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他们绝望的是，在山口的另一端，退路上，也出现了一支骑兵。


    这支队伍人数不多，不足百人，却个个悍勇无比。


    他们配合默契，行动如一人，手中的弓箭仿佛长了眼睛，专门射杀哈丹队伍里的头领和军官。


    那是沙烈最精锐的苍狼卫！


    为首的苍狼卫队长，在冲锋中与乌雅遥遥对望，猛地举起右拳，在胸口捶了一下。


    乌雅看懂了那个属于草原战士的信号。


    一个完美的钳形攻势。


    哈丹眼看着自己的部众在两面夹击下土崩瓦解，心知大势已去。一股疯狂的恨意涌上心头，他调转马头，提着刀，竟朝着苏瓷的帐篷冲去。


    他要死，也要拉着这个南朝皇后陪葬！


    他没能冲出三步。


    一支羽箭带着破空之声，从一个匪夷所си议的角度射来，精准地洞穿了他的右肩。剧痛传来，弯刀脱手落地。


    哈丹骇然地望向箭来的方向，峭壁之上，一名苍狼卫的身影在月下如同一尊雕像，手中的长弓还保持着射击的姿态。


    下一秒，乌雅已经杀到。


    她飞身下马，那双曾让萧执侧目的美丽眼眸，此刻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她一言不发，用最直接，最原始的方式，将满腔的仇恨都倾注在刀锋之上。


    哈丹用仅剩的左手拔出**，负隅顽抗。


    但衰老的狼王，终究敌不过正值巅峰的母狼。


    不过十几个回合，乌雅的刀便磕飞了他的**，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周围的厮杀声渐渐平息，哈丹的部众看到首领被擒，纷纷丢下武器，跪地投降。


    乌雅的刀，抵在哈丹的喉咙上。


    “为什么……”哈丹咳着血，眼中满是怨毒与不甘，“沙烈……他为什么要帮你这个手下败将？”


    乌雅俯视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帮？不，这不是帮助，这是交易。


    “因为草原上，容不下两条背主的狗。”


    她说的，是哈丹。但或许，也是在说那个曾经差点为爱冲昏头脑的自己。


    刀锋划过，血光迸现。


    前任大长老最忠心的走狗，终于也追随他的主子而去。


    风声呼啸，吹散了浓重的血腥味。乌雅站在尸体与降兵之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转过身，望向那顶在厮杀中依旧完好的帐篷。


    苏瓷走了出来，她已经披上了那件火狐斗篷，在夜风中衣袂翻飞。


    她平静地看着乌雅，看着这片修罗场，最后，微微颔首。


    那是一个无声的致谢，也是一个平等的认可。


    苍狼卫的队长策马来到乌雅面前，翻身下马，姿态恭敬。


    “乌雅首领，我家少主有令，哈丹的部众、营地、牛羊，尽数归您所有。这是您应得的战利品。”


    乌雅的目光扫过那些跪在地上的降兵。


    乌雅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替我，谢过沙烈少主。”


    他勒了勒缰绳，目光扫过那些跪地的降兵，语气变得不容置喙：“这些人，是我苍狼部的降兵，理应由我们带回处置。”


    一句话，将赤蝎部拼死换来的战果轻飘飘地抹去。


    他绝口不提沙烈那句“杀了哈丹，他的部落归你”的承诺。


    “你说什么！”一个年轻的赤蝎部战士满脸血污，他猛地站起来，“这些人是我们杀败的！凭什么给你们！”


    苍狼卫队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更多的赤蝎部族人拔出了刀，他们可以流血，可以战死，但不能忍受这样的羞辱。


    刚刚燃起的希望，似乎要在另一场血战中被彻底浇灭。


    乌雅的脸色一瞬间冷到了极点。


    她死死握住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绷紧。


    就在这剑拔**张，一触即发之际，那辆在战火中安然无恙的马车里，传出了一声轻微的响动。


    车帘被一只素白的手掀开一角。


    苏瓷没有下车，她甚至没有露出完整的脸，只是平静地坐在车厢的阴影里。


    “按照草原的规矩，谁的刀砍下敌人的头颅，敌人的牛羊、帐篷、部众，就都归谁所有。”


    苍狼卫队长的脸色微微一变。


    苏瓷的目光从帘子的缝隙中透出来，落在他身上。


    “沙烈少主是未来的北狄王，他的承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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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是整个北狄最值钱的东西。”


    她顿了顿，“难道，这份承诺，连他手下的一个队长，都可以随意作废吗？”


    队长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南朝女人，一句话就能将他逼入死角。


    乌雅也愣住了。她看着那辆马车，心中五味杂陈。


    她深吸一口气，迎着苍狼卫队长的目光，一字一句地开口。


    “我的人，我要带走。”


    这一次，她的声音里，不再只有悲愤，更多的是身为一个胜利者，不容置疑的威严。


    苍狼卫队长在马上僵持了许久，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乌雅首领，请便。”


    他调转马头，对着身后的部众打了个手势，那支精锐的队伍，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入了黑暗之中。


    危机解除。


    赤蝎部的战士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乌雅却没有笑。


    她走到苏瓷的马车前，隔着车帘，深深地弯下了腰。


    “多谢。”


    车里沉默了片刻，才传来苏瓷略带疲惫的声音：“今夜之后，赤蝎部会成为很多人的眼中钉。你好自为之。”


    乌雅直起身，月光照亮了她眼中的决然。


    “草原上的狼，从不怕被盯上。”


    狼神谷，主帐。


    沙烈一拳砸在面前的矮桌上。


    “她敢！”


    他暴怒地低吼，胸膛剧烈起伏。


    刚刚回来的亲卫跪在地上，将黑风口发生的一切，一字不落地汇报完毕。


    沙烈愤怒的，不是损失了哈丹那近千人的部众。


    那些人本就是前朝余孽，收回来也是麻烦。


    他暴怒的，是苏瓷！


    是那个他以为被困在笼中的金丝雀，竟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替他做了决定，将了他一军！


    “夫君。”


    一道轻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青禾正蹲在火盆边，为他准备着治疗伤口的草药。


    听到桌子碎裂的巨响，她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手里的药杵也停住了。


    她站起身，端着石臼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