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墨衣下了楼，来到这桌前，对着莳萝道。


    “谢我？”莳萝指指自己，墨衣点头：“谢您刚才那么说，引他们去上塘林，替我省了不少事。”


    莳萝反应过来，笑道：“不用谢，我不过是实话实说。”


    虽然他们易了容，但声音并未刻意改变，早在刚才竞拍时，凌逸月在楼上就认出了他们。


    他没想到墨衣竟会主动去跟他们打招呼，他有些不情不愿地下了楼，来到这桌前。


    “臭小子，一脸的不情愿，是怕我带你回去吗？”晗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凌逸月有些尴尬地笑笑：“不是。”


    “真的吗？那现在就走？”莳萝故意道。


    “娘～”凌逸月虽然知道莳萝是故意这么说，还是有些担心地拉住了她的手，低声道：“我不回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偷偷瞄向一旁的墨衣。


    墨衣就在他身旁不远处，离得很近，就算他声音再小，她也能听得清楚。


    “好啦、你爹娘逗你的，知道你要陪楼主他们一起去上塘林。”洛在一旁说道，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不只墨衣和凌逸月能听见，就连远处的花筱筱和站在二楼的姜梨儿、谢远舟和萧危楼也都听得清楚。


    “你们也会去吗？”凌逸月问。


    “去啊、能看热闹的好事，为什么不去？”蓝陌笑道，冷飞雨在一旁附和：“是啊，说起来好久没去上塘林了，还有些怀念呢。”


    蓝陌听冷飞雨这么说，摇了摇头。


    冷飞雨一转身，正瞥见他还来不及收回的动作，“蓝陌，你摇头是什么意思？你不怀念？”


    听她这么问，蓝陌赶忙否认：“不是、我只是忽然想到，我们被沈霭关进上塘林密室的日子。”


    “要不是一起被关进密室，我也不能那么快确认你的心意啊。说起来，沈霭还算是我们的媒人呢。”


    听冷飞雨这么说，蓝陌露出嫌弃的神色：“别、这种媒人我宁可不要，小命差点儿没了。”


    “哈哈哈、说的也是。”冷飞雨被他的话逗得一笑，蓝陌在撞上她的笑容后，也不觉被感染，跟着笑了起来。


    等凌逸月将晗和莳萝等人送出了楼，叶空才将他拉到一边，打趣道：“怪不得你小子一下山就没了消息，原来是在追小姑娘。”


    蓝乐颜听见他的话，在一旁笑道：“不管是长相还是实力，阿月你都是高攀人家了。”


    “不用你们说，我知道。”凌逸月瞥了他们一眼，“你们还是管好自己吧。”


    “生气了？”叶空用手肘轻轻撞撞他，“颜颜说笑呢，虽然墨衣很厉害，但我们阿月也不差吧。”


    “真的吗？”凌逸月在下山前，准确来说，是在遇见墨衣前，他还是很自信的。


    可自从遇见墨衣后，他变得越来越不自信了。


    在她身边有很多优秀的人，他没有信心能比过他们。


    最主要的是，墨衣的心里还装着墨家机关城的一众师姐、师兄。


    他更没信心，能比得过死去的亲人在她心中的分量。


    越是和墨衣相处，凌逸月就越不舍得离开她。


    可活人怎么能比得过死人呢？


    也许，在她的心里，还是更想报完仇后死去，和家人团聚吧。


    眼看着凌逸月的神情落寞下来，莳萝和晗不知何时，走到了他面前。


    “爹、你之前是怎么走出灭城的阴影的？”凌逸月抬眼看向他们，眼中满是期待。


    晗和莳萝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好像有些茫然无措，等着有人拉他一把。


    “当然是靠活着的人，靠你娘还有你的伯伯和姑姑，靠我的师父，和影组织的一众人。”晗说道，望向他的目光满是坚定，“或许墨衣和曾经的我一样，也在等着有人能挽留住她呢？”


    听了晗的话，凌逸月一怔，想起初见墨衣时，她曾经对着棺材里的齐仕威说过的话。


    “可惜，我注定和你们到不了一处。我死后，是会下地狱的。而你们，在天堂。”


    原来，早在那时，墨衣就已抱着必死之心开始了复仇之路。


    “阿月、你不需要和别人比，每个人身上都有属于自己的闪光点。”莳萝静静说道，她话音刚落，就被晗握住了手，两人相视一笑。


    凌逸月醒悟过来：对啊、他为何要执着和其他人比呢？


    他想通了以后，脸上的落寞已然不见，又恢复成了从前自信的少年模样。


    “爹、娘，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留住她。”


    “这才是我们影组织的少主啊。”几人见他振奋精神，齐齐笑道。


    等目送他们离开后，凌逸月才重新返回楼内。


    他才刚一踏进楼里，就听见姜梨儿的感叹声响起：“真想不到今晚，居然能见到这么多影组织成员。”


    “那也是托了阿月的福。”花筱筱笑着，见凌逸月走近，又道：“阿月、说真的，我现在才有了一点儿，你是影组织少主的实感。”


    “要是被你爹娘知道，你在望月楼里负责买菜做饭，会不会一气之下，来掀翻整座望月楼？”姜梨儿被花筱筱这么一提醒，也像是才想起他和影组织有关似的。


    “不会的、我在灵风涧也没少做。”凌逸月说着笑笑，“不然，你们以为我的手艺是怎么练出来的？”


    “这么说来，做饭这件事，果然是熟能生巧啊。”花筱筱感叹，一旁的谢远舟忍不住插嘴道：“危楼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他以前做饭很难吃吗？”凌逸月听他这么说，不禁有些好奇。


    “倒也不是难吃，只能说是能吃。”姜梨儿回了句，不等她再说下去，就听见萧危楼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你们可以说得再大声些，需不需要给你们配个喇叭？”


    “真想不到，危楼也开起玩笑来了。”花筱筱惊奇道。


    “可能因为和阿月相处久了，被他无形中影响了吧。”姜梨儿分析道。


    凌逸月指指自己：“啊？我？”


    谢远舟点头：“就是你。”


    “看吧、连远舟都变得爱说话了许多。”花筱筱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谢远舟身旁熟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凌逸月的嘴角勾了勾，现在这样叫爱说话？那他以前是多不爱说话？


    萧危楼和墨衣此时就站在二楼栏杆处，看着楼下嬉笑的几人。


    “其实，一直在楼里过简单快乐的日子，也很不错对吧？”沉默了半晌，萧危楼忽然道。


    墨衣明白他话语中的含义，只是这样平凡又快乐的日子，她配拥有吗？


    “阿月他真的有让人快乐的魔力。”不等她多想，萧危楼的声音就又在耳边响起，“你真的不能考虑下，他对你的心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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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衣听了他的话，目光望向楼下还在和众人说笑的凌逸月。


    他的心意，她当然知道。


    可她不能让自己生出对这个世界的留恋之心，是她害死了诸位师兄、师姐。


    让他们永远留在了过去，再也醒不过来。


    凭什么她可以有新的生活？有新的朋友？有新的家人？


    在替墨家报完仇后，她理应去师兄、师姐的坟前自裁。


    是的、害死墨家的人都不配活着，包括她自己。


    见她不再说话，萧危楼未再多说什么。


    他知道，要解开墨衣的心结，本就是十分困难的事。


    十二年，她把自己困在过去太久了。


    他怕他再暗示下去，不但帮不了凌逸月，反而还会让墨衣生出戒备之心。


    若是那样的话，她的心结只怕就更难解开了。


    -


    从望月楼冲出去的一众江湖人士，有不少直奔上塘林而去。


    他们当中很多人都想着赶在其他人之前，找到雪衣或是神秘女子，从他们那里拿到墨家手札或是墨家口诀的消息。


    若是一人或几人，他们是不敢这么做的。


    毕竟神秘女子的实力就摆在那里，他们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她，没拿到消息，就先一命呜呼了。


    好在人多势力大，一群江湖人聚在上塘林前，就算遇见神秘女子，她应该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一行人想得很好，但当他们到达上塘林时却傻了眼。


    上塘林的大门上了锁，是一把见都没见过的机关锁。


    有人仗着轻功不错，想直接飞进去，接过一下弹了出来，原来里面不知何时已设好了机关。


    一行人喜忧参半，忧的是照这情形，根本进不去上塘林。


    喜的是这机关既然存在，就证明雪衣和神秘女子就在上塘林内，不然谁能设计这么厉害的机关？


    只是这没有见过的机关，要如何解开？


    看来要想进到上塘林里面，得从长计议了。


    这么想着，原本聚在上塘林外的一众江湖人士瞬间散去。


    既然是一场持久战，他们就没必要在这里耗着了，不如找个地方好好休息，等天亮再来也不迟。


    楚诚、尉迟云天和公孙百尺出了望月楼后，原本是跟着一众江湖人士往前，直奔上塘林的。


    中途公孙谦没忍住问道：“霖泽和小渔呢？”


    他之前听说楚霖泽和尉迟渔不见了，并不确定消息的真假。


    今日在望月楼内见到尉迟云天和楚诚，他们脸上也未见任何焦急担忧的表情，公孙谦一度以为他们失踪是误传的假消息。


    直到他问出两人在哪里时，尉迟云天和楚诚那片刻的停顿，他才确信楚霖泽和尉迟渔确实是不见了。


    “不知道。”楚诚冷冷道，声音中不见一丝波动，“他爱去哪里去哪里。”


    “若是霖泽知道你这么想，只怕会难过。”


    公孙谦话音未落，楚诚就冷笑一声：“难过？他都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了，他会难过什么？”


    公孙百尺听楚诚这么说，悄悄将公孙谦拉到身后，示意他别再问了。


    尉迟云天一直没吭声，在听见楚诚说楚霖泽要和自己断绝关系时，他依然面无表情。


    好像在听一件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