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未，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出了什么事吗？”奚羽罗端着茶进了大厅，目光落在秋叶未的脸上，她注意到他的双唇紧抿，不免有些担忧地问道。


    “玉棠门出事了。”


    听了秋叶未的话，奚羽罗一怔，将茶放在秋叶未面前后，在他身旁坐了下来，禁不住叹了口气：“怎么就连玉棠门也......”


    秋叶未看出她的担忧，安慰道：“别担心，那人既是冲着为墨家复仇而来，怎么样也不会找上我们。”


    “那墨家口诀和墨家手札，我们还要继续追吗？”奚羽罗问。


    “追！当然要追！”秋叶未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才缓缓道：“不过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先让江湖上那群人冲在前面，我们只管在后面等着就是。”


    奚羽罗看出他的心思，笑道：“说得不错，说起墨家口诀，我想起不久前，他们还去围堵风雪山庄。”


    之前雪衣从凉州消失后，就一直传出她已经悄悄回庄的消息。


    江湖众人早就商议要去风雪山庄围堵，设法找到进去山庄的方法。


    落羽山庄虽然也收到了邀请，但毕竟是和风雪山庄并列的四大山庄之一，他们平日里无仇无怨，面上总要说得过去的。


    最后思来想去，秋叶未和奚羽罗还是决定先看看状况，再决定要不要参与。


    如今照结果来看，他们的决定是对的，好在最后没去，去了也是白去。


    “别说最后连风雪山庄的门都没摸到在哪儿，柴郁还被掀了老底，玉棠门在当时丢了个大人。”


    听了奚羽罗的话，秋叶未无奈苦笑：“别说是丢人了，如今玉棠门的人连命都没了，还怕什么丢人？”


    “说的也是。”


    “我们还是隔岸观火，静待时机吧。”过了半晌，秋叶未缓缓道。


    -


    在萧危楼赶往洛阳后不久，望月楼的机关也已启动，离开了邯郸城，往洛阳的方向而去。


    过了没几日，他们就来到了洛阳城外。


    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就能看见城中繁华的景象。


    “既然回到了洛阳，你要不要回风雪山庄去看看？”凌逸月问道。


    在前来洛阳的路上，他看出墨衣有些心不在焉，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她说不定是想家了。


    “对哦、楼主，难得回来一次，要不等太黑后，偷偷回家一趟吧。”花筱筱附和道。


    虽说之前聚集在风雪山庄的人都已经散去，但总免不了还有人贼心不死，想着偷偷找到进去山庄的方法。


    之所以提议让墨衣晚上偷偷回去看看，也是基于这个原因。


    毕竟白天目标太大，万一被人发现，趁机跟进去就麻烦了。


    “不用了。”墨衣听了他们的话后，沉吟了片刻淡淡道，“在大仇得报之前，我还是暂时不要回去风雪山庄比较好，以免连累了他们。”


    凌逸月看着墨衣面容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知道她是怕万一风雪山庄的机关被人破解，风雪山庄会无故受劫。


    之前风雪山庄被围堵之事，她将责任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或许，不只是风雪山庄。


    她总是习惯把责任全都推在自己身上。


    凌逸月回想起在庙里那个晚上。


    那晚，他看着她，默默哭了一晚上。


    这些年，她大约都是这么过的。


    十二年前，墨家机关城被灭一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凌逸月陪着她复仇，看着她一点点报复了各个曾害过墨家的门派。


    终于，已经到了最后这三大世家。


    可随着她复仇即将结束的日子愈发临近，凌逸月心中便越是不安。


    他早就看出墨衣，不只是恨这些害了墨家机关城的门派和世家。


    墨家灭门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太深了，她还在埋怨自己。


    若非如此，今日她也不会看似平静地说出不回家的话来。


    以她的武功，别说是晚上偷偷回去探望，就算白天也很难被人发现。


    她在怕什么？


    她在害怕的不是那些觊觎墨家口诀的江湖人士，也不是另外三大世家。


    那她怕什么？


    她怕的是她自己心里想象出的最坏的场景，她怕因为自己害风雪山庄多年的平静被打破。


    即便她明明知道，风若翊和雪如烟不会在意。


    但墨衣心里却过不去这个坎。


    所以他们明明就在洛阳城外，离风雪山庄已经不远，她却选择不回去看他们一眼。


    因为，她的心结实在太深了。


    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害了风雪山庄，她就更加无法原谅自己了。


    “风叔和雪姨，他们一定会理解我的。”墨衣见众人不再说话，又缓缓道。


    “也好，那在你大仇得报之前，都由我们陪着你。”凌逸月沉默了半晌，突然蹦出一句话来。


    “噗～”花筱筱和姜梨儿对视一眼，绷不住地笑了。


    就连一向淡漠的谢远舟，唇角都忍不住勾了勾。


    姜梨儿忍不住感叹道：“年轻真好啊。”


    她说罢，又对上花筱筱的目光，两人又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凌逸月被他们笑得一头雾水，还不等问什么就看见萧危楼进到了楼里。


    他刚才还不在楼中，也没听见白鹤的叫声，忽然就出现在了花筱筱身后。


    花筱筱原本正说笑着，眼角余光瞥见背后多了一道身影，一转头看见萧危楼就在身后，她拍拍胸脯抱怨道，“你不去扮鬼真是可惜了，走起路来悄无声息的。”


    不等萧危楼回应，姜梨儿就在一旁笑道：“要是鬼长成危楼这样，我倒是很愿意死一死。”


    “呸呸呸、哪有没事咒自己的！我们都要好好活着！”花筱筱听她这么说，眉头一皱道。


    “筱筱说得对，大家都要好好活下去。”凌逸月说这话时，正对着墨衣。


    他的眼睛直直盯着她，在撞上她的目光后，眼睛微微弯起，唇角勾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墨衣在撞上他的笑眼后，心中一动，她暗想：莫非他看出她有寻死之念？


    不、不可能。


    就算是朝夕相处的另外四人都不曾发现，他们才短短相处了两月，凌逸月又怎么会知道，她打算在报仇之后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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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逸月不可能知道的，她一直把对自己的恨意隐藏得很好。


    除了她自己，没人会知道。


    一定是她想多了。


    墨衣想着定下心来，听见萧危楼说：“我已经将手札放进公孙家的密室里了。”


    “嗯、好。”


    “你们来得正好，这几日楚诚和尉迟云天也会赶来洛阳。”等墨衣应了声，萧危楼又继续道。


    “哼、又被楼主算到了。”谢远舟一脸不屑道，从他嫌恶的表情就能看出，他对三大世家的家主印象都不怎么好。


    “别说、三个老狐狸聚在一起的场景，想想就让人慎得慌。”姜梨儿一耸肩道。


    “既然萧公子也回来了，不如我们一起上街去耍耍？”花筱筱将话题转开，提议道，“听说洛阳的市集繁华，有很多别处买不到的新鲜玩意儿，正好最近楼里的食材也不够了。”


    “这话说的，好像你之前没上过洛阳的街。”谢远舟在一旁淡淡道，“我们楼里有不少食材，不就是从长安和洛阳买的吗？”


    “远舟，你干嘛戳穿我？”花筱筱无奈，“我只是想让大家一起上街，转换一下心情而已。”


    “我同意。”凌逸月最先举手赞成，花筱筱见状对他竖起大拇指，笑道：“阿月，能处。”


    “那就一起去看看吧。”一直没吭声的萧危楼忽然道。


    听他这么说，众人将目光望向墨衣。


    “好。”


    “我来给你们易容。”墨衣刚一答应，凌逸月就不知从哪里变出了易容的工具，已经开始飞速帮他们易容。


    没一会儿的功夫，六人就都易好了容，齐齐上了街。


    洛阳城作为古都，城中建筑都洋溢着浓厚的文化底蕴。


    城中分成东、西、南三市，东市以卖日用品和食物为主，西市卖的则多是家居用品和装饰品，南市多是售卖一些工艺品，偶尔还会有表演。


    这三个集市各有特色，每一个集市上都能找到极具洛阳特色的物品。


    六人一开始是并肩走着，一进洛阳城，街上人流涌动，他们便不再并排着，而是分开走。


    或是两两一排，或是单人一排。


    凌逸月刻意放慢了脚步，走到了后面。


    萧危楼原本是在最后面的，他清楚看见凌逸月故意放慢了脚步。


    等他到了后面，和他并排后，还不等他开口，萧危楼就道：“你有事要和我说吗？”


    “嗯。”凌逸月也不藏着掖着，而是径直问道：“听说你和衣衣从小一起长大？”


    “也不算从小一起，但我们确实小时候见过。”萧危楼如实回道。


    “那你一定认得她的那些师姐和师兄吧？”


    “认识几位。”萧危楼又道，“最熟悉的只有一位。”


    “是苏夜吗？”凌逸月试探着问道。


    “是。”萧危楼对于他能猜到苏夜虽有些惊讶，但面上却不动声色，“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想了解下她的过去，从中找出可以留下她的东西。”凌逸月低声道。


    “留下她？”萧危楼不解。


    “你难道没有发现墨衣她有求死之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