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轮西沉时，苏璃与玄凰守灵者已站在北境荒漠边缘。


    萧砚白的冰魄剑在身后划出半弧寒芒，将最后一丝裂隙渗出的黑雾封冻成晶。


    他的玄色大氅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目光却始终锁在苏璃腰间晃动的凰钥上——那枚钥匙自秘境归来后便泛起淡金纹路，此刻正微微发烫，像根细针扎着她掌心的薄茧。


    “再等半日。”他突然伸手扣住她手腕，指腹碾过她腕间新添的红痕，那是方才在裂隙边被黑雾灼伤的，“我让战王府的影卫清过三条商道，荒漠里的流沙阵……”


    “萧砚白。”苏璃反手握住他手背，将那枚还带着他体温的冰魄玉塞进他掌心，“我能感觉到。”她垂眸看向自己心口，那里有团暗紫雾气正随着凰钥的震动翻涌，“邪神残念在啃噬我的灵海，每拖一日，它就多一分与我同归于尽的可能。”


    风卷着沙粒掠过两人之间，玄凰守灵者的巨狐形态伏在十步外，银白狐尾扫开一片沙堆。


    她的狐耳突然竖起，尖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走。”


    萧砚白的喉结动了动。


    他最后看了眼苏璃发间那支用凰羽削成的发簪——那是他亲手磨的，说等她归来时要簪上红绸——终究松开手，退后半步：“我在天枢城等你。”


    苏璃转身的刹那，有温热的触感落在后颈。


    是他用灵力凝成的冰蝶，贴着皮肤轻颤，像句没说出口的“小心”。


    荒漠的夜风比想象中更利。


    玄凰守灵者化为人形走在前方，素白广袖扫过沙粒时便凝结成冰晶，替苏璃趟开一片可落脚的硬地。


    三日后当她们望见那座被风沙掩埋的古城时，苏璃的唇角已裂开血口——不是因为干渴，而是她总在无意识地咬紧牙关，对抗体内翻涌的邪念。


    “停下。”玄凰突然抬手。


    苏璃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本该空荡的沙海中央，半座青灰色城楼正从沙中浮现，檐角的铜铃被风刮得叮当作响，却无半丝灰尘扬起。


    她吸了吸鼻子，喉间泛起铁锈味——那是腐坏的灵气，像被人碾碎的烂桃子，混着某种腥甜的陌生气息。


    “不属于九霄大陆的力量。”玄凰的指尖燃起幽蓝火焰，在空气中划出半道弧，“三百年前天机阁的秘卷里提过，域外邪修会用活人的魂魄喂养‘引魂铃’，引……”


    “引封印松动的邪神残念归位。”苏璃接口。


    她按住太阳穴，邪神残念此刻竟在欢呼，像困在笼中的恶兽嗅到了肉味，“这里，就是封魔碑的所在？”


    玄凰未答。她的狐耳突然剧烈抖动，银白长发无风自动。


    沙粒骤起。


    苏璃转身时，正看见一道灰雾从城楼阴影里渗出，缓缓凝聚成男人身形。


    他的面容被黑雾笼罩，唯余一双猩红眼珠，眼尾纹着蛇形暗纹——那是幽冥教蚀心使的标志。


    “凤凰血脉。”他的声音像生锈的刀刃刮过识海，苏璃眼前骤然发黑，“你体内的残念，是祂选中的容器。”


    幻象来得极快。


    苏璃看见萧砚白倒在血泊里，冰魄剑断成两截插在他心口；看见云阙的残魂被黑雾绞碎，最后一缕光消散前还在说“对不起”；看见天璇城的族人跪在她脚边，苏老爷举着和离书笑：“早说过你是灾星。”


    “不——”她踉跄半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血腥气涌进口腔的刹那，理智突然回笼。


    她仰头长啸，金红凰火自七窍喷涌而出，将眼前幻象烧成飞灰。


    <span>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span>    “好强的执念。”蚀心使的声音里带着赞叹，“但没用的。”他抬手，黑雾凝成锁链缠向苏璃脖颈，“等祂彻底苏醒，这方世界……”


    “轰——”


    玄凰守灵者的巨尾横扫而来，带着千钧之力撞碎黑雾。


    她的狐目泛着赤金，尖牙咬碎一团黑雾：“敢动她，我撕了你这邪修的魂！”


    苏璃趁机结印。


    凰钥在掌心爆发出刺目金光，一道火刃破空而出，在蚀心使胸口灼出个焦黑窟窿。


    “你们阻止不了祂的归来。”蚀心使的身形开始溃散，最后一缕黑雾缠上苏璃手腕，“三日后，月蚀之夜……”


    话音未落，玄凰的火焰已将他彻底焚尽。


    沙暴却未止息。


    剧烈的震动从脚底传来，苏璃踉跄着扶住断墙，看见前方沙粒如活物般翻涌，一块足有三人高的石碑缓缓升起。


    碑身刻满古老符文，最上端三个大字在月光下泛着青光——“镇魂咒”。


    她伸手触碰碑面。


    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识海：白衣修士站在碑前，以剑自刎，鲜血浸透碑文；千万道魂魄自碑中升起，化为光链缠绕在虚空某处；最后是道温和的女声：“吾愿以魂为锁，护此界安宁。”


    “原来封魔碑，是用修士的魂魄铸的。”苏璃喃喃。


    她望着碑身上若隐若现的光纹，突然察觉体内邪神残念在疯狂挣扎，像要挣出她的身体，“它怕这个。”


    玄凰凑过来，狐鼻轻蹭她手背：“启动镇魂咒需要血祭。”


    苏璃摸出随身携带的匕首。


    月光下，刀刃映出她泛红的眼尾——那里有半道淡金纹路，是凰火觉醒的印记。


    “萧砚白说要等我成亲。”她轻声道，刀尖抵住掌心，“所以，我必须赢。”


    鲜血滴落碑面的瞬间，整座古城发出轰鸣。


    苏璃望着碑文上突然亮起的红光，听见风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叹息。


    她握紧匕首，在心里对那个沉睡的残魂说：“等我净化了你，我们都能重生。”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下，被沙粒掩埋的某处，一块刻着“镇邪”二字的石砖下，有双猩红眼睛缓缓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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