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的沙滩上，已经燃起了一堆篝火。


    林凡正悠闲地坐在火堆旁，用一根削尖的木棍，串着一大块白嫩肥厚的砗磲肉，在火上慢悠悠地烤着。


    “找到了！林兄弟！我找到了！！”


    陈默将手里的网兜往沙滩上一放，冲到林凡面前，激动得语无伦次。


    “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林兄弟，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


    他一把抓住林凡的肩膀，用力晃着。


    “以后，你就是我陈默的亲兄弟！只要我陈默能办到的事，你尽管开口！上刀山下火海，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林凡被他晃得有些晕，赶紧把他推开。


    “行了行了，找到了就行，来，刚烤好的，尝尝。”


    他将手里那串烤得金黄流油的砗磲肉递了过去。


    林凡之所以费这么大的劲，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当然不是为了那句虚无缥缈的兄弟承诺。


    他看中的，是陈默背后的人脉，确切地说，是他那个在市里主管文教的父亲。


    主管文教的领导，手里握着的，可不仅仅是学校和文化馆。


    在八十年代，这个职位还分管着全市所有国营单位的后勤、福利和招待采购。


    这其中，就包括了全市所有学校的食堂、所有机关单位的招待所，甚至是一些国营工厂的年节福利采购权。


    这块蛋糕，可比一个镇上的国营饭店，要大上百倍不止。


    只要能通过陈默，搭上他父亲这条线，哪怕只是拿到其中一小部分的供货权，都足以让他的事业，直接迈上一个新的台阶。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两人将所有的东西都搬回船上，林凡检查了一下船只的状况，虽然有些损伤，但并不影响返航。


    他发动引擎，驾驶着渔船，缓缓地驶出了这片风暴之眼。


    在林凡和陈默踏上返航之路的同时，清水湾江家的饭桌上，气氛却压抑得几近窒息。


    饭桌上摆着几样家常小菜，一锅冒着热气的鱼汤。


    可江若璃只是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米饭，一口都吃不下去。


    她的眼睛红肿，眼眶下是两团淡淡的青色。


    从昨天林凡出海之后，她就整夜未眠，一颗心始终悬在半空中，七上八下的。


    “若璃，多少吃一点吧，你从昨天到现在，就没怎么吃饭，身体会熬不住的。”


    江海山夹了一块最嫩的鱼腹肉，放进女儿的碗里。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自己碗里的饭，也几乎没动过。


    两天，林凡说的是两天。


    可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那片海域，真的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吗？他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王素芬看着这爷俩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又急又气。


    干脆把手中的筷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拍。


    “都干什么呢！一个个跟丢了魂似的！饭不吃，菜不夹，是想修仙还是想辟谷？”


    她瞪了江海山一眼。


    “尤其是你！一把年纪了，还跟着女儿一起胡闹！林凡那小子既然敢去，就说明他有自己的把握。”


    “你在这里唉声叹气的，能把他叹回来吗？还是能替他挡风浪？”


    王素芬又转向江若璃，语气缓和了一些。


    “若璃，妈知道你担心，可担心不能当饭吃。”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吃饭，养好身体，等那小子回来。”


    “你要是自己先垮了，他回来了看到你这个样子，心里能好受吗？快，把这碗鱼汤喝了！”


    江若璃被母亲说得鼻子一酸，眼泪又差点掉下来。


    她知道母亲说得对，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江海山被妻子数落了一通，也是一脸的尴尬。


    他放下筷子，站起身。


    “我吃不下了，我去码头看看。”


    “我也去！”


    江若璃立刻跟着站了起来。


    王素芬看着这固执的父女俩，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两人刚准备出门，院门就被人哐的一声，从外面猛地推开了。


    一个年轻的渔民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跑得太急，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院子里。


    “江、江叔！不好了！”


    那渔民上气不接下气，指着村里的方向。


    “赵四方那个王八蛋，带着人，去林凡家闹事了！”


    “什么？？？”


    江海山和江若璃同时变了脸色。


    “他说林凡这次出海，肯定是死在外面了，回不来了！”


    “说林凡之前断了他家的财路，害他家损失惨重，现在林凡死了，就要林凡的妈和妹妹赔钱！”


    “他们已经把林凡家的门给踹开了，正在里面砸东西呢！”


    江海山一听这话，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他娘的！赵大海父子俩，真是欺人太甚！”


    他连招呼都来不及打，抄起院墙边上立着的一根用来晒渔网的木棍，就大步流星地朝着林凡家的方向冲了过去。


    江若璃也顾不上害怕，紧紧地跟在父亲身后。


    ……


    林凡家前，此刻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院门大开，赵四方正大马金刀地坐在林家的八仙桌上，一条腿踩着板凳，嘴里叼着烟，一副地痞流氓的派头。


    他身后站着四五个同样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其中就有那个在码头上搬弄是非的马三。


    院子里一片狼藉，晾晒的渔网被扯得到处都是，墙角堆着的几个竹筐也被踢翻了。


    林母正死死地护着林小茹，两人被逼到了墙角。


    “老太婆，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


    赵四方吐出一口烟圈，用手指着林母。


    “你儿子肯定是死在外面，喂了王八了！”


    “他活着的时候，抢我们家的生意，害我们家损失了几千块！现在他死了，这笔账，就得你们来还！”


    “我也不多要，五百块！今天你要是拿不出五百块钱，我就把你这破房子给拆了！把你这小妮子，卖到外地去抵债！”


    周围的村民虽然都觉得赵四方做得太过分，但摄于他家在村里的势力，一时间也没人敢上前说句一公道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