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嘛，最要紧的是什么？是识人！人心隔肚皮啊，不是谁看着老实，就真的靠得住。”


    “有时候，被人卖了，可能还在帮人数钱呢。”


    “这人心呐，可比海里的浪还难测。”


    林凡看着赵四方这副摸样，心里只想笑。


    他也不动怒，只是淡淡地将手上的账本合上，递给一旁的刘文。


    “看你这架势，是准备带这么多人出海啊？”


    林凡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劝您一句，人带多了，到时候油钱都挣不回来，在这么多人面前，脸上可不好看啊。”


    接着，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环视了一圈赵四方身后那群人，又指了指清水湾附近那几个传统渔场的方向。


    “对了，你这一走，你之前费心费力占下来的那几个好地方，可就空出来了。”


    “我们这边的活儿也干得差不多了，正好，我准备带兄弟们去那边溜达溜达，看看能不能捡点漏网之鱼。”


    这当然不是什么好心提醒。


    赵四方哪里听得出这弦外之音。


    林凡这番话，分明就是怕了，是在变相地求饶，想用这种方式来阻止他们去黑水沟。


    “害怕了？林凡，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赵四方更加不屑：“那几个破地方，你想要就拿去！我们现在，可看不上那点小鱼小虾了！”


    “爹，咱们走，别跟他废话了，免得耽误了咱们发大财！”


    赵大海也觉得林凡是在虚张声势，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一甩袖子。


    “我们走！”


    他大手一挥，带着那支庞大的船队，朝着孙大壮所指的黑水沟方向，浩浩荡荡地驶去。


    看着赵家船队远去的背影，周天财等人终于忍不住了。


    “凡子，你刚才听见赵大海那话没有？他那话里有话，摆明了是说咱们这里有他的人啊！”


    “是啊！”


    “赵家父子俩前脚刚走，咱们后脚就回来了，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知道咱们捕了多少鱼，还知道咱们今天会去哪儿？”


    “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咱们这几个人里，有奸细！”


    刘老四和王炮也是一脸震惊，他们面面相觑，开始互相打量。


    队伍里混进了内鬼，这对于任何一个团队来说，都是致命的。


    林凡看着众人那副紧张又猜忌的模样，知道这时候不能再藏着掖着了。


    “大伙儿不用猜了，奸细，就是孙大壮。”


    这番话一出口，现场瞬间安静。


    “是他？”


    “凡哥，这，这不会搞错了吧？”


    王炮有些不信：“孙大壮那人，胆子比兔子还小，他有这个胆子？”


    “既然你早就知道他是奸细，为什么还要带着他去黑水沟？”


    周天财的脑子转得最快，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这不等于把咱们的聚宝盆，拱手让给赵家了吗？你这是利用他？可我怎么没看明白，这怎么个利用法？”


    这确实让人想不通。


    利用奸细，不都是喂假消息吗？


    哪有直接把真金白银的宝地告诉对方的？


    林凡看着众人那充满困惑的脸，终于不再卖关子。


    “因为，黑水沟那个地方，已经没有鱼了。”


    “什么？没有鱼了？”


    “马鲛鱼形成汛潮，哪有这么快就散的？至少还能捞上好几天呢。”


    “我说的没有，不是一条都没有。”


    林凡解释道：“而是没有能形成大规模捕捞的鱼群了，那片海域下的鱼巢，容量是有限的。”


    “咱们这两天，捞了两万五千多斤，几乎已经是那里的极限了。”


    “剩下的，不过是一些散兵游勇，赵大海带那么多人过去，一人分一条都不够。”


    “我这就是在请君入瓮，让他们去扑个空。”


    “等他们那支主力船队，被我调到几十海里外的黑水沟去白忙活的时候，咱们就可以趁虚而入，去把被他们一直霸占着的，咱们家门口那几个最好的渔场，给端了！”


    “咱们还差的最后那五千斤缺口，就在那里！”


    话音落下，众人彻底被镇住了。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儿子还年轻的青年，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这心计，哪里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能有的？


    可震惊过后，一个新的疑问，又从他们心底冒了出来。


    林凡怎么就知道，黑水沟那个地方，就真的没有鱼了？


    这完全是违背他们几十年捕鱼经验的判断。


    海里的事，谁能说得准？


    万一，万一那里还有鱼呢？


    那他们岂不还是真的把聚宝盆拱手让人了？


    短暂的沉寂之后，王炮这个直性子，还是没忍住。


    “不是我们不信你，可这海里的事，谁也说不准啊，万一，我是说万一，赵大海他们运气好，也碰上个大鱼群，也捞个一万多斤回来，那咱们不就亏大发了？”


    他这话一出口，刘老四等人也纷纷点头。


    这确实是他们最担心的问题。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竞争了，这简直就是一场豪赌，赌注就是那个能下金蛋的黄金渔场。


    “是啊。”


    周天财也补充道：“咱们都是在海里讨生活的，知道这鱼汛来去无踪，有时候前一刻还风平浪静，下一刻就鱼群沸腾。”


    “您凭什么就这么肯定，那地方的鱼已经被咱们捞光了？”


    面对众人的质疑，林凡还没来得及开口，江海山却先站了出来。


    “都嚷嚷什么？一个个的，昨天那五十七块钱的工钱是假的？前天那顿红烧肉没吃到嘴里？”


    江海山环视了一圈，他虽然心里也同样犯嘀咕，但他就是无条件地相信林凡。


    这种信任，源于林凡一次又一次创造的奇迹，已经成了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


    “凡子既然敢这么说，就一定有他的道理！你们跟着凡子干了几天了？”


    “他哪次让咱们吃过亏？都把心放回肚子里！”


    “等赵大海他们回来，你们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现在在这里瞎猜有什么用！”


    江海山这番话，虽然没什么道理可讲，但凭借着他多年积累的威望，还是让场面暂时安静了下来。


    可安静归安静，众人脸上的疑虑却并未消散。


    他们只是不敢再当面质疑，但心里的小算盘却打得噼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