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从来就不信丘比特
作品:《两个让我死去活来的男人》 昨晚临睡前攥在手里的手机,此刻屏幕还残留着体温,却像块捂不热的冰。
我盯着置顶对话框里那句我临睡前发的"晚安",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原来成年人的告别,真的可以连个嗯字都吝啬给予。
下午,我实在待在家里难受,于是从床上怕了起来,简单收拾了便去店里帮忙。
便利店的微波炉"叮"地响起时,我正把过期的饭团扔进垃圾桶。
张致远扶着操作台看我,围裙带子松了半截:“周欢,你今天已经打翻三盒牛奶了。”他声音很轻,但是也有点严厉。
我用抹布快速地擦着地上的大片牛奶印迹。
“没事,昨晚没睡好。”我把牛奶盒扔进垃圾桶里,边打马虎眼回复道。关东煮的热气扑在脸上,却暖不了心中渐渐被冷冻起来的温度。
想起山顶那晚,李允晧掌心的温度,再摸摸自己冰凉的耳垂,突然觉得那场拥抱像电视剧里被快进的片段,已经太遥远了。
店里的阳光很好,透过玻璃门照在收银台上。我数着硬币时,听见隔壁报刊亭传来模糊的广播声——正在放李允晧的娱乐新闻。努力听了几句,是他最近要上映的一个文艺片电影的预热。
手机在工作服的口袋里震动,我猛地拿了出来。
不是他的消息,是妈妈发来的广场舞视频,配文"欢欢快看,李阿姨又跳错了"。
见色忘义的我,竟因为这种落空的感觉,瞬间有些红梦楼上了身,泛红了眼睛。
我把脸埋在膝盖间,又想起昨晚他车里的浓烈雪松香。
原来人和人的距离,真的可以从一个拥抱,退回到千里之外。
“周欢,你怎么了?”张致远的影子投在地上,手里捏着包纸巾。我慌忙抹掉眼泪,抬头时撞进了他担忧的眼睛。
“没事,”我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就是想起妈妈,有点想她。”这话连自己都不信。
午后的阳光似乎看不起我的小我之心,变成了冷白色。
我躲到仓库里给妈妈回消息,指尖在屏幕上发抖。
上周她打电话给我,说腰疼,我在忙没有多聊就匆匆地挂了;现在看着她发来的跳舞视频,突然觉得世上只有妈妈愿意给我一百零一次机会。
“妈,你记得每天晒太阳”,我打下这行字,又删掉重写,“妈,我给你买了护腰,这几天就到。”
仓库的灯依旧忽明忽暗,就像那天我们初遇,也像极了我此刻的心情。
公众号里,娱乐记者号推送:"李允晧亮相品牌活动,与女星亲密互动"。
配图里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嘴角噙着标准的微笑,和山顶那晚对我坏笑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放大图片,看见他手腕上戴着的手表,是我在便利店见过的那只,表带上有道浅划痕,如此真实。
“所以只是我一个人的梦境吗?”我对着堆满纸箱的角落喃喃自语。
耳边响起昨晚分别时引擎的轰鸣声。那声音像根刺,扎进耳朵里,现在还在嗡嗡作响。
我把手机塞进工服的口袋最深处,却又听见了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跳声。
凌晨的风带着雨意。
我站在便利店门口贴打折海报,雾气打湿了刘海。
我攥紧透明胶带,整齐地贴着每一条。
十分钟,海报全部张贴完毕。便利店又变成了新的样子。
我边欣赏边擦拭着透明的玻璃门,也试图用忙碌驱散我内心的大起与大落。
原来有些话,真的只适合在特定的场景里存活,比如雪夜,比如极光下,比如在一个注定要醒来的梦里。
第二天。
清晨和张致远交班时雨下得更大了,天是突然变的。
张致远把伞塞给我:“晚上就不下了,你撑回去吧。”我接过伞,黑色伞骨上还留着他的体温。
走在清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雨水顺着伞沿滴落,掉在地上。
手机在口袋里安静得可怕,我忍不住又摸出来,对话框依旧停留在那句"晚安",像个嘲笑我的鬼脸。
回到出租屋时,墙上的挂钟指向6点半。我踢掉湿透的鞋子,把自己重重摔在床上。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是妈妈发来的语音:"早点吃饭,我在看电视二频道。"听着她开心的声音,眼泪又掉了下来。
原来在我为一个遥不可及的人痛苦时,有人在实实在在地爱着我。
但这份愧疚很快被另一种情绪覆盖。
我又想起山顶那个拥抱,想起他说"你很美"时的温柔迷人。
为什么他可以若无其事地出现在镜头前,而我却困在那场雪夜里,寸步难行?
我坐起身,看着落地镜里自己红肿的眼睛,突然想起电视剧里那些黑化的女主角。她们总是在绝望中生出执念,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于是我打开微信,看着那个安静的头像,打下一行字又删掉,再打,再删。
“李允晧,你为什么不回我?”
“那晚的拥抱,算什么?”
最终,我删掉所有字,只留下一个句号。发送出去的瞬间,就后悔了。
因为我什么话都没说出来,但似乎什么都说了。
我走到窗边,看着还没亮起来的天际。原来人在极致的痛苦里,真的会生出疯狂的念头。
我想起山顶的极光,想起他车里的雪松味,想起分别时那声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
如果温柔得不到回应,那我为什么不能用别的方式,把他留在身边?这可怕的念头在疯狂生长。
不回,他真的不回复。又过了一上午,直到我醒来,还是没有任何回复。
关掉手机,像是一个穷途末路的人,为自己最后的生存筹谋一般,我打开了我唯一舍得花钱购买的高级音响,放了一首red bone。
"我沉沉醒来,感觉你不会再按常理出牌。"
我听着歌,从桌子底下,拿出了一包放了很久的红方印。我已经很久不抽烟了,但缓缓上升的烟雾,成了我这时的良药。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昏暗的灯光下,我仿佛又闻到了山顶暧昧的空气,又看到了那片流动的紫色极光。
但这一次,极光的颜色不再温柔。而是像火焰一样,灼烧着我的眼睛,也彻底点燃了我心底那点任性。
我要他回来,所以,不管用什么手段。
音乐还在播放,烟雾在房间内打转,像是为我即将开始的计划,酝酿着开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