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但如果，她能治好族人们的病，从今以后，她就是我们苍狼部最尊贵的客人！谁敢对她不敬，就是与我沙烈为敌！”


    说完，他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长老和萨满，转身对苏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皇后娘娘，请。”


    沙烈没有理会身后萨满的咆哮，他亲自在前面带路，将苏瓷领进了一顶低矮的帐篷。


    帐篷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和病人久卧的酸腐气息。


    昏暗的光线下，三名身材魁梧的壮汉，此刻却像三段枯木，有气无力地躺在兽皮毯子上。他们的脸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败，嘴唇干裂，眼神涣散，连呼吸都显得格外微弱。


    其中一人的妻子，一个满脸愁容的北狄妇人，正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一勺一勺地往自己丈夫嘴里喂，可那壮汉牙关紧闭，药汤顺着他的嘴角流下，一滴都喂不进去。


    看到沙烈进来，那妇人连忙起身，想要行礼，却被沙烈挥手制止了。


    “让她看看。”沙烈指了指苏瓷，语气不容置喙。


    那妇人畏惧地看了一眼苏瓷，又看了看沙-烈，最终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让开了位置。


    萨满和大长老也跟了进来，他们就站在帐篷口，像两尊门神，用审视和怀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苏瓷的一举一动。


    苏瓷仿佛没有感受到那些不善的目光。


    她走到一名病人身边，俯下身，动作轻柔地替他拉开了领口。


    她先是仔细观察了病人的面色和舌苔，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和四肢的温度。


    “手脚冰凉，但内腑却有燥热之气。”她轻声自语，随即又翻开那病人的眼皮看了看。


    最后，她将纤细的手指，搭在了那壮汉粗壮的手腕上。


    帐篷内，死寂无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妇人紧张地攥着衣角，沙烈眉头紧锁，而萨满和大长老，则等着看她出丑。


    片刻之后，苏-瓷收回了手。


    她没有立刻下结论，而是又走到了另外两名病人的身边，用同样的方法，依次为他们诊脉。


    整个过程，她做得一丝不苟，神情专注而冷静。


    那份从容不迫的专业，让原本还对她充满敌意的妇人，眼神渐渐从畏惧，变成了希冀。


    “如何？”


    等她检查完所有人，沙烈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苏瓷站直了身子，目光在帐篷里环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角落里一堆烧剩下的灰烬旁，一个被随意丢弃的，用粗糙油纸包裹的茶砖上。


    “他们平日里，都喝这种茶吗？”她指着那块茶砖问道。


    那妇人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是啊，这是今年南朝商队运来的新茶，说是上等的‘福寿砖’，喝了能强身健体。自从换了这种茶，男人们都说比以前喝的奶茶更有劲儿了。”


    “南朝商队？”苏瓷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是哪家商队？”


    沙烈的心猛地一跳，他立刻接口道：“是赵家的商队。往年都是他们负责给我们供应茶叶、布匹和盐巴。”


    果然是赵文谦。


    苏瓷心中冷笑一声。


    她走到那块茶砖旁，蹲下身，用指甲轻轻刮下一些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


    一股极其细微的，类似于杏仁的苦涩味道，混杂在浓郁的茶香中，一闪而过。


    若非她对药理极为敏感，根本无法察觉。


    “妖女！你看够了没有！”萨满终于不耐烦了，他用手中的蛇骨杖指着苏瓷，厉声喝道，“你看来看去，就是一块茶砖！难不成，我们祖祖辈辈都喝的茶，还能是**不成？我看你根本就是一窍不通，在这里故弄玄虚！”


    “是不是**，一试便知。”


    苏瓷站起身，目光平静地看向萨满。


    她从自己的发髻上，取下了一根通体光润的银簪。


    这根银簪，是她日常用来固定碎发的，并非什么名贵之物。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她将那根银簪，缓缓地，**了那妇人刚刚端着的那碗，已经凉了的黑色药汤里。


    “你这是做什么？”大长老不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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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道。


    苏瓷没有回答。


    她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一息。


    两息。


    三息。


    当她将银簪从药汤中抽出来时，帐篷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那根原本光洁如新的银簪，此刻，竟像是被墨染过一般，变成了灰黑色！


    虽然没有像试剧毒那样，瞬间变得漆黑如墨，但那灰败的颜色，却清清楚楚地告诉在场的所有人——


    这药，有毒！


    “这……这怎么可能！”那妇人吓得脸色惨白，手一抖，那碗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这药汤，是萨--满给的方子！”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萨满的身上！


    萨满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煞白。他指着苏瓷，嘴唇哆嗦着，像是见了鬼一样：“妖术！这一定是你的妖术！我的药方，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怎么可能会有毒！”


    “你的药方，或许没有毒。”苏瓷的声音，冷得像冰，“但是，如果用这药汤，去冲泡那些有问题的茶，那就不一样了。”


    她缓缓举起那根变色的银簪，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这种毒，并非剧毒。它不会立刻要人性命，而是会日积月累，慢慢地侵蚀人的五脏六腑，耗干人的精气神。


    它的毒性，会与某些特定的草药发生反应，从而加剧。比如……”


    她的目光，落在了地上那滩黑色的药渍上。


    “比如，萨满这副药方里，用来提神醒脑的‘狼毒草’。”


    “狼毒草本身微毒，少量服用，确有提神之效。


    但若是与茶砖里那种慢性**混合，便会化作一剂毁人根基的虎狼之药！让病人的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直至油尽灯枯！”


    沙烈的脸色，已经铁青到了极点。


    他盯着萨满，又看了看地上那块印着“赵”字商号的茶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终于明白了！


    赵文谦！


    那个老匹夫，他根本就没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