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不堪的来时路

作品:《书铺娘子盘下探花郎

    “怜意一百个愿意。”柳摇金争抢着替她回答,面色笃定,没有一丝犹豫不决。


    沈书韫瞥了一眼,她迅速收嘴,捻起手中的团扇,眼睛瞅向窗棂外,知晓自己又夺人话了。


    阮怜意嘴角往上勾出了一道弯,旋即,面色又沉了下来,好像这微风吹过,湖面刚刚掀起涟漪,转瞬即逝,又变回一潭死水,漆黑的眸子里除却深沉与思虑,就剩下犹豫与徘徊了。


    她抬了抬宽大的薄纱衣袖,以掩饰方才的不安,“奴家自是愿意的,只是这女子无才便是德,我身后的姐妹们,有沈娘子提携,自是我们的福分,只是我担心......”


    “狗屁的女子无才便是德!”沈书韫脱口而出,没有一点犹豫,这是她第一次爆粗口,而且是在众姐妹面前。


    一时间,身边之人皆惊讶不已,阮怜意亦不知如何接话,可也是因为这句话,她静静地看了沈书韫良久,眼里闪出一丝光亮。


    “身为女子,我们的确勿要妄自菲薄。”阮怜意轻声应道,“听摇金说沈娘子想召集一部分会笔墨的姐妹,一起来写话本出书,可写书出书向来都是有学识的男子所为,哪有女子来执笔?”


    这是她的忧虑,这些何尝又不是柳摇金的顾虑,在沈书韫内心深处,其实亦是她所担心的,但南朝律法和出版条例并没有规定女子不得写书出书,这就意味着她沈书韫要做的这件事是合律法的。


    “如果姐妹们有顾虑,我们可以用化名,临京城若有专门为女子所写的话本,还能填补市场空缺,岂不是我们的机会?”沈书韫语气平静一一分析。


    “与其寄男人之下,不如自谋生路,这亦是我为何宁愿做乐坊的琴师,亦不愿听从养父安排。”说到自己的痛处,阮怜意一改先前的表情,面色冷楚,一股苍凉随即啃食她明亮的眸子。


    阮怜意来自湖州,从小不知父母为谁,据说父母是商人,生意失败欠了对家许多银子,夫妻俩双双因为巨额债务被人生生给打死,而小小的她藏在地窖里方才躲过一劫。


    父母去世了,全靠左邻右舍支助,吃百家饭方才苟活了一段时间,有一日,正在王伯家吃饭,一位男子突然进来将她接走,男子称自家是阮怜意远房亲戚,这个男子将她带去认了养父。


    后来,养父又带着她去了扬州,那时的阮怜意不过七八岁的年龄,怯弱又无助,只有按照养父的要求她才有口饭吃。


    养父家住的是豪华大宅,宅子里仆人都有二三百人,可她好像又从来没有见过养父的家人,府里养父独大,还养了很多养女。


    不仅如此,养父还从“琴棋书画”这几个方面请师傅来精心调教他们,这些女子通常都配有两个贴身丫鬟,旁人不知还以为这是哪的大小姐,生活自是富足。


    养女们穿着绫罗绸缎,用的东西亦是上等胭脂水粉,上等货!但平日里这些女子之间不能相互交流与来往,宅子里的嬷嬷盯得比较紧。


    倘若一旦有女子相互结识,被养父知晓,那随之而来就是这个女子平白无故消失,有人说这两个女子被送去给别人做贱妾,或者被送去青楼做了那烟柳之人,总之,这些私自结交的女子不会有好下场。


    渐渐的,宅子里除了日日循环往复的训练和教习,还有养父为他们安排的一场场接待,他们每日没有任何朋友,除了识得养父这异性男子,没有任何男子出现在他们的生命中。


    当然,他们亦不可能有什么思想与主见。


    一开始阮怜意还以为她遇上了此生最大的贵人,给了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吃穿用度还有教习嬷嬷和各位师傅,待他们亦是和善的,除了私自结交会遭惩罚,好像亦没有别的不好。


    直到阮怜意渐渐长大,因为一次意外偷听,那时她正在宅子里的假山旁休憩片刻,因为假山很大,有一种遮天蔽日的壮观,一旁茂密的植被将她的身子隐了去,无人看见。


    正好路过的养父同管家商议将柳云月,亦是他其中的一位养女,送给扬州知府大人,可这位知府大人亦年近六十,还是色中恶鬼……


    阮怜意从懵懵懂懂中,渐渐明白自己就是养父圈养的“扬州瘦马”,亦是人们口中的达官贵人的玩物。


    从前的阮怜意想着有这样一位让自己衣食无忧的养父,自己应感恩,可一想到自己或许在某一天会沦为别人的玩物,她的内心隐隐的有一种声音在告诉她不可如此,数年来的无尽挣扎,终究尚有一丝自我,不至于完全自甘堕落。


    阿香听了阮怜意的一番交底,心中翻涌出千恩万谢,当年要不是粱知远大人将自己捡回来,交给奶娘细心照料,她是死是活,在青楼?在人间?在地狱?她都无从假设。


    这样的故事,柳摇金从前听过,可再一次听来,还是义愤填膺,不把女子当人的世道,究竟是谁的错误?到底是谁在造孽?


    阮怜意此时倒是出奇的平静,毕竟她已逃离了从前的“安乐窝”,哪怕现在在教坊做一名琴师,她亦不愿重新作男人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我们女子之间,定要团结起来,靠自己。”沈书韫眸光笃定环视身旁的姐妹,众姐妹狠狠点头的同时,沈书韫让阿香递来一叠纸。


    “我和柳摇金对临京城市面上出现的话本做了一个小调,目前市面上出现的几种话本大致有三类,一类是才子佳人,二类是公案传奇,三类是市井幽默,我考虑了许久,如果我们来做话本,是否可以考虑将三者进行融合......”


    柳摇金晃悠悠地扇动手里的扇子,眉目之间气定神闲,拖着绵甜音,“这三类说书来看嚒,闺阁女子喜欢才子佳人,而公案传奇吸引的是男子,市井幽默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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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皆大欢喜,老少皆爱。”


    阮怜意眸光里顿时发亮,“好聪慧的想法,既然沈娘子你们都已策划好,我可以来负责画插画,话本不比其他,俗套的必定不受欢迎,还会被人诟病,认为我们女子只能做这等书。”


    “所以,我们还得想办法另辟蹊径,至少要在三者融合于一体的话本当中,加入一些别的元素。”沈书韫眉目含思,看向不远处荷塘里一丛丛娇艳硕大的荷花出神,莲叶何田田,不知那藕花深处是否藏着鸥鹭?


    亦不知当年李清照在创造《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这首词的时候,是否也如现在一般与志同道合的姐妹一起?


    她曾出游溪亭,一直游玩至日暮时分,而她此时也正值同样的时节,与众姐妹共商事业话本,同为女子,沈书韫敬仰李清照的才气,亦崇拜她的学识,从前她一直将《金石录》捧在手心,亦将她的许多词挂在嘴边。


    可李清照是伟大的,她沈书韫的路任重道远,既然科举这般正道书册,她难以企及,没有机会,换个思路,以“话本”为刀刃另辟蹊径,说不定亦可以在临京杀出重围,况且已有这么多姐妹作为后盾。


    随即,以李清照作为参照,沈书韫说道,“一位出自官宦世家的大小姐,因父亲被人诬陷,自此家道中落,流落于烟柳边缘,无奈之下以做舞姬为生,偶然卷入一桩奇案,却与一位海瑞一般正直清廉的县令相识,两人携手破案过程中,发生系列阴差阳错导致笑料百出的故事,最后,两人联手不仅破案成功,还由着这个案子连为引子,为女子父亲洗清了冤屈成功翻案,二人最终喜结良缘。”


    众人目瞪口呆,拍案叫绝。


    “把舞姬换成弹琴为生,可行?这样奴家即可更方便为话本添加内容。”阮怜意补充道。


    “当然可以!”几乎异口同声,还将她差点吓一跳。


    “可以取名为《案中姻缘》取自案中案的姻缘,不过亦可以通过他们二人之间的阴差阳错来命名嚒。”柳摇金毕竟是说书人出身,这取名直击要点。


    “当然,还可以加入南朝女工,时兴的一些元素,最关键是,要通过这样的话本给天下的女子传递女子不必依附男子,定要自立自强,自我奋起。”沈书韫郑重其事说出这番话,这也是她想要做话本的初衷。


    大家越谈越兴奋,就话本的内容继续疯狂补充,表达自己的想法,就连一开始闭口不语的阮怜意身旁的贴身丫头,都开了口,可能这样的话本内容,亦戳中了她的内心,众人非但没有打断,反而极其鼓励,安安静静听小丫头羞羞怯怯地娓娓道来。


    不知不觉,天色暗淡到伸手不见五指,沈书韫一本正经,严肃地说道,“不过,目前这件事尚需要绝对保密,话本一出市面,若让人知道之女子所写,即便我们用的是化名,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