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成了火炉。


    沈棠到底是没那么硬的心肠，眼睁睁地看他死在她面前，高烧，烧到一定程度，是会死人的。当年，他冒死救过她一次，这一次，她还了他，算两清。


    顾清廷很重，沈棠艰难地把他背在背上，进了电梯，把他拖回了出租房。


    给他量了体温，喂了退烧药，然后拿出手机，给沈青青打电话：“顾清廷在我这，麻烦你来接他一下吧。他衣服都湿透了，你带一套他尺寸的衣服过来。”


    沈青青在电话那头，酸得牙都要咬烂了，顾清廷竟然跟沈棠在一起？他不是最讨厌沈棠的吗？沈青青说：“我现在就来。你少对他动手动脚，他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顾清廷最讨厌的人就是她，她也是这么认为的，现在她也能平静地接受这个现实。


    沈青青来得挺快，十多分钟就敲响了她的出租房。


    沈棠给她开了门，她还带了两个保镖。


    沈青青看到顾清廷躺在沈棠床上的，脸色瞬间就耷拉下来了：“真是不要脸，清廷那么讨厌你，你还勾引他。”


    “赶紧把人带走，我只给你三分钟时间，不然我把你和他一块儿丢出去。”沈棠气极反笑。


    这是沈棠的地盘，沈青青不敢造次，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顾清廷带走。不能让沈棠这个贱人，占了顾清廷便宜。沈青青分清利弊后，踩着小高跟鞋，啪嗒啪嗒地走向床边。


    沈青青扫了眼顾清廷，跟两个保镖吩咐：“把人扶起来，轻点啊。”


    两个保镖点头，上前，正要去拉顾清廷的胳膊。


    顾清廷倏然睁开了眼眸，因为发烧的缘故，他面色透着不正常的红晕，犀利的眼神瞪了眼两个保镖：“滚。”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最终看向沈青青。


    沈青青走过来，跟卧床的顾清廷温柔地笑道：“思廷，你淋雨发烧了，我们是来接你回家的。回家有利于静养。”


    “这里就是我的家。”顾清廷皱眉。


    沈青青愣了下，以为他烧糊涂了：“你的家是在别墅，而不是这个小破出租屋。”


    “沈棠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顾清廷开始咳嗽，咳嗽的肺都快咳出来了。


    沈青青想帮他顺气，顾清廷凌厉的眼神扫落而来：“我还没死，你就敢当着我的面，骂沈棠不要脸，可想而知，背地里你有多嚣张。”


    “我——”沈青青震惊了，他这是怎么了？被下降头了？


    “跟沈棠道歉。”顾清廷虽然很虚弱，声音很低沉，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气质，却是让人难以忽略的。


    沈青青拧眉，反问道：“思廷，你是不是被烧得脑子糊涂了？你明明最讨厌她的啊，如果不是她，你的白月光也不会死。”


    “闭嘴！我让你跟她道歉！”顾清廷语气更冷了。


    沈青青怕把他气出毛病来了，也不敢再造次，不情愿地扭头看向沈棠：“沈棠，对不起。”


    “这就是沈小姐道歉的语气？”顾清廷冷笑。


    沈青青道歉第二次，被顾清廷挑剔，语气太小，第三次被挑刺声音太大，最后道了第十次。


    沈棠被她们俩弄得无语了：“行了，不用道歉了。你们俩赶紧滚吧。”


    沈青青觉得，顾清廷肯定会生气。


    没想到顾清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我太太让你滚，你听不懂人话？”


    沈青青有点绷不住了，他这是选择性听不到沈棠对他的不耐烦。


    沈青青恨恨的剜眼恨了沈棠一眼，怪不得这个贱人要打电话让她来接人，她就说怎么会这么好心呢，原来是夫妻联手，摆她一道！


    顾清廷抬手拿了个玻璃杯，扔向沈青青：“滚出去。”


    玻璃杯在沈青青的高跟鞋边炸开了花，沈青青红了眼眶，捂唇跑出了出租屋。两个保镖也跟着离开。


    ……


    又过了几分钟，顾清廷的助理出现在了出租房里。


    顾清廷不悦道：“谁让你来的？”


    “是我让他来的。”沈棠走了过来，让助理把顾清廷带走。


    助理尴尬地看向顾清廷，顾清廷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我好起来之前，哪儿都不会去。”


    “顾总你是要当无赖吗？”沈棠气笑了，她想跟他好好过日子的时候，他无视她，冷落她，她现在不想缠着他了，想离婚了，他又来这一套。


    “如果当无赖，可以让你放弃离婚的念头，也未尝不可。”顾清廷。


    顾清廷给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心领神会，把沈棠叫到一边，跟沈棠商量：“太太，顾总决定的事情，我们也没办法忤逆。要不这样，先让顾总在您这养病，发烧很快就能好，说不定明天就好了。等顾总一好，他不走，我开叉车把他叉走，行不行？”


    “顾总这是看到您的好了，给您准备了一个大惊喜在后面呢。”助理说的大惊喜，是顾清廷的遗嘱。所有的财产，都会被沈棠继承。


    沈棠并不关心这些：“我和他要离婚了，也不需要什么大惊喜。”


    “太太，您就当是帮我个忙可以吗？霍总脾气不太好，如果您强行让我带他走，我饭碗肯定保不住的。”助理哀求道。


    顾清廷虽然人品不怎样，但他的助理确实人品还不错，对她还算得上尊重，这把火，确实没必要烧到旁观者身上去。沈棠想了想，还是松了口：“那行，等他烧退了，你第一时间得把他接走。”


    “没问题，谢谢太太理解。”助理松了口气。


    几分钟后，助理就把顾清廷这几天需要换洗的衣服，洗漱用品，都送过来了，临走时，趁沈棠不注意的时候，跟顾清廷比了个OK的手势。在助理看来，顾清廷是真的海王收心，愿意跟太太好好过日子的。他并不知道这是顾清廷拿地皮的手段。


    沈棠的房间，是一室一厅，只有一个卧室。


    没离婚时，她们都是聚少离多的状态，现在要离婚了，自然不会在同床共枕。


    他是个病人，沈棠又不好让他睡客厅，沈棠就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崭新的被套：“你睡这，我睡客厅沙发。”


    “会不会太麻烦你？”顾清廷看向她。


    她没好气地看向他：“你还知道麻烦我。既然觉得麻烦，你就不该赖在我这。”


    这语气，让他心里也有点不舒服了，怎么现在沈棠越来越难伺候了，以前的沈棠，很容易哄的。他很想走人，他的别墅厕所，都比她这个破地方大。


    但理智回笼，他的白月光的心愿还没完成，那块地还在等他。雨都淋了，在忍忍。顾清廷不想跟她吵，主动妥协：“我睡客厅。你来睡床。”


    掀开被子，顾清廷惨白着脸颊，缓慢站起身，他想抱被子，可他浑身使不上力气，怎么都抱不起来。


    沈棠也没管他，他抱着被褥，去了客厅。


    ……


    月亮挂上树梢，漆黑的夜幕，染上昏黄的华彩。


    沈棠被客厅的咳嗽声，给吵醒好几次。


    她忍住了想要下床，去看他的冲动。都要离婚了，沈棠，不许在犯贱了。


    沈棠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用户名是沉默是金。


    这是她曾经的闺蜜！


    她忙通过了好友申请，她的闺蜜可可约她明天在某家咖啡店见面聊。


    次日一早，沈棠惊呆了。


    顾清廷拴着围裙，端着两碗粥，往餐桌上放。窗外的阳光，正好洒落在他身上，为他平添了几分居家好男人的味道。


    他从来不进厨房的，更不会煮饭。从来都是她煮，他吃。


    沈棠扫了眼客厅，地板擦的很亮，鹦鹉正在笼子里低头吃饲料，绿植也灌了水，被风吹着，在窗台迎风生长。


    这些是谁干的，不言而喻。


    顾清廷抬眼就看到她站在卧室门口的，语调温和的，冲她微笑：“沈棠，快洗手吃早饭。这是我亲手煮着，这可是我第一次给女孩子做早饭。”


    他没给白月光做过早餐么，没给沈青青做过？做没做过，不重要了。


    沈棠走了过来，顾清廷帮她拉开一把椅子，她没入座，一眼就看到他手掌的水泡。顾清廷的目光，也看到了水泡，他忙用另一只手遮挡：“沈棠，你别担心，是我太笨了，第一次做早餐，锅盖把手烫了。但我相信熟能生巧，做得多了，自然就会了。你以前给我做饭，也被烫伤过吧，我的伤和你的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是了，特别是她跟着他去古寺清修时，那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古寺条件有限，煮饭都是烧柴，她为了给顾清廷创造出一个清净的环境，她把一切都给承包了。上山砍柴，好几次砍到了手指。


    她被野狗追过，从山崖上滚落过。


    烧饭时，柴木刺伤她的手，菜刀切到手指……这些伤，他看到了，也当没看到。甚至，他给她的白月光放血祈福，放的都是她沈棠的血。


    在她最需要他关心的时候，他隐藏起来了，现在他做这些，卖惨……沈棠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假装没看到他的伤，扫了眼桌上的粥：“我不饿，你能做饭，看来你的烧已经退了。你收拾收拾回你的别墅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