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玉堂门

作品:《望月楼

    “不、你不是雪衣。”柴郁肯定道,一个原本不会武功的人,绝对不可能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这女子就算只是站在那儿,他都能感觉到她深厚的内力。


    “柴掌门又对了。”她的语气十分冰冷,听起来并不像是夸赞,“我确实不是雪衣,而是墨衣。”


    “墨衣?!”柴郁听了她的话,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他看向她的目光带上了探究,过了一会儿后,柴郁使劲摇摇头:“不可能!墨衣明明已经死了!我确信她死了!”


    他说这话时,看上去有些崩溃,似是想起了什么。


    “柴掌门话说得如此肯定,莫不是你见过墨衣的尸体?”墨衣冷眼看他,语气中的冷意几乎要穿透他的身体。


    柴郁愣住,他必须承认,她说对了。


    作为受过墨青鸣恩惠,被他当成朋友之人,墨衣是墨青鸣唯一的爱女,又是墨家最宠爱的小徒弟。


    柴郁怎么会不认识墨衣?


    当年墨家灭门时,他冲到那个房间里,发现墨衣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上中了镖,身体有大半都已被血染红。


    即使如此,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去探了她的鼻息。


    在确信她已死后,他才放心离开了。


    “杜若师兄,是你杀的吧?”在柴郁愣神时,墨衣又忽然道。


    柴郁抬眼看她,撞上她的目光幽幽,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儿以为她是会读心术。


    被墨衣这么一提醒,柴郁想起了他从背后捅了杜若一剑的画面。


    他永远都忘不了,杜若看他的眼神。


    那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杜若似乎真的一直很信任他,从未怀疑过他。


    他和他的师父一样单纯,可惜他们都信错了人。


    也是在那一刻,柴郁生出了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愧疚感。


    虽然那愧疚感一闪而过,却是这么多年以来,他唯一有过的。


    他亲手杀死了这个世上或许唯一、不,准确来说是唯二相信他的人。


    除了杜若,墨青鸣一直也是相信他的。


    不然他也不会帮他许多,更不会将墨家机关术的一些方法传授给他。


    墨青鸣死的时候,他虽不在现场,却也能想到他是如何的绝望。


    此时此刻,柴郁的心中,突然涌起一丝后悔。


    若是人生能够重来一次,他还会帮着那些人一起,去屠灭墨家机关城吗?


    他想,或许会有另外的选择。


    只是,如今说什么都已来不及。


    “若我问你,当年参与屠灭墨家机关城的主谋都有谁,你会说吗?”墨衣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一般,突然问道。


    柴郁闻言自嘲一笑,事到如今,说或不说,他都只有死路一条。


    “你真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墨衣沉声道,“当年若不是爹所熟识的人,不会那么轻易就打开墨家机关城的机关,更不会让一众师兄、师姐都毫无防备。”


    “你是其中一位,”墨衣径直道,“除了你,只怕还有四大世家里面的人吧。”


    柴郁知道她迟早会猜到,却没想到她猜到的时间比他想象中来得更早。


    他想着,瞥见墨衣从怀里掏出了几封书信,这些书信正是不久前他托人紧急送去四大世家的。


    “你的手里怎么会有?”柴郁惊道,很快反应过来,“是啊、我竟忘了你是望月楼的楼主。获取消息什么的,对你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不错,确实有四大世家的人参与。”柴郁说着忽然笑了,”准确来说,除了齐家之外,另外三大世家都有参与。”


    “为什么?我爹他那么真心真意对你们,为什么?”听见柴郁说出的答案,和自己猜测的没两样,墨衣心里却没有半分成就感。


    她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她替爹不值。


    明明爹是那么真心对待朋友的一个人,到最后却是这些朋友将利刃刺向他,还毁了他苦心经营的机关城。


    爹在死前会有多绝望?


    “你会猜到也很正常,墨家机关城中高手无数,若不是他们毫无防备,又中了毒,谁能下得了手?”柴郁话语间满是轻松,似乎在说一件稀松寻常的事情,“单是苏夜一个人,就能独自抵抗一整个门派,我们自然要早早打算,早做计划。”


    “计划?”墨衣一挑眉,目光变得愈发冰冷:“原来你们一早就觊觎墨家的宝藏。”


    “要怪就怪墨青鸣,谁让他拥有旁人艳羡的一切,却不肯拿出来分享,我们只好靠自己去抢了。”柴郁振振有词地说道,“如果他肯早些将东西分享出来,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


    “要不是我爹救了你、帮了你,你早就已经死了。”墨衣虽不屑与他争辩,但在听见他说出这样的话时,还是忍不住要为墨青鸣抱不平。


    “是啊、他是帮了我。既然他开始帮我,为何不一直帮下去?却要事事阻拦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墨家肯和玉棠门合作,肯和另外几个世家联手,或许如今的江湖会是另外一番光景。”柴郁说着,似是陷入到了幻想中。


    凌逸月知道像柴郁这样自私的人,永远是把自己的利益摆在第一位。


    如果有人帮他,他只会更变本加厉去索要。


    而且像他这种人,不管发生什么事,自己是永远是对的,别人永远是错的。


    凌逸月心中感慨,他想起之前看过的柴郁屠杀墨家的记载。


    没想到柴郁如今亲口承认了不说,还说出了一个记载上没有写明的下毒之事,他满腔愤怒,愤愤不平道:“称呼你是白眼狼,都是高看你了。”


    柴郁的目光瞬间转化,早已没了一瞬的犹豫,而是愈发狠戾:“是啊、我是白眼狼。可你们难道就高贵许多吗?”


    “我是屠灭了不少门派,死有余辜。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和我当初又有何不同?”柴郁自觉义愤填膺,甚至有一瞬觉得自己占了理,不由站直了身子。


    “柴掌门过去屠灭的都是一些不肯与你同流合污的门派,他们的消失对江湖是一大损失。而如今玉棠门被屠,何尝不是天道轮回?今日我们若是屠灭玉棠门,江湖中人只会觉得是为民除害,与你相比,可是大不相同了。”


    柴郁只当墨衣武功厉害,没想到她还牙尖嘴利、心智坚强,丝毫不会被他的谬论蛊惑。


    “今日我便要替墨家和杜师兄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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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衣知道柴郁这样的人,再说下去也只是浪费口舌,只会平白让自己烦闷,她索性不再说了,一个纵身就到了柴郁跟前。


    柴郁早就握好了剑,有了心理准备。


    但架不住墨衣气场强大,她站在他跟前时,他心里还是忍不住发颤。


    毕竟像秦玉竹、叶尘桑这样的高手都死在了她手里,他的武功比起他们也高不了多少。


    更何况,白天时他还和燕荇有过一场交战,损耗了不少元气。


    柴郁心中盘算着,该怎么样出手,才能为自己谋得一线生机。


    但墨衣似乎并不给他机会,她出招又快又狠,他根本不能有片刻的分心。


    “你比你爹可是狠多了。”柴郁抬剑挡下一招后,故意刺激墨衣道。


    墨衣不为所动,声音愈发平静:“正因为我爹和诸位师兄、师姐太过仁慈,才给了你们可乘之机。对付你们这种人,就要比你们更狠才对。”


    -


    燕荇在房间里已经躺了数个时辰,他从白天躺到了晚上。


    深夜,院中忽然传来刀剑声。


    他努力冲开穴道,想要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他终于解开穴道,来到后院中时,看见的是遍地的尸体。


    在远处还有人在打斗,通过背影,他认出正是那位神秘女子和柴郁。


    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五个人。


    他们似乎没有加入的意思,只是默默看着。


    借着院内的灯光,他很快认出这五个人是望月楼的四大高手和凌逸月。


    就在他疑惑为何凌逸月会和望月楼的人在一起时,他看清了那位女子的脸。


    这张脸,他认得。


    眼似秋波,面如满月。


    这位女子是雪衣。


    这个结论只是一闪而过,燕荇很快否定了自己。


    不、雪衣没这么厉害的武功。


    他将之前种种不解和疑惑的信息一一整合,终于明白了一切。


    原来雪衣只是一个幌子,她的真实身份是望月楼的楼主。


    燕荇刚想清楚,就眼尖地看见了柴郁衣袖里藏着的暗器。


    这暗器他认得,之前柴郁曾说过,这暗器只能使用一次,中者即死。


    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不舍得用。


    如今看他的样子,分明就是要对她用这一招了。


    其他五人似是还没发现,而她好像也并未察觉。


    在柴郁衣袖抬起前,燕荇冲到了她跟前,将她一把推开。


    “噗”是暗器发出的声音,它扎在了燕荇的胸前。


    燕荇只觉天旋地转,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了。


    “喂、你......”女子停在他跟前,似是有话要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你......叫什么......名字?”燕荇撑着一口气问道,临死前,他总要知道她的名字。


    “墨衣,我叫墨衣。”


    “墨......衣......”燕荇喃喃着,闭上了眼。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墨衣起身看向柴郁,他此时正被凌逸月他们包围着,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