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打在苏璃脸上，生疼。


    她望着碑身上逐渐亮起的红光，掌心的血珠顺着碑纹蜿蜒，像一条细小的赤链，将“镇魂咒”三个字串成灼热的火。


    “你疯了？”玄凰的狐尾卷住她手腕，狐目里映着碑上跳动的光，“这血祭要抽干你半条命！”


    苏璃反手摸了摸巨狐的耳尖，那里还残留着方才撞碎黑雾时的余温：“我若不疯，邪神残念就要啃食我的神魂。”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背，淡金纹路正从眼尾蔓延下来，像被凤凰吻过的伤痕，“萧砚白说要在我及笄那日，用战王府的玄铁铸一对同心锁。”她笑了笑，指尖按得更用力，血珠“啪”地溅在碑心，“我总得活着戴上那锁。”


    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蚀心使的黑雾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他的脸在雾里时隐时现，左眼翻白，右瞳泛着诡异的紫：“停下！你以为用凤凰血就能镇住祂？那是上古邪神的残念，连当年的空冥子都……”


    “闭嘴！”苏璃断喝。


    她能清晰感觉到体内那团腐臭的东西在翻涌——自半年前在极北冰渊被邪神碎片侵入，这东西就像附骨之疽，每到月圆便啃噬她的识海。


    此刻它突然安静下来，像察觉到了危险，正蜷缩着往她心脉深处钻。


    玄凰的狐爪在地面抓出深痕，赤金火焰从她皮毛间窜起，将逼近的黑雾烧成灰烬：“璃儿，我护着你结印！”


    苏璃深吸一口气，指尖在胸前划出凤凰法诀。


    凰钥突然从她怀中飞出，金红流光划破夜色，“叮”地落在碑顶。


    两股力量相撞的刹那，她的识海如遭重锤——封魔碑的古朴气韵与凰钥的灼热传承在识海里交织，像两条火龙在撕咬，疼得她膝盖一弯，几乎栽倒。


    “啊——”她咬碎舌尖，血腥气让神智清明几分。


    邪神残念趁机发难，在她识海深处炸出一片黑雾，黑雾里浮起无数张脸：苏夫人摔碎她灵牌时的冷笑，未婚夫撕碎和离书时的轻蔑，还有那日她跪在祠堂，族老用淬毒的戒尺抽她脊背时，祠堂外飘进来的落梅香。


    “这些痛，你早该习惯了。”黑雾里传来沙哑的低语，“不如放我出来，我帮你把他们的骨头磨成灰——”


    “住口！”苏璃的指尖在虚空中划出凤鸣诀的轨迹，金红火焰从她眉心涌出，将黑雾烧出个窟窿。


    她望着识海深处那团蜷缩的黑影，声音比冰渊的雪还冷，“我苏璃的痛，轮不到你来利用。”


    “好个倔强的小凤凰。”


    苍老的声音自碑中响起。


    苏璃抬头，看见一道半透明的身影从碑纹里浮出来——他穿着月白道袍，腰间挂着枚刻着“空冥”二字的玉牌，眉眼温和，却带着历经沧桑的疲惫。


    “你是……”


    “空冥子，封魔碑最后一任守灵人。”他抬手，指尖掠过碑身，那些原本暗红的纹路瞬间转为鎏金，“三百年前，我以神魂为引，将域外天魔的一缕残念封在此碑。”他望向苏璃，目光穿透她的皮肉，直抵识海深处的黑影，“你体内的，是祂的分魂。”


    蚀心使的黑雾突然凝结成刀，朝空冥子的虚影劈来：“老东西！你早该魂飞魄散——”


    “聒噪。”空冥子抬指一点，黑雾刀瞬间崩解。


    他转向苏璃，眼底泛起欣慰，“凤凰血脉，九霄凤鸣诀，还有这枚带着时空之力的玉佩……”他轻笑一声，“当年我在碑底刻下‘待凤来’，原以为是痴人说梦，倒真让你寻来了。”


    苏璃突然想起方才血祭时涌入识海的画面——那个以剑自刎的白衣修士，原来就是眼前人。


    她喉头一哽：“前辈为何……”


    “为这方世界的烟火气。”空冥子的身影开始变淡，“我能感觉到，你的神魂里有比我更坚韧的执念。”他抬手按在碑顶的凰钥上，“现在，把你的血输进凰钥。”


    苏璃没有犹豫。


    <span>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span>    她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凰钥的凤凰纹路里。


    金红与鎏金在钥身交融，像两团燃烧了千年的火终于相遇。


    识海里的邪神残念突然发出尖啸，黑雾如沸水般翻涌，竟裹着她的一缕魂魄往外钻！


    “璃儿！”玄凰的巨尾扫来，狐爪按在她后心，赤金火焰顺着血脉涌入她体内，将那缕魂魄重新拽回。


    苏璃疼得冷汗浸透衣襟，却死死咬着牙，将更多鲜血注入凰钥。


    “很好。”空冥子的声音变得虚浮，“用你的凤凰火，烧穿祂的防御。记住，神魂之战，靠的不是蛮力——”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彻底融入碑中。


    封魔碑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碑身的鎏金纹路化作千万道光链，穿透苏璃的识海，精准地缠上那团邪神残念。


    与此同时，凰钥的火焰顺着光链蔓延，金红与鎏金交织成网，将黑影死死困在中央。


    “不！我要撕裂你——”黑影疯狂挣扎，黑雾里伸出无数骨爪，抓得光链“滋滋”作响。


    苏璃感觉每根骨爪都抓在她心口，疼得她几乎昏死过去。


    但她望着碑顶的凰钥，想起萧砚白在极北冰渊为她挡下致命一击时，染血的手还在帮她擦脸上的冰碴；想起云阙残魂在玉佩里说“璃儿，你要活成自己的光”；想起被家族遗弃时，玄凰从雪山一路追到天璇城，用温暖的狐尾裹住她冻僵的脚。


    “我不会让你们失望。”她闭起眼，将全部心神沉入识海。


    九霄凤鸣诀在体内运转到极致，凤凰火从她的七窍涌出，在识海里凝成一只火凤凰。


    火凤振翅，金红火焰如瀑，瞬间吞没了那团黑影。


    黑影发出最后的惨叫，化作一缕黑烟，被光链拽进封魔碑深处。


    苏璃的识海突然安静下来，像下过雪的山谷，连风都变得温柔。


    她踉跄着扶住碑身，掌心的血还在滴，但这次，是甜的。


    “成功了？”玄凰凑过来，狐鼻轻轻蹭她的手背。


    苏璃点头，目光落在碑顶的凰钥上。


    那枚钥匙正在轻轻颤动，表面浮起细小的空间涟漪，像被风吹皱的水面。


    “这是……”


    “域外天魔的投影坐标。”空冥子的声音从碑中传来，已微弱得像叹息，“祂的本体在域外，这道残念只是先遣。现在，你锁住了祂的气息。”


    苏璃望着那涟漪，眼底闪过锐利的光。


    她伸手握住凰钥，钥匙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像在传递某种约定。


    “前辈，”她轻声道，“下次，换我去敲祂的门。”


    话音刚落，凰钥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苏璃的指尖被烫得发红，却仍死死攥着不放。


    她望着远处沙暴渐歇的天空，月光下，凰钥表面的空间涟漪正越扩越大，像在指引着某个方向。


    玄凰的狐耳动了动，突然抬头望向东南方：“璃儿，有股很熟悉的气息……”


    <span>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span>    苏璃没有说话。


    她望着凰钥，望着碑身上仍在流转的鎏金纹路，忽然想起萧砚白昨日传信里的最后一句：“我在南境的战线已稳，等我回来，我们去看忘川的桃花。”


    夜风卷起她的衣袂。


    苏璃摸了摸颈间的凤凰玉佩，那里传来云阙残魂的轻语：“做得好，我的孩子。”


    而在她脚下，被沙粒掩埋的“镇邪”石砖下，那双猩红眼睛仍在注视着一切。


    砖缝里渗出一滴黑血，在沙地上晕开，形成一道极小的裂隙。


    凰钥的震动越来越急，像在催促着什么。


    苏璃低头看向掌心的钥匙，忽然笑了。


    “萧砚白，”她对着风说，“这次，换我去给你打前阵。”


    沙粒在她脚边打着旋儿，将那道极小的裂隙慢慢掩盖。


    而凰钥的金红光芒，正穿透夜色，在天空划出一道若有若无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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