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

作品:《靠山村女战神手札

    临山镇,这座倚着官道、距靠山村最近的小镇,在冬日的清晨,喧嚣中透着刺骨的萧索。


    寒风卷着尘土与枯叶,在坑洼的青石板路上打着旋,刮得人脸生疼。两旁店铺的幌子在风中猎猎作响,空气中混杂着刚出炉包子的焦香、牲口粪便的臊气,以及一种底层挣扎所特有的、令人窒息的紧绷感。


    凌战带着虎子和豆芽,如同三颗沉默的石子投入这浑浊的人流。


    虎子紧紧攥着凌战的衣角,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街头讨生活的记忆让他本能地绷紧神经,小身板挺得笔直。豆芽则被一家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包子铺勾住了魂,小脚挪不动步,眼巴巴地望着那白胖的包子,却懂事地抿紧了嘴,没吭声。


    他们的目标是镇上最大的药铺“济世堂”。


    古朴的招牌,厚重的木门推开,浓郁而复杂的药香扑面而来,瞬间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寒意。


    柜台后,一位须发花白的老掌柜正慢悠悠地拨弄着黄铜算盘,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见凌战三人衣着寒酸,风尘仆仆,他眼皮懒懒一抬,鼻腔里哼出个模糊的音节,便不再理会。


    凌战不多言,径直将那个用湿润苔藓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树叶包放在光洁如镜的柜台上。


    一层层,耐心地打开。


    当那几株叶片上流淌着神秘淡金色丝线光泽、根系虬结还带着山巅特有微凉黑土的金线灵草,与那两朵冰蓝剔透、触手便传来一股沁骨寒意的寒玉芝完全显露时——


    一股难以言喻的、精纯浓郁到近乎实质的药力瞬间弥漫开来,充斥了整个药铺!


    连厚重的药香都被短暂地压了下去!


    老掌柜拨弄算盘的手指猛地僵在半空!


    他霍然抬头,原本有些昏花的眼睛瞪得溜圆,浑浊的眼球爆射出难以置信的精光!


    他几乎是扑到柜台前,枯瘦如柴的手指剧烈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拈起一株金线灵草,如捧稀世珍宝般凑到鼻尖深深一嗅,那陶醉的神情仿佛吸入了琼浆玉液。


    随即又对着窗外透进来的惨淡天光,仔细端详叶片上那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流动的金丝纹路。


    激动得山羊胡须都在簌簌发抖。


    “天…天材地宝!极品!极品中的极品啊!这金线…这灵气…是金线灵草无疑!”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那两朵寒玉芝,声音都变了调:“还有这…这冰魄之气凝而不散…寒玉芝?!姑娘…姑娘你…你究竟从何处得来的这等仙家之物?!”


    他的眼中充满了震撼与狂热。


    凌战面无表情,声音平静无波:“换银钱,换厚棉实粮。”


    虎子看着阿娘这过分“实在”、毫无讨价还价意图的样子,心里莫名地打起了鼓。


    小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角。


    “好!好!好!”老掌柜连声应下,激动得语无伦次。


    他小心翼翼地将两样药材托在掌心,仿佛托着两座金山,脚步飞快地冲向后堂,连算盘都忘了拿。


    片刻后,他捧着一个鼓鼓囊囊、沉甸甸的靛蓝粗布钱袋出来,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额角甚至渗出细汗:“姑娘,此二物实乃可遇不可求!尤其这金线灵草,品相绝佳,灵气充盈得吓人!寒玉芝也是上品!小店诚意十足,愿意给出…这个数!”


    他颤抖着比划了一个让虎子和豆芽瞬间倒吸一口凉气的惊人数字!


    凌战掂量了一下钱袋的分量,入手冰凉沉重,坠手的感觉清晰地告诉她,里面的银钱足以应对这个寒冬的对物资的所有需求。她点了点头。那竹筒里更为珍贵的顶级蜂蜜,此刻并未拿出。


    就在老掌柜搓着手,殷勤地询问是否需要帮她把钱直接换成粮食布匹并负责送货上门时——


    店外街道上猛地炸开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和凶戾残暴到极点的叫骂!


    那声音穿透了药铺的门板,直刺耳膜!


    “小兔崽子!狗胆包天!敢偷你黑虎爷爷的肉包子?!活腻歪了!!”


    “呜哇——!没有!我没有偷!是…是包子掉地上了…我…我捡起来…”


    一个孩子惊恐到完全变调、带着无尽恐惧的哭喊。


    “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两只眼睛看得真真儿的!你个小杂种从笼屉里顺的!手脚不干净的下贱胚子!给我打!往死里打!打断他的手!让他长长记性!!”


    “住手!他还是个孩子!包子钱我给!我给双倍!!”


    一个熟悉到让凌战眼皮骤然一跳、带着惊怒交加和强行压抑的油滑声音,凌战眼神瞬间冰寒刺骨!没有任何犹豫,她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踏出药铺门槛,一股无形的冷冽气息随之扩散。


    虎子和豆芽小脸煞白,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恐。


    连忙小跑着跟上。


    只见济世堂斜对面那家挂着油腻“张记肉包”幌子的铺子前,已被看热闹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却无人敢上前半步,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人群中央,三个穿着统一黑色劲装、胸口用刺目的金线绣着狰狞下山猛虎图案的壮汉,满脸横肉,目露凶光,正将一个瘦小得如同豆芽菜、最多只有六七岁的孩子死死按在冰冷肮脏、污水横流的青石地上!


    孩子半边脸红肿得老高,嘴角破裂淌着刺目的血丝,一只枯瘦的小手被一只穿着沾满泥泞黑色牛皮靴的大脚狠狠踩着,还在残忍地碾动!


    孩子疼得浑身剧烈抽搐,发出不成调的、濒死般的惨嚎!


    而挡在孩子身前,正对着一个穿着黑色锦缎劲装、故意敞着怀露出浓密胸毛、脸上带着一道蜈蚣般狰狞刀疤的壮汉,正是为首者,人称“疤面彪”或“彪哥”点头哈腰、试图将几个可怜的铜板递过去的,赫然是沈厌!


    他身上那件凌战离家前刚得的“新”棉衣,此刻沾满了尘土、泥污甚至疑似脚印。


    撕裂了好几道口子,狼狈不堪地露出里面单薄的旧衣。头发散乱,嘴角带着新鲜的血迹和明显的淤青,显然在凌战到来之前,已经挨了不止一下。


    他努力挤出讨好的笑容,声音却带着无法完全掩饰的愤怒和哀求:“彪哥!彪哥息怒!息怒啊!小孩子不懂事,饿昏了头才冲撞了您!这几个包子钱,我替他给了!双倍!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高抬贵手,饶了他这回吧…求您了…”


    疤面彪,彪哥,看都没看沈厌递来的那几个寒酸的铜板,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


    他脸上横肉一抖,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凌厉的风声猛地一挥!


    “啪——!”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声!


    沈厌被这势大力沉的一巴掌扇得整个人离地踉跄着侧摔出去,“砰”地一声重重撞在旁边一个卖冬菜的摊子上!竹筐翻倒,冻得硬邦邦的白菜萝卜滚了一地!


    他嘴角瞬间涌出更多的鲜血,眼前金星乱冒,耳朵嗡嗡作响,手中的铜钱叮叮当当撒得到处都是。


    “沈厌!”


    疤面彪一口浓黄腥臭的浓痰精准地啐在沈厌痛苦扭曲的脸上,指着地上惨叫的孩子,狞笑着,声音如同破锣:“你他娘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老子面前充好人?这小崽子手脚不干净,坏了我们‘黑虎帮’定下的规矩!今天不剁他一只手,以后临山镇是个人都敢来老子地盘上撒野了?!嗯?!”


    说着,他竟真的从后腰皮鞘里“噌”地抽出一把寒光闪闪、刃口锋利的剔骨尖刀!


    刀尖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光芒!


    “彪哥!不要啊——!”


    沈厌目眦欲裂,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却被旁边一个狞笑的黑虎帮打手狠狠一脚踹在腰眼上!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再次蜷缩在地,痛苦地抽搐。


    地上的孩子看着那逼近的刀锋,吓得连惨叫都发不出了,小脸惨白如纸,瞳孔放大,只剩下绝望的呜咽和身体的剧烈颤抖。围观的人群发出一片压抑的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看向沈厌和那孩子的目光充满了同情与不忍,却无一人敢出声制止。


    黑虎帮的凶名,在临山镇如同瘟疫,令人闻风丧胆!


    就在疤面彪脸上狞笑更盛,手中剔骨尖刀高高举起,刀尖闪烁着寒芒,对准孩子那只被踩得变形、沾满污泥的小手狠狠剁下的刹那——


    一道冰冷得如同来自九幽地狱、不带丝毫人类情感的声音,穿透了所有的嘈杂、惊呼和惊恐,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响彻在每一个人耳边:


    “刀。”


    “放下。”


    疤面彪那凶狠下劈的动作猛地一滞!


    仿佛被无形的寒冰冻住!


    所有人,包括地上痛苦蜷缩的沈厌和吓傻的孩子,都循着这冰冷的声音望去。


    只见凌战不知何时已站在人群最前方,面色平静,眼神锐利,直刺疤面彪!


    她身后,跟着脸色发白、嘴唇紧抿却强撑着跑过去搀扶阿爹的虎子和豆芽。


    疤面彪看清来人只是一个带着两个半大孩子、衣着朴素的年轻妇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爆发出被彻底冒犯的暴怒和一丝淫邪的狞笑:“哈!哪来的不知死活的娘们?敢管老子黑虎帮的事?想替这废物和小崽子出头?行啊!陪爷几个好好乐呵乐呵,伺候舒服了,爷就…”


    他污言秽语尚未说完,目光却猛地、死死地凝固在凌战那双毫无人类感情波动的眼眸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被洪荒凶兽盯上的极致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般瞬间窜上他的脊椎,直冲头顶!让他后面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凌战根本没给他把话说完或者反应过来的机会。


    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动了!


    快!快到在众人眼中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她的目标并非嚣张的疤面彪,而是直扑那个依旧残忍碾踩着孩子小手的打手!那打手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如同实质的恐怖杀意瞬间锁定了他!


    头皮瞬间炸裂,亡魂皆冒!


    他甚至没看清凌战的动作,只觉得踩住孩子的那只脚踝猛地一紧,仿佛被烧红的铁钳死死钳住!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巨力传来!


    “咔嚓——!”


    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清脆到极点的骨裂声骤然炸响!清晰地传遍整条死寂的街道!


    “啊嗷——!!!”


    那打手发出杀猪般凄厉到变调的惨嚎,抱着自己瞬间诡异扭曲、呈九十度弯折的脚踝,如同被烫到的虾米般滚倒在地,涕泪横流!


    孩子的小手瞬间解脱,本能地蜷缩起来,瑟瑟发抖,连呜咽都发不出了。


    疤面彪和另一个打手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变故惊呆了!


    他们甚至没看清同伴是怎么倒下的!


    “找死!”


    疤面彪惊怒交加,眼中凶光爆射,彻底被激怒!他手中的剔骨尖刀不再犹豫,带着撕裂空气的风声,狠辣无比地直捅凌战毫无防备的后心!


    意图一击毙命!


    另一个打手也怒吼一声,拔出腰间的硬木包铁短棍,用尽全力劈头盖脸砸向凌战的太阳穴!


    两人配合默契,攻势凌厉!


    凌战仿佛背后长眼!


    在尖刀冰冷的锋刃即将触及衣料的瞬间,她的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诡异地一扭一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险之又险地让开了致命的刀锋!同时,左手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扣住了疤面彪持刀的手腕!五指如同铁铸!


    “咔嚓——!”


    又是一声令人牙酸心悸的骨裂脆响!


    疤面彪脸上那狰狞的狞笑瞬间凝固,化作极致的痛苦和不敢置信!他感觉自己的腕骨像是被万吨水压机瞬间碾碎!难以形容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本能地惨嚎着松开了尖刀!


    而这时,另一个打手的短棍已带着恶风呼啸着砸到凌战的头顶!


    眼看就要脑浆迸裂!


    凌战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她抓着疤面彪那已经碎裂手腕的左手猛地向上一提、一甩!动作行云流水,仿佛甩的不是一个壮汉,而是一捆稻草!疤面彪那近两百斤的庞大身躯如同一个破麻袋般,被她单手抡起,划出一道弧线,精准无比地砸向那个持棍扑来的打手!


    “砰——!咔嚓!”


    两声沉闷的撞击声夹杂着清晰的骨头断裂声同时响起!


    持棍打手被这飞来的人肉炮弹砸得胸骨瞬间塌陷下去一大块,口中鲜血狂喷,如同断了线的破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包子铺那夯土的厚墙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如同烂泥般软软滑落在地,连哼都没哼一声,生死不知!


    而被当作武器的疤面彪,更是摔得七荤八素,五脏六腑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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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移了位,断腕的剧痛和全身散架般的撞击让他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像一条濒死的蛆虫般在地上痛苦地抽搐、呻吟。


    电光火石之间,尘埃落定!


    整个街道,陷入了死一般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僵立在原地,张大了嘴巴,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骇然!刚才还凶神恶煞、不可一世的黑虎帮三人,转眼间就变成了地上三滩只能痛苦哀嚎、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的烂泥!而那个看似单薄纤弱的年轻妇人…


    她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一丝紊乱!


    仿佛只是随手掸去了几粒尘埃!


    沈厌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他呆呆地看着凌战那平静到可怕的侧脸,又看看地上如同死狗般哀嚎的彪哥和那两个不知生死的打手,再看看那个蜷缩在地上、吓得忘了哭、只剩下本能颤抖的瘦小孩子,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娘子…她…她竟然…把黑虎帮的人给废了?!就这么…轻描淡写地?!


    凌战面无表情地弯腰,从地上那滩污水中捡起疤面彪掉落的剔骨尖刀。


    冰冷的刀锋在她白皙的指尖随意翻转,折射着冬日惨淡而冰冷的阳光,映照出她深潭般的眼眸。


    她走到瘫在地上、抱着碎裂手腕痛苦抽搐、屎尿齐流的疤面彪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黑虎帮?”


    凌战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地传入每一个噤若寒蝉的围观者耳中。


    “再敢碰任何一个孩子…”她手中的尖刀,那闪着寒光的刀尖,轻轻点在疤面彪那只血肉模糊、白骨茬都露出来的手腕伤口上,然后,缓缓地、施加压力地碾动。


    “啊——!!!饶命!女侠饶命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饶了我吧!!”


    疤面彪发出非人般的凄厉惨嚎,涕泪横流,下身一片狼藉,巨大的恐惧彻底摧毁了他。


    “…这就是榜样。”凌战说完,随手将那柄沾着血污和泥垢的尖刀,“当啷”一声丢在疤面彪那张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上。


    她已留手,给个教训足矣!


    不再看地上如同蛆虫般蠕动的几人,凌战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到那个吓呆了的孩子面前。


    蹲下身,她伸出还算干净的手指背,动作有些生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力量,轻轻擦去孩子嘴角刺目的血迹和脸上肮脏的污泥。孩子呆呆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那双因为极度恐惧而失神的眼睛里,慢慢恢复了一点焦距。


    “虎子,豆芽,”凌战站起身,声音恢复了惯常的稳定,“扶他起来。”


    她又看向挣扎着站直身体、脸上还带着新鲜血迹和难以置信的恍惚神情的沈厌,将那个沉甸甸的靛蓝粗布钱袋抛了过去。沈厌手忙脚乱地接住,入手一片冰凉沉重,那分量压得他心头一颤。


    “拿着。”


    凌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清晰地布置任务:“去买粮,买布,买厚棉。十石精米,五石粗粮,上等新弹的棉花三十斤,厚实的青布、蓝布各五匹,油盐酱醋各买两坛。还有…”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沈厌身上那件破烂不堪、露出棉絮的棉衣和他脸上青紫的伤痕,“…给你自己,买一身能见人的厚实冬衣,再去药铺抓几副活血化瘀、治内伤的药。”


    沈厌紧紧握着手中那冰凉沉重、仿佛蕴含着整个寒冬希望的钱袋,再看向凌战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洞穿人心、此刻却平静无波的黑眸,嘴唇哆嗦着,心头如同翻江倒海。


    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是捅破了临山镇天大的马蜂窝所带来的无边恐惧?


    还是对这个强大到匪夷所思地步的“娘子”那无法言喻的感激与深入骨髓的敬畏?!


    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但唯有一点无比清晰、如同烙印般刻在心头——为了护住那个素不相识的小乞丐,她毫不犹豫地、以雷霆手段碾碎了黑虎帮爪牙的嚣张气焰!


    “虎子,豆芽,”凌战的目光转向两个孩子,语气平淡却蕴含着力量,“看着他买。少一样,或买差了成色…”她的目光淡淡地、若有似无地扫过沈厌。


    沈厌被这目光一扫,如同被冰水浇头,瞬间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挺直了疼痛的腰板,牵动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急声保证,声音里再无半分平日的油滑,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后怕和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


    “买!保证买最好的!一样不少!绝对不敢糊弄!娘子放心!”


    他用力拍了拍胸脯,仿佛在立下军令状。


    凌战不再理会,目光却极其隐晦、快如闪电般扫过街道斜对面那家装饰气派、挂着“醉仙楼”鎏金牌匾的二层。方才冲突爆发、她出手的瞬间,那里临街的一扇雕花木窗似乎微微开着一道缝隙,一道极其隐晦、带着审视与一丝…玩味探究的视线曾短暂地投下,如同暗处的毒蛇。


    此刻,那扇窗已经悄然合拢,严丝合缝,仿佛从未打开过。


    黑虎帮…能在临山镇如此横行霸道,其背后,恐怕远非几个地痞流氓那么简单。


    那道视线的主人,绝非寻常看客。


    而沈厌对那个陌生小乞丐近乎本能的、不惜自身安危的保护…也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这绝非他平日那副贪生怕死、油嘴滑舌的模样。


    凌战心中念头电转,面上却丝毫不显。


    她转身,朝着镇子另一头最大的杂货铺方向走去。她还需要优质的种子,趁手的农具,一些必要的工具,简单的防身武器,以及零碎的必需品。


    至于黑虎帮的报复?她等着便是。


    正好看看这潭水,到底有多深。


    沈厌看着凌战那决然离去的、仿佛能扛起一切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沉甸甸、冰凉的靛蓝钱袋,再看看地上那个依旧蜷缩着瑟瑟发抖、眼神空洞的瘦小身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那孩子冰冷僵硬的小身子抱了起来,用自己的破棉衣尽量裹住他,低声道:“别怕…没事了…都过去了…”


    那声音,轻得像叹息,又沉得像压着千钧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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