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追到家里去？这么坏，简直就是人渣败类。”


    安眀曦闻言稍惊，不是说这年代流氓罪特别严重吗，怎么这人还敢这么放肆。


    像是看出她心底的疑问，张晓雅说：“是品德不好，不过败类倒也不至于。比起那些真干了坏事的，他这种嘴上厉害的倒是还好点。”


    安眀曦轻哼一声，“坏就是坏，还分大坏小坏了。”


    不过在这个时代，这个年纪，张晓雅恐怕没过多久就要被催着嫁人。


    虽说是自由恋爱，但大多数时候还是父母之命，敢为爱情反抗家里的也是少数。


    于是安眀曦不免问她，“那你之后是什么打算？念书、去考试当工人，还是结婚。”


    “我哪还能读书？”


    她下意识就说，落寞之情不加掩饰浮于脸上。


    安眀曦以为她是想替家里省钱，连忙安慰她，“学费我们家可以帮忙，毕竟当初是舅舅干活供我妈上学才让我爸妈他们有机会认识，所以你们不用不好意思，咱们这算是一家人互帮互助。以后晓薇想上高中或是中专也是一样的。”


    张晓雅听后更加难受，低声道，“就算有钱，也没办法了。我早就毕业，如今不是应届生，没法继续考。”


    安眀曦一下子沉默。


    她就是复读生，所以理所当然的以为中考也是可以再来一次的。


    没想到中考和高考的政策不同，倒是让戳中了她的痛处，叫她难受了。


    情急之下，安眀曦连忙想办法缓和气氛，“哈哈，没事的，初中生也能去厂里工作，表姐要不去试试看？”


    “我考过一次，没考上，之后就没再去过。”


    张晓雅越说越觉得前途渺茫，看不见自己的未来，“乡下消息本就不通，一不小心就很容易错过工厂招人的消息。更何况知青回城的多，他们考起试来可比我们这些乡下人要容易。像我这种各方面都普通、学问也不高的人，怎么可能成百里挑一的。”


    “额……不如你去我家住，正好来店里帮忙，我给你发工资。”


    毕竟是自家亲表妹，可可爱爱还对她挺和善的，最重要的是尚且不到二十岁。安眀曦可不想眼睁睁看着她懵懂中就要嫁给个不知底细的人，生娃当妈。


    这次都不用张晓雅开口，晓薇这个小姑娘都不解问她，“表姐，村里人能去城里住吗？我听别人说被抓到要被当盲流赶回村的。”


    安眀曦彻底没招了。


    这，这八零年代怎么有这么多规章呀。她只顾着摆摊搞钱了，还真没仔细研究过这些东西。


    不行不行，不能再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找茬呢。天地良心，她就是找茬也说不出这种得罪人的话来。


    “哈哈，天真够热的，咱们赶紧回家去吧。”


    张晓雅倒是善解人意，虽然心中惋惜自己时运不济，但还是宽慰道，“是挺热的。你放心表姐，我又不是小心眼的人，知道你是在替我着想呢。我都毕业这么久了，早就习惯每天起来后就去地里帮忙的日子，就算一辈子这样，我也不觉得有什么。”


    “这样挺好，以后也会更好。”


    安眀曦虽然不知道政策是什么时候彻底放开的，但知道一定会放开。届时村里人也可以去城里找房住下，也可以摆摊开店赚钱。


    回去后西红柿鸡蛋已经炒完了，肉也按照安眀曦的意见处理好。


    排骨切成整根手指长度的大小，先放水里冲干净血沫，再和已经切成一指节的长度、保留了肥瘦相间模样的五花肉，以及另一大块切的四四方方的五花肉一起下锅焯水。


    正好带回来的米酒倒进去少许，代替料酒去腥，再丢进葱和姜片直至煮出浮沫，捞出用温水冲洗，大块五花肉则还要扎出孔洞来，防止肉块太大不够入味。


    这些家常菜的做法都并不难，炒糖色之类的手法也都大同小异，也就东坡肉稍微麻烦些。唯一有点难度的当属这并不是安眀曦用惯了的煤气灶，而是烧柴火的土灶，控制火候是个大问题。


    好在张家人是用惯了柴火灶的，可以帮她递柴火烧锅。


    安眀曦也没多纠结，选择先做时间最长的东坡肉。


    一整块已经控干擦好水分的、比拳头还要大的整块肉拿起来，热锅不加油，肉皮朝下小火煎两分钟直到皮变成金黄色捞出。


    废物利用的高手——安眀曦把捆月饼的道具细麻绳再次利用，作为捆住整块五花肉、防止炖散的工具。


    张家有个淘汰掉的超小砂锅，原本不够一家人做饭的分量，现在煮东坡肉却是正好。


    底部铺满香葱和姜片，拎着绳子托着肉，小心翼翼把肉块皮朝下放进去，再加入各种配料和冰糖，最后再倒入仅剩的所有米酒，刚好没过肉面。


    安眀曦舒一口气，有时候锅小也不全是坏事嘛。


    “小火，一直保持小火。”


    这边一声令下，那边立刻执行，慢慢的炉膛里的火便悠悠的烧了上去，发出轻微的噼里啪啦烧柴声。


    烧柴火的味有点呛，三姐妹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安眀曦搬来个小板凳坐下，“等吧，等小火煮三十分钟，然后翻面，再煮三十分钟就好。”


    “要这么久呀。”张晓薇有些遗憾叹了口气。


    她方才吃过月饼，此时却一点都不觉得饱，反倒越来越饿。一个劲嗅着空气里的肉味，魂都要跟着飘走了。


    肉啊，肉啊，好香的肉啊……


    口水不知不觉从她嘴角流出，张晓雅忍不住捂住自己的眼睛，一只手却很诚实的拿出帕子帮她擦掉口水。


    “张晓薇，你丢不丢人。”


    “嘿嘿。”


    张晓薇连忙拍拍自己的嘴，埋怨道，“可实在太香了嘛。”


    她忍不住坐在马扎上，托着腮一动不动盯着眼前大锅，半晌后突然一激灵弹跳起来。


    “三十分钟，多久是三十分钟？我们该不会已经错过时间了吧。”


    “不会，现在估摸着，还不到十分钟吧。”


    岂止是不到十分钟，五分钟都不到。


    安眀曦看着后台系统显示的时间，再度拍了拍脑袋。


    忘记了，自己有外挂，别人没有。


    于是她故作深沉，“别急，不会煮过时间，我可是经验丰富的大厨，不用看表都能计算出煮的火候行不行。”


    “哇塞！原来还可以这样，牛！”


    张晓薇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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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来大为夸赞，就连张晓雅都忍不住感叹，“不愧是能做大生意的，表姐真厉害。”


    这话说的，把安眀曦都整不好意思了。


    三十分钟一到，安眀曦就隔着布掀开砂锅盖子，看见里面肉嘟嘟、胖乎乎的大块肉正前后左右“撞壁”，香味透过小口不断传出，集中而猛烈的攻击着她的鼻腔，还没做成就已经能感受到其中的酱香与酒香，真不愧是各方面都出名的美食之一。


    忍住想弹一弹大肉块的想法，她用筷子辅助着把正往软烂步伐奔跑的东坡肉捞起，然后放到盘里翻个面，重新放进砂锅里。


    又是三十分钟过去。


    这次开盖，小火已经催的仅剩不多的米酒都沸腾起来。


    “中火中火。”安眀曦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小勺探手进去，忍着烫意往肉上浇了三勺汤。


    油亮浓郁的汤汁把上边没被酱汁光顾的肉也照顾到，让其再一次浸入软烂的肉里。方才扎了孔的洞吸力十足，没一会就将所有汤汁全都吸肉内。


    捞肉块，放盘里，剪棉线。


    一道东坡肉便如此出锅。


    “红烧肉好了，快端过去。”


    那边正用之前废弃土灶和空闲下来大锅煮米唠嗑的大人们急匆匆过来，原本一个劲念叨怎么第一个菜还没做好，想吃个饭可够费时间的，这时看着大块又香的肉却喜不自胜起来。


    “哎呦，不愧是花这么久炖的，看样子就好吃，小曦可真厉害。”


    安眀曦下意识点点头，低调，后面的都好吃，都很香，我都很厉害。


    接下来要做的是第二耗费时间的红烧肉。


    她叮嘱着，“还是调成小火，这次小心会糊锅。”


    张晓雅就从底下灶台里扒拉出一点柴火出来，等它火候变小，“好了。”


    锅里放少许油，加入冰糖，最小火炒直至冒起小泡、糖底成了琥珀色。安眀曦立刻眼疾手快倒入五花肉，快速将其翻炒上色。差不多后放葱、姜片、八角等佐料炒香，一手掌勺，一手沿锅边淋些许米酒和刚调好的调料，等肉全都蘸上料汁染得上色后，倒入热水没过肉面，大火开煮。


    “大火，能有多大开多大，等锅里煮沸后立刻转小火。”


    两姐妹站在旁边探着脖子看锅里情况，眼看已经有冒大泡的意思，立刻减柴变成小火。


    “现在就是和刚才差不多，等煮开就好。这次只要四十分钟。”


    又是叫人抓心挠肝的四十分钟，好不容易等到了，安眀曦掀开盖来，白气腾腾顿时扑人一脸，肉的香味不加掩饰撒发出来，激的她唾液腺分泌，下意识就咽一口口水，也学着晓薇的样子深深吸气起来。锅里的水已经被蒸发大半，还剩浅浅一个底的水在上面浮着。


    她把葱姜这些佐料挑出，然后让晓雅转中火，开始收汁。


    咕噜噜的大气泡又滚出来了，锅里酱汁都沸腾起来，围绕着颤巍巍不断软化的肉块跳舞。


    汁越来越少，香味越来越浓，红烧肉带上完美颜色的外衣，就如同西施披锦纱罗縠一般，锦上添花，叫人无法移开眼。


    把握着时机，再时不时铲动里面的肉防止焦糊，终于酱汁完全浓郁，红烧肉，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