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五年，她像一个孤独的幽魂，在元星这片废土上游荡。


    寻找托瑞斯，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执念。


    她被“黄昏使者”那帮神秘的家伙欺骗，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利用。


    她一次次燃起希望，又一次次被现实的冰水浇得透心凉。


    没有人帮她。


    没有人懂她。


    所有的苦，所有的痛，她都只能一个人，默默地藏在那身黑色的哥特裙装与冰冷的纳米装甲之下。


    而现在，这个刚见面的男人，用绝对的力量碾压了她的骄傲，用轻佻的言语撕开了她的伪装。


    那根紧绷了五年的弦，终于……断了。


    一滴晶莹的泪珠，毫无征兆地从她漂亮的眼角滑落，沿着脸颊，滴落在桌面上，溅开一朵小小的，冰凉的水花。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那种压抑到极致的绝望，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让人心碎。


    “……”


    林宸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他整个人都傻了。


    不是吧？


    开个玩笑而已，怎么还把人给弄哭了？


    这剧本不对啊！


    按照正常流程，不应该是傲娇地骂一句“无耻之徒”，然后两人再你来我往地斗嘴三百回合吗？


    “额，别哭呀……”


    林宸瞬间手足无措，活像个把小女孩弄哭后不知如何是好的笨拙大哥哥。


    “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急得抓耳挠腮，词不达意地解释着。


    “我是说，我要你的装甲，研究一下！”


    “对！就是装甲！你那套紫色的纳米武装‘赫尔’！全套的系统数据！我要那个！别哭呀……”


    这番话，比刚才那句“我要你”的杀伤力还大。


    海拉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泪眼朦胧地看着林宸，眼神里写满了屈辱与愤怒。


    这个混蛋！


    他不但羞辱自己，还觊觎自己的纳米武装！


    那是她身为GA-18，身为纳米尖兵的根本，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我的纳米武装……不是给你研究的玩具！”


    她猛地站起身，因为情绪激动，声音都有些嘶哑。


    林宸彻底懵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双眼通红，泪痕未干，却又强撑着一脸愤怒的哥特少女，感觉自己的脑回路打了个死结。


    哄不好了。


    这下彻底哄不好了。


    旁边，一直如同背景板般存在的洛曦，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似乎也闪过了一丝的波动。


    她看了看林宸，又看了看海拉。


    然后，她伸出手，轻轻地，拉了拉林宸的衣角。


    林宸像是找到了救星，连忙求助地看向她。


    洛曦没有说话，只是将桌上那杯几乎没动过的，散发着古怪甜腻气味的合成饮料，轻轻推到了海拉的面前。


    动作很轻，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


    海拉的怒火，就像被这一个轻柔的动作按下了暂停键。


    她怔怔地看着那杯饮料，又看了看洛曦那张毫无表情却美得不似凡人的脸。


    “坐下。”


    洛曦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奇异力量。


    海拉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般，缓缓地，坐了回去。


    “呼……”


    林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刚才像是刚拆完一颗定时炸弹。


    他决定换一种沟通方式。


    “抱歉。”


    他看着海拉，语气前所未有的真诚。


    “刚才是我用词不当，我向你道歉。”


    海拉的肩膀依然在微微颤抖，她低着头，黑色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林宸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我再说一遍，我的目的，是想研究你的纳米武装‘赫尔’。”


    “我需要它的全部技术资料，从能源核心到动态抗性切换系统，再到你的神经元链接协议。”


    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而专业，不再有半分轻佻。


    “我知道这很过分，相当于要拿走你身体的一部分。”


    “但是，这对我们很重要。”


    “作为交换，我们会帮你救出托瑞斯，毫发无伤地救出来。”


    空气陷入了沉默。


    只有休闲馆里那嘈杂的音乐和邻桌的划拳声，在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许久，海拉才缓缓抬起头。


    她眼中的泪水已经止住，只是眼眶依旧泛红，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兔子。


    那股滔天的怒火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迷茫、警惕与无助的复杂情绪。


    她终于认清了一个现实。


    眼前这两个人，拥有着碾压一切的，她无法理解的力量。


    反抗，毫无意义。


    她用一种弱弱的，带着一丝鼻音的声音问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就凭这个。”


    林宸没有多余的解释，他伸出手，在个人终端上轻轻一点。


    一道全息光幕，在他与海拉之间展开。


    光幕上，正实时播放着一扬屠杀。


    那是前进基地外，盖洛斯集群被“天剑”高达编队用死亡光网覆盖的画面。


    金色的光束，白色的能量炮，将那些狰狞的怪物撕成碎片，爆炸的火光几乎照亮了整个屏幕。


    海拉的瞳孔，猛然收缩。


    那是……什么武器？


    那种火力密度，那种精准度，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


    就算是阿斯嘉特全盛时期的防御系统，恐怕也无法与之相比。


    画面一转。


    身着“龙骑兵”外骨骼的战士，手中的电磁步枪喷吐着幽蓝的电弧，精准地点杀着漏网之鱼。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效率高得令人心寒。


    海拉看着画面中那些士兵身上那套通体暗灰的外骨骼装甲，嘴唇微微张开。


    “这是……”


    “兔子，伏羲计划，先遣部队。”


    林宸言简意赅地说道。


    他关掉了全息影像，身体靠回椅背。


    “现在，你觉得我们有能力，从金蝰蛇的基地里捞个人出来吗？”


    海拉沉默了。


    她的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兔子？


    那是什么势力？


    元星上，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一支拥有恐怖科技的军队？


    她忽然想起了“黄昏使者”提到的，关于II型文明的计划。


    难道……


    不，不对。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强大，但身上并没有那种非人的气息。


    最终，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彻底放弃了思考。


    她低声问道。


    “那我……如果我答应把纳米武装给你们……你们打算怎么救人？”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妥协与认命。


    林宸的嘴角，终于重新勾起了一抹笑意。


    “这个嘛……”


    他故作神秘地拖长了声音。


    “不急，我们在这里等一天。”


    “等？”


    海拉不解地看着他。


    “等什么？”


    “等‘拆迁队’就位。”


    林宸端起那杯诡异的饮料，轻轻抿了一口，然后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