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烈挑了挑眉：“哦？那依你的意思，就这么放过她？”


    “当然不是！”哈丹话锋随之一转，“我们不主动打，但可以逼她来打！老奴听说，赤蝎部今年冬天的存粮本就不多，如今又折损了这么多人手。我们只需派人封锁住黑风口周围所有的商路，不给他们一粒盐、一块布。不出两个月，不用我们动手，他们自己就会饿死、冻死在老窝里！到时候，他们要么跪着来求您，要么就只能冲出来送死！”


    这一招釜底抽薪，阴毒至极。


    帐内的头领们先是一愣，随即纷纷叫好。这可比直接开战要高明多了。


    沙烈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赞许。


    看来，这个老家伙确实有几分头脑。


    就在此时，帐外传来通报：“少主，萧先生求见。”


    沙烈挥了挥手，示意让人进来。


    萧执在一名亲卫的搀扶下，缓缓走进大帐。


    “萧先生不在帐中好好休养，来此有何贵干？”


    沙烈明知故问。


    “听闻少主正在为赤蝎部的事烦心，特来为少主分忧。”


    萧执站定，目光平静地扫过哈丹。


    “哦？先生有何高见？”


    “赶尽杀绝，是下策。


    萧执娓娓道来，“逼虎跳墙，更是蠢行。”


    哈丹的脸色变得铁青：“你一个南朝人，懂什么草原上的事！我们……”


    “我懂人心。”萧执打断他，“少主如今最需要的，不是一个被彻底剿灭的敌人，而是一个能让所有部落都看见您宽仁与威严的活靶子。乌雅活着，并且过得不好，才能时时刻刻提醒那些有二心的人，顺从您会得到什么，违逆您又会是什么下场。”


    他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更惊人的计划。


    “所以，当务之急，不是对付乌雅。而是要以雷霆之势，办好您与南朝的联姻。要让整个草原，乃至整个天下都知道，大宸皇帝，是您的盟友。”


    萧执的目光扫过众人，“我提议，让大宸的皇后娘娘，启程返回京城。她将亲自去向我朝陛下复命，然后以皇后的仪仗，操办一份独一无二的嫁妆，再亲自护送过来。如此一来，这桩婚事才算名正言顺，才能真正震慑四方！”


    “不行！”哈丹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这绝对不行！这是放虎归山！一旦这个女人回到南朝，谁能保证他们不会立刻翻脸？到时候，我们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没错！不能放她走！”


    “她是人质！怎么能放走人质！”


    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


    萧执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直到帐内再次安静下来，他才看向沙烈，一字一句地问道：


    “少主，你想当一辈子的苍狼部首领，还是想当整个北狄的王？”


    沙烈瞳孔一缩。


    “一个只懂得用女人当人质的部落首领，永远也成不了王。”萧执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只有敢于将手中最大的筹码掷上赌桌的雄主，才有资格赢得天下。您放皇后娘娘回去，展现的是您的气魄与自信，是您对盟约的信任。这比扣着一个女人，更能收服人心。”


    “更何况，”萧执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皇后娘娘的肚子里，还怀着我大宸的皇子。她，一定会回来的。”


    沙烈死死地盯着萧执，帐篷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他在权衡，在思考。萧执的话，每一个字都敲在他的野心上。


    许久，他猛地一拍扶手，站了起来。


    “好！就这么办！”


    他环视帐内所有反对的头领，眼神暴戾，“谁再敢多说一个字，就跟大长老一个下场！”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沙烈走到哈丹面前，看着这个脸色难看的老家伙，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哈丹。”


    “老奴在。”


    “皇后娘娘身份尊贵，回京之路，绝不能有半点闪失。”沙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我最忠心，也是最稳重的勇士。护送皇后娘娘回京这件天大的事，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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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加重了语气，“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大的体面。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哈丹的身体剧烈地一颤，他抬起头，对上沙烈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知道，自己被算计了。这是阳谋，他根本无法拒绝。


    他缓缓地，屈下了膝盖，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老奴……遵命！定不负少主所托！”


    那双浑浊的老眼里，一瞬间闪过的阴狠与杀机，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夜色如墨，几颗惨白的星子挂在天上，冷冷地俯瞰着大地。


    青禾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安神汤，脚步匆匆地穿过守卫森严的营地。她现在是“少主夫人”，可以在营地里自由行走，但她知道，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


    她没有去苏瓷的帐篷，而是绕了个圈子，走向营地旁的一处马厩。


    马厩里，苏瓷正借着昏暗的马灯，轻轻抚摸着一匹通体雪白的母马。那是沙烈特意为她准备的坐骑。


    “娘娘。”青禾快步走进去，将手中的汤碗放在一旁的草料上，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惊惶。


    “哈丹！是哈丹！沙烈派他护送您回去！”


    她急得眼圈都红了，“娘娘，您不知道，这个老东西，当年跟着大长老，手上沾了多少血！他就是一条喂不熟的毒蛇！让他跟在您身边，无异于与虎同行！他一定会在路上对您下手的！”


    苏瓷转过身，接过她冰冷的手，神情却异常镇定。


    “我知道。”


    “您知道？”青禾愣住了，“那您为什么还……”


    “青禾，”苏瓷看着她，目光沉静如水，“有时候，看得见的危险，远比看不见的要安全。沙烈把哈丹放在明处，正是给了我们一个除去他的机会。”


    “可是……”


    “没有可是。”苏瓷打断她，将一个计划娓娓道来，“你现在，不是婢女青禾，你是苍狼部未来的女主人。你要学会利用你的身份，去办成你想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