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来来往往，菜上了一道又一道，甄真盘子里那块牛排只动了一口，梅彦注意到，关心问：“不合你胃口？”


    “没有，我今天胃口不好。”


    大家不觉有异，又开始畅聊电影公司的规划，她偶尔答几句。


    晚餐吃完，男人们意犹未尽，还说要下一场，甄真推说有事，开车离开。


    其实没回家，她漫无目的开车，最后开到兰桂坊，停下。


    她捏着手提电话，想了想该叫谁出来。


    Jenny要待产，想了一圈，最后叫来了谢家两姐妹。


    慧玲和丽娜住一起，听到她的电话都很意外。


    两人在酒吧吧台前找到她，谢慧玲是大明星，进来就被人盯住了，有粉丝要签名还有男人对着她猥琐地吹口哨。


    有几个五颜六色头发的男人最急色，为首的那位直勾勾地盯着她们，“靓女，过来陪我喝一杯。”


    甄真没理，只是横过去一眼。


    那边却来劲了。


    “八婆，你咩意思？”


    她忽然觉得手痒，手上一顿，转身走过去，“你对着谁说话呢？”


    谢慧玲拉住她：“算了，别理他。”


    那男人还火上浇油：“你什么意思？你知道我是谁吗？”


    三白眼在三个女人身上转来转去，恶心咸湿地凑过来：“三个都那么靓，正好，一起陪我玩一晚，我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是哦，能陪油麻地水蛇哥，是你们的……”


    甄真没让他们说完话，冲拳瞬间打出去，左右开弓，刚才说话的两个男人脸上都挂彩，场面立刻乱了。


    水蛇哥那边几个人一拥而上，围观群众鸟兽散。


    谢家姐妹紧紧跟在甄真身后，她们帮不上忙，又惊又怕，只能抱头大叫：“打人了，打人了。”


    甄真完全是发泄式的打法，拳头用尽全力，顺手捞过一张椅子砸碎，用凳腿做棍子轮过去，不分青红皂白地逼向那几个男人，不只是没让谢家姐妹被伤到，自己身上也没被动到。


    就在这瞬间，水蛇哥的手捞到了桌上的啤酒瓶，“砰”地摔碎，只余一个锋利的碎片在手刺向她。


    她眼角余光早看到了，正要转身解决，身后传来男人的惨叫。


    谢慧玲惊叫：“Bryan，你小心。”


    甄真缓了一会才回头，宋绍廷的白衬衣上沾上红色，啤酒瓶的利刃深深扎入水蛇哥的手臂，他手上还有另一片碎片，正对着水蛇哥的眼睛，距离眼球不过几厘米。


    只要再往下一点，水蛇哥的眼睛会永远看不见。


    他好像没有停手的意思，手背青筋暴露，下面有鲜血淌出。


    水蛇哥的哀嚎不绝于耳，偏偏还放狠话：“有种，你就杀了我。”


    甄真相信他真的会下手，就在宋绍廷手动的瞬间，她凉声开口：“扎他另外一个手臂。”


    “……”谢丽娜不可置信地看着甄真，“真姐，会不会出事？”


    “死不了，给他个教训而已。”


    “看他下次还敢不敢不尊重人。”


    宋绍廷眉眼微动，水蛇哥眼睛上方的玻璃碎片真的被扎入他另一只手臂上。


    “下次还乱扣女吗？”


    “不敢了，不敢了……”


    甄真：“打电话，叫救护车。”


    ……


    不只是救护车来了，警车也来了。


    酒吧老板报的警，警车护送下，一行人先去医院治伤。


    水蛇的两边手臂都被包起来，医生检查过，没有伤到要害血管，不会危及生命，甄真说全权负责医药费，但是水蛇一定要先道歉，再见到他欺负女人，一定见一次打一次，水蛇自知理亏，连忙道歉，还和警官说是口角，不准备追究。


    谢慧玲两姐妹吓得花容失色，这会才缓过神来，她们拉着冷脸的甄真，“真姐，你没事吧？”


    甄真摇头，一言不发地看了眼坐在等候椅上的人。


    他的右手被啤酒瓶碎片割伤，包上了厚纱布，宽大的手掌变得臃肿，只有一截修长手指落在外面。


    听到脚步声，他微微抬眼，视线擦着甄真而过，问道：“可以走了吗?”


    谢慧玲心有余悸，抓住他的手掌看，“很痛吧？你吓死我了，以为你要杀了他。”


    宋绍廷扯了一抹笑，眼睛虚交在她身后某点，语调很冷：“他确实该死。”


    “呸呸呸，别说死。”谢丽娜心有余悸，拍着胸脯阻止他乱说，“你现在是大明星，小心被人乱写。”


    酒吧人多口杂，今晚上的事闹得那么大，明天不知道报纸要怎么写，谢慧玲也担心呢。


    “希望明天报纸不要写的太难看。”她蹙着眉，“最近都没戏来找我。”


    谢丽娜倒是知道实情，叹气安慰她：“没事的，以后还会有很多人来找你的。”


    谢慧玲不知道想到什么，声音都跟着落寞下去：“也许有人和他们说了什么，那些慕名找过来的戏都推说我不合适……”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甄真瞬间明白谢慧玲遇到了封杀。


    “你和郭少真的不一起了？”


    说起这个，她眼圈就红了，“真姐，你说的对，我不该对这些少爷他抱有太多幻想，我们很长时间不联系了。”


    “现在手头上一个戏都没有？”


    谢慧玲摇头：“本来已经签了两部戏，全部都毁约，赔了违约金给我。”


    “什么时候的事？”甄真事情太多，这段时间都没有了解她的消息。


    她艰涩道：“最近一个月吧。”


    自从她从城寨搬出来，仿佛走了霉运一般，事事不顺利，被毁约，出门撞上郭成均的未婚妻，被羞辱……


    凡此种种，谢慧玲根本说不完，也没处可说。


    幸好表姐谢丽娜和她同住，她偶尔会吐露几句。


    甄真心里默默想着原书的剧情，男女主的剧情线已经完全改变，他们很早相遇相恋，因此可能中途分开的时间也会提前。


    谢慧玲确实遭受了长时间的封杀，原书里是拜男主未婚妻所赐。


    剧情已经脱缰，她也没再想，有心想帮谢慧玲，“慧玲，你去找梅彦，他们正在筹拍电影公司，他一定很欢迎你过去。”


    谢慧玲如同绝处逢生般地欣喜：“真的吗？”


    “当然。”


    谢丽娜也替她高兴，三个女人边聊边走出医院，完全忘记了宋绍廷的存在。


    他也不说话，跟在后面，眼眸深深地追着甄真的身影，只盼着她能回头看一眼。


    可惜，她连个余光都没转过来。


    他的手指下意识要蜷起来，一用力，小伤口刺痛，可也远不上心上似有若无的抽痛。


    他承诺李德凯在自己没有成功前不会再打扰她，可是他连一天都觉得无比漫长。


    几人走出医院，要在门口分道扬镳，迎面却撞见了两个熟悉的人。


    这两人的组合甚为奇怪。


    简宏才的黑色自装外面是同色风衣，文质彬彬的高级职员样子，而他挽着的人却没那么好。


    徐敏用手捂着肚子，头发蓬乱，看不清脸。


    谢丽娜最先发现他们，喃喃地喊了句敏姐。


    徐敏这才微抬起头，那张煞白的脸让大家都为之一怔，可是她只是淡淡地扫了这些人一眼，立刻扯出个笑：“甄小姐也在啊，真巧。”


    简宏才和甄真点头寒暄，主动解释：“甄小姐，她遇到点麻烦，我正巧遇到，送她来医院。”


    甄真恍然记起徐敏上一次在医院住院的惨烈，见她今天又是身体出状况，不自觉地蹙眉：“你怎么了？”


    “没事。”徐敏挣脱了简宏才的手，站直，撇开头，“甄小姐是大忙人，我不妨碍你了。”


    她好似真的很急，也不想多说什么，小跑着和她们擦身而过。


    谢丽娜连忙追上去：“敏姐，你到底哪里不舒服？我陪你去。”


    简宏才也追上来，“你们不用问了，她很不舒服，还是先让她去看医生吧。”


    徐敏这才抬头瞥了眼简宏才，“麻烦你了。”


    谢丽娜呆呆的站在那，看着两人进去。


    谢慧玲不明所以，推了推表姐：“敏姐怎么身边换人了？她和肥波真的散了？”


    “我不知道。”


    谢丽娜的声音轻轻地，视线一直没离开徐敏远去的方向。


    甄真只觉得奇怪。


    简宏才怎么和徐敏搅和到一起了。


    “简宏才喜欢她。”


    宋绍廷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甄真忍住了回头的冲动，心中还是震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直觉。”


    他又加了一句，“他看她的眼神。”


    甄真没再答他的话，准备拦的士，却听到他说：“我送你回去。”


    甄真喝了酒，车没开过来，宋绍廷倒是开了车过来。


    沉默了一秒，她瞥来一眼，极淡的一眼，“你送她们回去，我这边不顺路。”


    她要回浅水湾，和九龙两个方向。


    “阿嫂……”他的声音被冷风吹得更加干涩，“让我送你吧。”


    就在他们两在马路边别扭地推拉时，一辆丰田车停在路边，里面探出颗毛茸茸的头，五官已经越来越立体，以前的满脸横肉似乎一夜间蒸发了，肥波真的而变成了周天福，有模有样的周总，他施施然从车上下来，先和甄真宋绍廷寒暄打听晚上的事，又看向后面那两人确认她们没事，后面才骂道：“水蛇真是瞎了眼，以为狂龙没了，他也能坐稳龙虎帮派的坐馆位置，下次别让我见到他，见一次打一次。”


    “大嫂，你没伤到哪里吧？”


    甄真说没事，肥波问他们怎么走，宋绍廷借机又说他去送阿嫂。


    “那好，我送她们回去。”


    肥波瞥眼谢丽娜，“快上车。”


    谢丽娜看着他欲言又止，磨蹭到车门前终于停下。


    “上去啊。”他不解。


    “周总，敏姐又去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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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了，刚刚进去。”她如是说，大眼睛却四处瞟，不敢正眼看肥波，“她好像身体很不舒服，你上去看看吧。”


    肥波垂眸盯着她，鼻子里哼出一声：“你要我上去看她？”


    她眼神无处安放，小声说：“我没这么说，我只是告诉你她的情况。”


    “波哥，你真的和敏姐分手了？”谢慧玲没看懂表姐的情绪，总觉不对劲，莫名问道，“就算前女友，也可以去看看啊，刚刚可是有个男人陪她上去了。”


    肥波不听还好，一听更来气。


    “男人？挺好的，她身边一直不缺男人。”


    他冷嗤着，坐进车里，关门声砰砰响，吓得这两姐妹都哆嗦了一下。


    “上车。”


    谢慧玲朝丽娜吐舌头，把她推进车里。


    “大嫂，廷仔，我们先走了。”肥波生气归生气，还是笑着落下车窗和他们告别。


    小车绝尘而去，只剩下他们两人。


    可能是默契，两人的视线瞬间撞到一块，宋绍廷思忖两秒，给出判断：“谢丽娜和肥波有事。”


    “……你怎么知道？”她终于多说了几个字。


    “直觉。”他忽然抓住甄真的手臂，往旁边拉，一辆自行车叮叮铃而过，几乎擦着她的身体，“看路啊，小心撞到人。”


    骑车的黄毛压根不听他的怒吼，朝他竖中指。


    他要追上去，手臂被扯住。


    “别追了。”


    甄真松开他，大步往他车边走。


    沉默地上车，坐好，车子驶离。


    甄真的视线一直在窗外，直到车子在路边停下，一条幽静的绿荫小路，行人稀少。


    “开车。”她冷冷命令道。


    “阿嫂，我就说几句话。”


    他侧身盯着她，见她始终不转头过来，心中压着的情绪如同火山岩浆一般就要喷涌而出，低头迅速找到一包烟，抽出一支，下车。


    甄真被动地看到靠在车头上的身影，白色烟雾丝丝飘出去，猛烈燃烧着的烟头被投掷出去，很快坠落。


    宋绍廷也在瞬间回到车上，嘴里的烟味还没散尽，嗓子也变得异常嘶哑，“你给我三年时间。”


    她缓缓转头，“什么意思？”


    “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就行，三年时间，我会让自己配得上你。”


    “……宋绍廷，你分手的原因就是……”


    他骤然倾身过来抱住她，用尽全身力气想把她揉进身体里似的，“我要娶你，光明正大地娶你……”


    不让你被人非议，把最好的东西捧到你面前，让你站到最高处……


    他还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在没做到之前，不想许下空口支票。


    甄真大概明白李德凯和他说了什么，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大概就是为了男人那可怜的自尊吧，他要功成名就来娶她，别的女人或许要感动不已。


    可是这些是她最不在意的东西，她不确定自己能在这个世界存在多久，只知道宋绍廷给了她足够的慰藉，她不能定义为爱，可也足够算喜欢了吧。在她未来短暂的人生里，她践行及时行乐，和一个喜欢的人在一起，着眼当下。


    三年时间能发生很多事情，她可能都不会再喜欢他。


    她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在车内的昏暗视线中盯着他，“你忘记我当初怎么说的？”


    “我说过，我不想结婚，也不想被捆绑，更不会生孩子，如果你想娶我，那是注定要落空的。”


    你想娶的人根本不会结婚，你的努力都是白费。


    这是她的潜台词。


    宋绍廷苦笑：“那又如何，我只要一个你身边名正言顺的位置，能和你站一起，配的上你的位置。”


    “我爹地的洗脑还挺成功，干嘛当回事，我们哪天感情出问题了，自然就会分开，现在是我们最好的时候。”她循循诱之，手指抚上他的眉骨，“其实，我挺喜欢你。”


    宋绍廷脑子里的烟花都炸开了，炸完后陷入硝烟弥漫后的空茫，不敢相信这时候听到她的表白，心在冰窟却像是被火烧着，抓住她四处作乱的手指，定了定神，还是狠心说：“我答应你爹地了，要做出成绩来。”


    “成绩？”她冷呵了声，“三年要是不够，怎么办？”


    “一定可以，我说到做到，没食言过。”他信誓旦旦。


    “所以，这三年或者更长的时间，你和我分开？”她再次确认，声音变成冷调。


    车窗外有呼啸而过的快车，几声狗叫，树叶沙沙的声音，这些安静的声音衬托出他们如擂鼓似的心跳。


    到了这个深夜，她不得不承认，和宋绍廷分开这件事是她今日坏心情的源头，她不能忍受这样的分开。


    还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


    要成功，他在她身边也可以，不需要莫名其妙地分开。


    “是。”


    他执意。


    甄真放开了他，身体往后靠，隔着一点距离看他，“那也就是说，这三年，我自由了，可以交往其他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