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瓷的车队，在云燕的护送下，终于踏上了真正安稳的归途。


    有了这三百精锐铁骑的加入，队伍的行进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他们不再需要小心翼翼地防备任何可能的袭击，一路向南，畅通无阻。


    路途的颠簸和疲惫，似乎都被归心似箭的期盼冲淡了。


    只是苏瓷知道，一线天的那场“黄雀”之局，像一根看不见的刺，已经深深地扎进了她和萧执，乃至整个大宸与北狄的关系之中。


    那个戴着青铜面具，服毒自尽的首领，背后究竟站着谁？


    是朝中反对议和的军**硬派？还是那些不愿看到萧执皇位稳固的世家旧臣？


    这根刺，不拔掉，终将化脓溃烂，后患无穷。


    她手中那块从死者身上搜出的，刻着“羽林”二字的南朝令牌，便是拔出这根刺的唯一工具。


    ……


    狼神谷，主帐。


    沙烈归来的消息，让整个营地都沸腾了。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彻底奠定了他作为新任北狄王的威信。那些原本还在观望、心怀叵测的部落，此刻都彻底熄下了异样的心思，争相前来表示臣服。


    主帐之内，却不似外面那般喧闹。


    沙烈脱下沉重的甲胄，只穿着一件宽松的皮袍，靠在铺着厚厚熊皮的软榻上。连日的奔波和厮杀，让他也感到了几分疲惫。


    青禾端着一盆温热的草药水，安静地走到他身边，跪坐在地，轻轻地为他擦拭着手上的伤口和尘土。


    她的动作很轻，很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沙烈闭着眼，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鼻尖萦绕着青禾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着草药与少女体香的气味，让他那颗在杀戮中变得狂躁的心，一点点地沉静下来。


    “人都走了？”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青禾知道他问的是谁，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轻声回道：“走了。听说云将军带了三百精锐，一路快马加鞭，想来用不了多久，娘娘就能平安抵达边境了。”


    沙烈没有再说话，帐内又恢复了寂静。


    许久，他才睁开眼，看着正低头为他细心包扎伤口的青禾。火光下，她的侧脸柔和，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那副温顺而专注的模样，竟让他看得有些出神。


    这个女人，和苏瓷，和乌雅，和云燕，都不一样。


    她们像草原上的鹰，像雪山上的莲，美丽，强大，却也带着刺。


    而她，就像是帐外那片无边无际的草原，安静，包容，无论你带着怎样的疲惫和伤痕归来，她都在那里，默默地等待着，为你抚平一切。


    这种感觉，很陌生，却也……很舒服。


    “手伸出来。”沙烈忽然说道。


    青禾愣了一下，不解地抬起头。


    沙烈却不容她多想，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她的手很小，很软，常年做活，指腹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却依旧细腻。


    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塞进了她的手心。


    那是一把小巧的，用兽骨和黑曜石打磨而成的**。刀鞘上雕刻着繁复的狼图腾，刀柄上镶嵌着一颗火红色的宝石，在火光下流转着璀璨的光芒。


    “这……”青禾看着手中的**，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认得这把**。这是沙烈从不离身的随身武器，是苍狼部首领身份的象征之一。


    “拿着。”沙烈的语气依旧是那副不耐烦的样子，“草原上的女人，不能连一把刀都没有。以后，谁再敢对你不敬，就用它，自己捅回去。”


    他说的，是“自己捅回去”，而不是“告诉他”。


    青禾的心，猛地一颤。


    她紧紧地握着那把还带着他体温的**，看着眼前这个霸道、粗暴，却用他自己的方式，给予她保护和认可的男人，眼眶一热，泪水瞬间涌了上来。


    “哭什么哭！”沙烈最见不得她掉眼泪，烦躁地低吼，“再哭，老子就把它收回来！”


    青-禾连忙用另一只手背胡乱地抹着眼泪，一边哭一边笑，拼命点头：“不……不哭……我……我高兴……”


    沙烈看着她这副又哭又笑的傻样，心底那点不耐烦，不知怎么就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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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


    他忽然觉得，或许，教她学点草原上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站起身，一把将还跪坐在地上的青禾拽了起来。


    “走。”


    “去……去哪儿？”青禾被他拽得一个趔趄，茫然地问。


    沙烈嘴角勾起一抹张扬的笑意，那双狼一样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去打猎！”他看着她，像是在宣布一件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老子亲自教你，怎么骑马，怎么张弓！我们苍狼部的王后，不能是个连兔子都射不到的废物！”


    他第一次，用“王后”这个词，来称呼她。


    虽然前面还带着一个“废物”的定语。


    青禾的心，在这一刻，跳得前所未有的快。她看着他被火光映照的侧脸，看着他眼中那不加掩饰的炽热，一种混杂着恐惧、期待与甜蜜的陌生情愫，像疯长的藤蔓，瞬间缠绕了她的整个心脏。


    她被他半拖半抱着，拉出了温暖的主帐，走向了那片属于他的，广袤无垠的星空与草原。


    ……


    三天后，大宸与北狄的边境，雁门关。


    当那面代表着大宸皇后的凤凰旗出现在关隘前时，整个雁门关都轰动了。


    守关主将，镇北将军秦岳，亲自出关三十里相迎。


    看着那辆在三百铁骑护卫下，缓缓驶来的华丽马车，看着那面在风中飘扬的凤凰旗，这位在边境线上镇守了半辈子，见惯了生死与杀伐的老将军，竟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皇后娘娘，平安回来了。


    车队入关，受到了最高规格的接待。


    苏瓷没有在关内过多停留，在婉拒了秦岳将军的接风宴后，她只提了一个要求。


    她要见一个人。


    一个被秘密关押在雁门关大牢最深处，本该在黑风口就死去的，“人证”。


    大牢深处，阴暗潮湿。


    苏瓷站在牢房外，看着那个蜷缩在角落，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哈丹部头领，眼神平静无波。


    “抬起头来。”她轻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