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点天灯,请公主升天
作品:《疯了吧!你管这叫纨绔世子?》 “哐当!”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赤黑铁链缠死了工坊厚重的双开大门。
巨大的铜锁“咔哒”落下,彻底封死了唯一的出口。
出事了!
“苏文!”
门外,是漕帮帮主张龙的咆哮,粗野得像要撕裂人的耳膜。
“把你那会叫的铁鸟和图纸交出来!”
“不然,老子把你剥皮做灯,挂上城门!”
污言秽语混杂着哄笑,如潮水般拍打着门板。
“砰!”
铁钩砸在门上,木屑飞溅。
一下,又一下。
院墙之外,喊杀声更大。
每一次撞击,都让工坊内的空气凝固一分。
院中,红罗刹依旧一袭红衣,如妖冶的血色玫瑰,美得惊心动魄。
那张足以令无数王侯将相失魂落魄的脸蛋上,此刻没有半分媚态,只有彻骨的冰寒。
她身后,三十多名罗刹堂精锐,人人手按兵器,肌肉贲张,杀气几乎沸腾。
“堂主,跟他们拼了!”
“跟他们拼了!能拉一个垫背的就不亏!”
“对!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杀!”
“没错,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红罗刹胸口剧烈起伏,右手已握住腰间弯刀,手背青筋毕露。
这绝对是一场血战。
她猛地转身,快步走向院子角落。
苏文正蹲在地上,面前是一个摊开的、由竹篾与油布构成的庞然大物。
他手里捏着一小块浸满油脂的木料,放在鼻尖轻轻嗅闻,神情专注得像个挑剔的香料商人。
外面的催命鼓点,似乎与他无关。
“苏文!”
红罗刹的声音因压抑而颤抖。
“我们被堵死了!张龙是条疯狗,他不会罢休的!”
她看了一眼身后战意高昂的兄弟们,咬牙道:“趁门没破,我带人翻后墙,撕开一个口子,你走!”
“走?”
苏文终于开了口,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甚至没有抬头,目光依然专注在那片巨大的油布上。
“为什么要走?”
“不走?等死吗!”红罗刹的声音不由得拔高了,“他们有上百人!我们只有三十多个兄弟!硬拼是找死!”
“硬拼,是匹夫之勇。”
苏文站起身,将铜尺随手递给身边的工匠。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这才第一次正眼看向红罗刹,那双桃花眼里,没有丝毫紧张,反而带着一种令人费解的笑意。
“红堂主,打打杀杀,是最低级的手段。”
“今天,我不但要走,还要走得风风光光。”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而且,我要让整个黑水城的人,都睁大眼睛,来给我们当观众。”
红罗刹被他这番话说得一愣,完全无法理解。
苏文却不再看她,而是转向了阴影处。
“刀叔。”
“小侯爷。”
刀叔的身影如鬼魅般浮现,无声无息。
“我让你准备的‘请帖’,可以送出去了。”
“请帖?”红罗刹更加疑惑。
刀叔的独眼闪动了一下,他什么都没问,只是从怀中取出一个用名贵紫檀木雕琢的精巧香囊,做成了雀鸟的模样。
他恭敬地回答:“按您的吩咐,只此一份,香料也只够用一次。”
“一次,就够了。”苏文的语气不容置疑。
“去城西,找个最高的屋顶,送到那位拓跋小姐的府邸附近。”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记住,别让人看见是谁送的。”
“是。”
刀叔的身影一闪,便如一缕青烟,消失在后院的高墙之上。
做完这一切,苏文才重新转向面色铁青的红罗刹,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懒洋洋的笑意。
“红堂主,这几天辛苦兄弟们赶工,做了不少好东西吧?”
红罗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托你的福,做了上百件报时鸟!结果现在连门都出不去,只能当柴火烧了!”
“烧了多可惜。”
苏文走到墙边,那里堆放着一箱箱刚刚完工的报时鸟。
他随手拿起一件,那黄铜铸造的飞鸟在火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羽翼上的每一根纹路都清晰可见,内部的齿轮和弹簧层层相扣,复杂得令人头晕目眩。
“多精巧的东西啊。”
他赞叹了一句,然后看向蝎子三和一众罗刹堂的汉子,下达了一个让他们所有人大脑都瞬间宕机的命令。
“去,把我们这几天做的所有报时鸟,都搬到后院去。”
蝎子三一愣。
“小侯爷,您这是……”
“当着外面那些人的面,”苏文掂了掂手里的铜鸟,慢悠悠地补充完了后半句,“一件一件,全都给我砸了。用最大的力气砸。”
此言一出,满院皆惊。
“苏文!你疯了!”
红罗刹再也忍不住,厉声喝道。
“这些东西,每一件都价值百金!是我们罗刹堂翻身的本钱!是我们三十多个兄弟没日没夜赶出来的血汗!你竟然要……”
“本钱?”
苏文转过头,那双桃花眼里的笑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平静,一种俯瞰棋盘的冷漠。
“红堂主,你以为,我们现在还有资格谈本钱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红罗刹的心口。
“不把桌子掀了,我们连上桌吃饭的机会都没有。”
他不再解释,只是看着蝎子三,眼神平静,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威压。
蝎子三看看苏文,又看看自家堂主,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最终,红罗刹死死咬着牙,美艳的脸庞因极致的愤怒和不甘而微微扭曲,她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
“按……苏先生……说的……做!”
“砸!”
“是!”
下一刻,工坊的后院,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噼里啪啦”声。
“哐当!”
“砰!”
一件件精巧绝伦、价值连城的报时鸟,被罗刹堂的汉子们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在坚硬的青石板上。
扭曲的黄铜、断裂的弹簧、粉碎的齿轮……无数心血的结晶,在几息之间,变成了一地狼藉的废铁。
巨大的声响,甚至盖过了外面张龙的叫骂声。
门外的漕帮众人,全都听傻了。
这是什么路数?
自暴自弃了?还是被吓疯了?
就在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时,一道清脆而愤怒的喝问,如一道惊雷,从长街的尽头炸响。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矫健的蓝色身影,如离弦之箭,风驰电掣而来。
拓跋燕。
她闻到了那股味道。
那股混杂着狼奶草和沙棘果的香气,是她小时候母亲最喜欢用的熏香,是刻在她骨子里的、属于家的味道。
她循着香气一路追来,一眼就看到了这边的混乱。
她看到了被上百号人围困的工坊,也听到了里面传出的、砸碎那些她很喜欢的“中原玩具”的声音。
张龙的独眼在拓跋燕玲珑有致的身上来回扫视,脸上堆起了淫邪的笑容。
“哟,又来一个水灵灵的小娘子?怎么,也是这小白脸的相好?”
他嚣张地用铁钩指着拓跋燕。
“兄弟们,给我拿下!城里最近正在严查苍狼奸细,我看这小娘子来路不明,八成就是同党!抓回去,让老子好好审审!”
几个漕帮的汉子狞笑着,搓着手围了上去。
“找死!”
拓跋燕的耐心,终于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她甚至没有拔刀。
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一只翩然的蝴蝶,瞬间欺入几个壮汉的包围圈。
手肘、膝盖、肩膀、拳头……
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化作了最简洁、最致命的武器。
“咔嚓!”
“啊——!”
惨叫声瞬间撕裂了空气。
那几个漕帮的壮汉,连她的衣角都没能碰到,就一个个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骨断筋折,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整个长街,瞬间大乱!
“反了!反了!给我上!砍死这个苍狼来的贱人!”
张龙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娇弱的少女竟如此扎手。
他暴吼一声,挥舞着手里的铁钩,亲自带头扑了上去。
一场惨烈的混战,就这么在黑水城的街头,毫无征兆地彻底爆发。
工坊内,苏文对外面震天的厮杀声和惨叫声充耳不闻。
他像是这场风暴的中心,平静得可怕。
他听着外面传来的、拓跋燕那独特的、带着草原风格的凌厉打法所发出的破风声,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贵客已经到了,好戏开场。”
他转过身,对身后的工匠和罗刹堂众人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把‘礼物’,抬出来。”
几个手脚麻利的工匠,合力将那块巨大的,用上百根竹篾和坚韧油布扎成的古怪东西,抬到了院子中央。
那东西的体积极为庞大,摊开来,几乎占满了整个院落。
一个足以载人的……巨型孔明灯。
“小侯爷……您……您这是要干什么?”
刀叔不知何时已经返回,他看着那个比两层楼还要高的庞然大物,那只饱经风霜的独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骇。
“这东西一旦升空,整个燕云关都看得一清二楚!您这是在玩火!是通天的大祸啊!”
“我就是要让侯君集看见。”
苏文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冰冷而疯狂的笑意,那笑容让旁边的红罗刹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让他亲眼看看,他引以为傲的北境防线之外,到底养了一群什么样的豺狼虎豹。”
“也让他看看,那位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在这群豺狼的嘴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他从一个工匠手里,接过一根熊熊燃烧的火把。
在刀叔和红罗刹等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下,他弯下腰,亲手点燃了孔明灯下方那浸满了猛火油的巨大燃料盘。
“呼——”
烈焰轰然升腾,灼热的气浪疯狂翻滚。
巨大的气囊,在灼热气流的推动下,发出沉闷的“嗡嗡”声,缓缓地、不可逆转地鼓胀起来。
它像一头从沉睡中苏醒的远古巨兽,挣扎着想要挣脱地面的束缚。
红罗刹看着那疯狂鼓胀的庞然大物,看着苏文那近乎癫狂的侧脸,心中的惊骇不知何时,竟转化为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和狂热。
她猛地回头,对还在发愣的蝎子三等人厉声喝道:
“愣着干什么!没听到苏先生的话吗?”
“今天我们罗刹堂,就陪苏先生一起,把这天,捅出一个窟窿!”
说罢,她第一个冲上前,死死拉住一根固定的绳索。
罗刹堂众人浑身一震,随即也吼叫着冲了上去,合力控制着那即将升空的巨兽。
“放!”
苏文一声令下。
所有人同时松手。
那个巨大的、散发着光和热的球体,挣脱了地面所有人的拉扯,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气势,冉冉升起。
它越过院墙,越过屋顶,在黑水城所有居民惊恐的注视下,升上了漆黑的夜空。
在光球的侧面,用最醒目、最刺眼的苍狼文字,写着一行血红的、触目惊心的大字。
【公主在此】
那一瞬间,整个黑水城,如死了般。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厮杀声,惨叫声,戛然而止。
正在和拓跋燕缠斗的张龙,脸上的肌肉,在零点一秒内,从暴怒到惊恐,再到彻底的死寂。
他手中的铁钩,“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完了。
他张龙完了。
整个漕帮,都完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恐惧:“那位大人……不会放过我的……”
就在这全城死寂,混乱与恐惧交织到顶点的瞬间。
一道身影,如青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苏文的身后。
那人穿着一身严丝合缝的黑衣,脸上戴着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惨白如纸的鬼脸面具。
他仿佛是被这冲天的光芒所召唤而来。
他伸出手,递过来一块冰冷的黑色铁牌,上面用古篆体,刻着一个扭曲的“鬼”字。
面具之下,传来沙哑得如同两块石头在摩擦的声音。
“我家主人,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