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科研价值，远比它作为食材和工艺品的价值要高得多！你怎么就……”


    林凡被他念叨得头大，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行了行了，杀都杀了，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你就赶紧告诉我，这金币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跑到贝壳里去？”


    陈默这才收起了自己那副考古学家痛失文物的表情，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金币上。


    “这我也不敢百分之百确定。”


    “这枚金币，很可能不是砗磲自己吃进去的，更大的可能性是，它只是一个载体。”


    “当年运载着这批金币的船沉没后，金币散落海底，其中一枚恰好落在了这个年幼的砗磲附近，随着它几百年的生长，慢慢地被包裹、嵌进了壳里。”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凡。


    “林兄弟，这枚金币，你千万不能卖掉！”


    “它不仅仅是钱，它是一个信标！它证明了，在这片海域，真的有一艘满载着宝藏的宋代沉船！”


    林凡听完，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我爹还在世的时候，跟我说过，他年轻时也曾误打误撞闯进过这片海域的外围。”


    “他说，他在某一处海底，看到过很奇怪的景象。”


    “那里的海底，不像别的地方是沙子和石头，而是一片白花花、亮晶晶的东西，像是铺了一层碎瓷片。”


    “而且，那里的鱼也特别多，都围着那片地方打转，我爹当时觉得那地方邪门，又遇上天气不好，就没敢下去细看，匆匆忙忙就离开了。”


    林凡这番半真半假的话，在陈默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碎瓷片？鱼群聚集？


    这完全符合大型沉船遗址的特征！


    船体腐烂后，散落出来的瓷器会形成一片残骸区，而这些残骸又会成为海洋生物聚集的理想场所！


    陈默激动得一把抓住林凡的胳膊，整个人都在哆嗦。


    他觉得，他离那个追寻了数年的梦想，从未如此接近过。


    林凡看着陈默那副激动得快要厥过去的样子，故意皱着眉头，做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模样。


    “时间太久了，我爹当年也是醉话，我也记不太清了……”


    他沉吟了许久，在陈默越来越急切的注视下，才终于不确定地指向了海湾的西南方向。


    “好像是那个方向。”


    “他说那地方水底下有个像大裂谷一样的地方，那片白地就在裂谷的边上。”


    “大裂谷！西南方向！”


    陈默像是得到了神谕的信徒，整个人瞬间亢奋。


    他二话不说，抓起刚刚卸下的氧气瓶，手脚麻利地更换了一个新的，重新穿戴好所有的潜水装备。


    “林兄弟，你在这里等我！我下去看看！如果真能找到，你就是我们国家考古界的头号功臣！”


    说完，他甚至都等不及从礁石上跳，直接从沙滩上就一头扎进了水里，奋力地朝着林凡指的那个方向游去。


    陈默打开水下照明灯，他奋力地划着水，朝着西南方向一路下潜。


    这片海域的海底地形比较复杂。


    到处都是嶙峋的礁石和陡峭的海沟，像一个巨大的水下迷宫。


    他找了将近半个小时，将林凡所说的那个方向附近的海域，几乎翻了个遍，却连半片碎瓷片的影子都没看到。


    海底除了沙子，还是沙子。


    他手腕上深度计的指针，已经指向了三十米。


    在这个深度，每多待一分钟，对氧气的消耗都是巨大的。


    他看了一眼氧气瓶的压力表，指针已经开始偏向红色警戒区。


    难道是林凡记错了？


    或者，他父亲当年看到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沉船，只是一片白色的珊瑚礁？


    陈默有些失望。


    他带来的氧气瓶数量有限，这次潜水是他唯一的机会。


    如果这次找不到，那么这次冒着生命危险的考察，就将以彻底的失败而告终。


    他悬浮在水中，看着下面深不见底的黑暗，满心的不甘。


    就在他准备放弃，准备上浮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的一片海床上，有一群色彩斑斓的鹦嘴鱼，正在围着什么东西，不停地啄食。


    陈默心中一动，抱着最后一点希望，缓缓游了过去。


    当他靠近时，才发现，那些鹦嘴鱼正在啄食的，不是珊瑚，而是一些附着在海底泥沙中的木头！


    那些木头早已被海水侵蚀得不成样子，但依旧能看出是某种船只的龙骨和肋骨！


    陈默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用手拨开覆盖在木头上的泥沙，光柱向下照去。


    只见在泥沙之下，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各种青白相间的瓷碗、瓷盘！


    找到了！


    他真的找到了！


    陈默激动得差点把嘴里的呼吸器给吐出来。


    他强压住内心的狂喜，顺着这片残骸区，继续向前探索。


    越往前游，海底的景象就越让他震撼。


    越来越多的船体结构暴露出来，成堆成堆的瓷器，像小山一样堆积在海床上，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海洋附着物。


    终于，在他的探照灯光柱的尽头，一个巨大无比的黑色轮廓，静静地横亘在前方那道巨大的海沟之中。


    那真的是一艘船！


    一艘光是暴露出来的部分，长度就超过五十米的古代巨舶！


    船身的大部分都已经被泥沙和珊瑚所掩盖，但那宏伟的轮廓，依旧散发着属于一个逝去时代的威严。


    陈默彻底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氧气压力突然表发出警报声，把他从震撼中拉回了现实。


    不行，氧气不多了，必须立刻上浮。


    以这艘沉船的规模和保存状况，其发掘难度，是世界级的。


    以目前国内的技术条件，根本不可能进行保护性的打捞。


    时间紧迫，他不能空手而归。


    他迅速地从旁边一堆保存相对完好的瓷器中，挑选了几件器型完整的青白瓷碗和影青瓷盘，用随身携带的网兜装好。


    做完这一切，他才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艘巨大的沉船，转身奋力地向上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