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


    整整三天三夜。


    萧执没有合过一次眼。


    他就坐在那片狼藉的御书房里，坐在那张被他亲手拍碎的废墟前，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无数的消息，雪片般飞来。


    “报——东路追至断魂崖，发现数具刺客尸首，皆为赵家死士，但……不见皇后踪影！”


    “报——西路发现马车残骸，有打斗痕迹，似是北狄人所为，但……同样人去车空！”


    “报——南路与北路皆是疑兵，歹人早已金蝉脱壳！”


    一条条消息，都像一把把尖刀，将他心中最后一点希望，寸寸凌迟。


    没有。


    还是没有。


    他的瓷儿，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四日黄昏。


    慕容景和云燕，终于回来了。


    两人风尘仆仆，满身血污与疲惫，一进殿，便跪倒在地。


    “陛下，臣……无能。”慕容景的声音沙哑。


    云燕更是红着眼，一开口，声音就哽咽了：“我们追上了其中一拨人，都杀了，但是……没有娘娘，也没有沙烈那个混蛋！”


    萧执缓缓抬起头。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看着跪在下面的两个人，看了很久。


    然后，他笑了。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无能？”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慕容景，“你们告诉朕，什么是无能？”


    “朕的皇后，在京城，在天子脚下，在万民眼前，被一群乱臣贼子掳走！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你们，朕最信任的兄弟，最得力的臂助，回来告诉朕，你们无能？”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变成了嘶吼！


    他一把攥住慕容景的衣领，将人硬生生从地上提了起来！


    “朕留你们何用！啊？”


    那双赤红的眼睛里，是焚尽一切的疯狂。


    他举起了手。


    “陛下！”云燕吓得脸色惨白。


    “萧执！你疯了！”


    慕容景却不闪不避，反而迎着他的目光，大吼一声！


    他反手，死死地抓住了萧执那只即将挥下的手！


    “你打！你杀了我！”慕天景的眼睛也红了，“你杀了我，苏瓷就能回来了吗？你把我们都杀了，谁去救她？谁来守住你这摇摇欲坠的江山！”


    “你清醒一点！你现在不只是苏瓷的丈夫，你还是大宸的皇帝！”


    “你若是垮了，赵文谦那条老狗，会立刻扑上来，将你，将这整个江山，都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到那时，谁给苏瓷报仇！谁去救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高高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是啊……


    他垮了，谁去救他的瓷儿？


    他**，谁来保护她？


    “哇”的一声。


    一口黑血，从萧执口中狂喷而出，溅了慕容景一身。


    他高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陛下！”


    “萧执！”


    御书房内，再次陷入一片兵荒马乱。


    ……


    与此同时。


    摄政王府内，却是暖意融融。


    赵文谦端着一盏热茶，慢条斯理地吹着上面的浮沫。


    他的下手边，坐着几位心腹大臣。


    “王爷，这都快十天了，陛下一日也未上朝，听宫里的人说，整个人都快疯魔了。”


    “哼，一个黄口小儿，没了女人就活不了，如何担得起这**江山？”


    “王爷，下一步，我们该如何是好？”


    赵文谦放下茶盏，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智珠在握的微笑。


    “急什么。”


    “等。”


    “等他再疯几日，等这满朝文武，都对这位痴情天子彻底失望。”


    他顿了顿，眼中精光一闪。


    “到那时，老夫，便该以摄政王之名，率百官入宫，‘请’陛下……退位让贤了。”


    ……


    萧执醒来时，已经是深夜。


    他躺在龙床上，御书房的混乱已经被收拾干净。


    慕容景和云燕，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


    “我睡了多久？”他的声音沙哑。


    “一天一夜。”慕容景答道。


    萧执沉默了。


    他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那一口血吐出来，胸中的郁结之气散去，他的脑子，反而前所未有的清醒。


    “赵文谦，有动静了吗？”


    “还没，”慕容景摇头，“但他等不了多久了。朝中已经有不少言官上书，说您沉溺私情，不理朝政，请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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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出来主持大局。”


    “呵。”萧执冷笑一声。


    他掀开被子，走下床。


    “不能再等了。”他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北狄的方向，“瓷儿，一定是被带去了草原。”


    他转过身，看着慕容景和云燕，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朕要亲自去。”


    “什么？”慕容景和云燕同时大惊。


    “不行！”慕容景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绝对不行！你是一国之君，怎能孤身犯险？你一走，京城怎么办？赵文谦怎么办？”


    “所以，朕需要你们。”萧执的目光落在慕容景身上，


    “慕容景，从明日起，你，就是朕。”


    他又看向云燕：“而你，云燕，扮作苏瓷。你们替朕，守住这京城，**，为朕争取时间。”


    这是一个疯狂到极致的计划。


    “我不同意！”慕容景断然拒绝，


    “萧执，你太小看赵文谦了！他在朝中根深蒂固，耳目遍布宫中，我能瞒他一日，瞒不了三日！一旦被他识破，就是万劫不复！”


    他上前一步，盯着萧执：“而且，草原那么大，你去哪里找？你这是去送死！”


    “那你说怎么办？”萧执的眼眶再次泛红，


    “难道就让朕在这里，像个废物一样，等着她的死讯吗？”


    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许久。


    萧执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慕容景，一字一句地说道。


    “慕容景，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


    “我需要一个人，一个足够有分量，能镇住赵文谦，能在我离开之后，稳住这朝堂的人。”


    慕容景皱起了眉。


    他想不出，这世上还有谁，有这样的分量。


    萧执看着他愕然的表情，缓缓吐出了那句话。


    “先帝，也就是我叔父，萧远。”


    “他，还没死。”


    “轰——”


    慕容景的脑子，像是被一道惊雷狠狠劈中！


    他瞪大了眼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先帝……


    那个已经在皇陵里躺了数年的皇帝……还活着？


    萧执没有再解释，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


    “我带你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