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奶奶……


    这是对沈棠很好的人。


    沈青青还没回归沈家时，沈棠作为联姻的乖乖女，不仅没得到顾家的排斥和轻视，反而对她和顾清廷一样重视。


    跟刘老学书法，也是因为顾家的关系。


    顾清廷为了白月光想毁婚，也是顾太太做主，为她主持公道。


    若不是顾奶奶，顾清廷不会娶她。


    这段时间，她因为被查出胃癌，打乱了生活节奏，忘了看顾奶奶，沈棠心里自责，又愧疚。


    她回复他：好。


    他秒回：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这是顾清廷鲜少回她信息这么及时的时刻。


    如果她没查出绝症，她或许会很高兴，可都要离婚了，怎么能没有边界，在拉拉扯扯，纠缠不清。


    她拒绝：不用，我自己打车过去。


    顾清廷看到这条信息，气得咧唇笑，这是要跟他划清界限了？顾家的太太，宁愿打车，都不愿跟他坐同一辆车……


    他拿起烟盒，取出一支，衔进唇里，打火机啪嗒一声点燃。


    猛吸了一口，尼古丁让他思绪迅速恢复了平静。


    继续跟沈棠在信息里交涉：爸妈看到我们前后脚回去，势必会起疑。你忍心让她们为我们操心？


    沈棠：你跟沈青青在H国看极光，还全球直播，那时候你怎么不顾及家里人的看法？


    顾清廷：你是在跟我翻旧账？


    都要离婚了，翻旧账确实没必要了，只是这件事，如一根刺，在沈棠心里，怎么都拔不掉。她接受不了，她为这个小家付出了这么多年，她在确诊癌症，最需要陪伴，最需要安慰时，她的丈夫在陪其他女人游山玩水……


    沈棠想了想，回复他：我会在老宅提前一站的公交站下车，我们在那接头。


    顾清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特务组织。


    沈棠没在理他了。


    不一会，他又发来了几条信息：我让助理把你明天穿的衣服，给你送出租房去。明天记得穿。


    沈棠正要说不用。


    他信息抢先一步到了：现在还没离婚，沈棠，你回去代表的是顾太太。顾家的颜面。


    是啊，还没离婚，顾太太，怎么能穿破烂回去，让顾家人操心。


    她把拒绝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回复：好。


    顾清廷：我给你发的好友申请看到了没？媳妇儿，把我加回去。


    窗外突然下起了雨来。


    十多分钟后，房门就被敲响。


    沈棠打开房门，是顾清廷的助理，给她送奢侈品衣服来了，还有鞋子，手包。


    临走时，助理还跟她卖关子：太太，据我所知，顾总明天有惊喜要给你哦。期待吧。


    沈棠礼貌客气地把他送走，期待吧，曾经的她很期待，现在只希望快点谈妥离婚条件，拿钱走人。


    ……


    红十字会，又给沈棠打电话了，想告诉她，她丈夫同意她捐赠遗体的事情，但很不巧的是，沈棠在做早餐，错过了电话。


    吃完早餐，沈棠快速画了个淡妆，换上牛油果色的风衣，淑女风格的衬衫，一条黑色紧身包臀裙，在配上一双黑色小高跟。


    把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衬托得淋漓尽致的。


    拿了手包，打车，前往目的地。


    接单的网约车司机，看到沈棠这一身，挺吃惊的，穿得跟阔太似的，竟然还打他的车……看来是个假名媛。


    沈棠报了地址，就跟顾清廷发短信：我上车了，十分钟后到。


    他回复得很及时：不急，我有的是时间等。


    十几分钟就到了公交站。


    车子停下，车门就被顾清廷给拉开了。


    顾清廷的助理忙掏出手机，网约车司机很有眼色，拿出支付宝二维码，助理扫码，付了钱。


    “棠棠，早。”顾清廷主动伸手，想握她手。


    她面色冷淡，没回应，拿着手包，下了车。


    网约车司机后知后觉地发现，搭他车的女人，是货真价实的阔太太，原来是和丈夫闹矛盾，才坐他的车，他万幸没得罪沈棠。


    顾清廷的车子就停在路边的，他以为沈棠是要上他的车。


    他唇角挽起，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沈棠并没停下，更没拉车门的意思。


    助理不安地看向他：“顾总，这——”


    “我和太太步行到老宅，你开车，在后面跟着。”顾清廷吩咐完，迈开大长腿，很快就追上了沈棠。


    沈棠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松木香，淡淡的，格外好闻。


    她随意侧头，扫了眼顾清廷。


    墨绿色的风衣，被他那挺阔的肩膀，撑得很开。


    纯色衬衫，解开几颗纽扣，露出他那性感的锁骨。


    黑色西裤，勾勒出顾清廷的腰线，腰以下，全是腿，一米八的身高，走出了二米八的气场。


    他双手叉着细腰，短发覆盖在他光洁的额头，剑眉星目，眼底是浅笑。


    沈棠拧眉，她们俩竟然穿了情侣装。


    看着他那英挺，迷人的面孔。


    沈棠面色恍惚，想到了往事。


    她是被沈家培养的乖乖女，不能有自己的思想，更不能有自己的喜好，她所有的出发点，都是迎合顾清廷，让他喜欢上她，保住沈家的荣华富贵。


    但凡她有一点不情愿，就会被沈家殴打，关小黑屋。


    顾清廷见她第一面时，就捏着她的脸，毫不吝啬对她的夸奖：这个妹妹好乖啊，瘦瘦的，小小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


    不仅顾清廷喜欢她，顾家人都喜欢她，没几次，顾奶奶就告诉她，顾清廷跟顾奶奶要了她。顾清廷跟顾奶奶说，他喜欢她，要以后娶她为妻。


    顾家和沈家达成了共识，沈棠是未来的顾太太，顾家更是把沈棠当作未来的儿媳妇对待，给她请最贵的老师，教她插花，品茶，书法……把她往富太太的路子培养。


    她很听话，但顾清廷并不满足，她听话，她是乖乖女。


    他不仅要得到她的人，还要得到她的心，为了让她沦陷，他做了一百件事感动她，比如教她滑雪，比如亲手给她做蛋糕，比如雪崩，救了她的命。在比如，他把写满情书的纸飞机，飞到她的窗台。


    沈棠坚硬，麻木，缺爱的心，就这么一点一点，被顾清廷给攻破防线。


    可他扭头就遇到了他的白月光，跟他的白月光打得火热。


    丝毫不顾及她的立场，感受，甚至闹到了要退婚的地步，他冒着大雨，跪在她面前：棠棠，求你退婚。你真的甘心顺应你家人，一辈子当个工具人嫁给我吗？你只是习惯我的照顾，陪伴，这不是爱情……


    沈棠没有告诉他，因为他闹着要离婚，她的身上全是被沈母用藤条鞭打的伤口，虽然她身上穿的是漂亮的公主裙。可她一点也不想穿……


    想到往事，沈棠的内心就压抑到了极点。


    突然她面前多出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看傻了？既然这么想看，不如把我微信加回来，我每天让你看个够？”


    沈棠手指攥紧手包，冷冷笑出声：“如果我知道我们是穿情侣装，我不会穿这套衣服。”


    “你要怎样才加回来？”顾清廷跟她并肩而行，耐着性子问她。


    沈棠拿话刺他：“除非你死。”


    “那不行，我死了，别人欺负你，我做鬼都不安心。我得好好活着，加倍地补偿你。”顾清廷也没生气，摸了摸鼻子，跟着她。


    她懒得听他贫嘴，踩着高跟鞋，走得更快了。


    到了老宅门口。


    顾清廷突然伸出胳膊，示意沈棠挽他胳膊，沈棠拧眉：“顾总，我们是要离婚的人了，请你要点脸。”


    他面色微变好几次，怎么老是提离婚。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离婚免谈。你要天上的星星，我都可以摘给你。”


    “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沈棠被他气笑了，转身要进老宅的门。


    顾清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沈棠眉头更皱：“你来劲了是不是？”


    “奶奶这几天身体不安宁，你忍心把我们的内部矛盾，捅到奶奶去？沈棠，我觉得内部矛盾，内部消化比较好。你对我有意见，但顾家对你不薄。”顾清廷眼神清洌，眉骨青隽，帮她分析利弊。


    沈棠放弃了甩开他的手，没错，奶奶和公婆，对她很好的，没必要让她们担心。


    “奶奶怎么了？”沈棠担心道。


    顾清廷沉声：“我也不清楚，听妈说是吃错了东西，奶奶这几天肚子很胀。”


    温热的手指，扣进沈棠的指缝，反手和她十指紧扣，沈棠瞪他，他语调温和：“我们都是为了家人，暂时收起对我的敌意，嗯？”


    手指勾着手指，如电流，在沈棠和顾清廷两个人之间流转。


    他发现，沈棠的手掌变得更清瘦了些，上次拉她手，是什么时候他忘记了，但她那时的手是肉肉的。


    他注意到，她修剪得很漂亮的手指甲盖，圆润，但略微惨白，甚至月牙消失了。


    顾清廷眉头微皱：“一日三餐要准时，营养也要均衡。顾家不需要你省那点饭钱。”


    他是真的关心她，担心她的身体。


    可她并不领情，说的话，他不爱听。


    沈棠拿难听的话，扎他心：“你同意离婚，我吃啥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