清楚剧组的弯弯绕绕，试镜开始之后，他便开始演唱第一首歌。


    这是音乐剧《爱》的曲目《泪痕》，是一首关于背叛的歌。


    《明天的明天》讲复仇，《泪痕》讲背叛，二者有共通之处。


    邹和示意林渊可以开始了，却还在纠结蒋肖的事，但下一刻，耳畔响起一道声音的瞬间，邹和脑袋猛地一抬——


    林渊正在演唱《泪痕》。


    却是远超他想象、比此前试镜的一众演员都驾驭得更为出色的《泪痕》。


    “不再祈求，爱。”


    “卑微卑劣悲剧的吻，爱。”


    刻意压低的声线制造了强烈的背叛的氛围，而与声线同样吸引人的，则是林渊阴暗而深邃的表情。


    在那张乍看之下颇为阳光的脸上，却有一丝恰到好处的阴郁，如同阴影投射下来，看过就无法忘记。


    一位天选的复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